第一百九十二章 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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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畫是他為新加坡雙年展準備的?”
酒井太太對比了一下腦海中顧為經那張畫的底稿,有些恍然:“討巧的選擇,還蠻有想法的。”
用這樣的繪畫風格衝擊獅城美術展,是個很聰明的方法。
酒井太太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對顧為經又悄悄的高看一眼。
“你也想參展?”
“媽媽,我想去試一試。你們不也說過,今年新加坡是個展示自己很好的舞台。”
酒井勝子望著母親的臉色,試探著說道。
“是個很好舞台不假,可競爭卻也空前激烈。如今時間太緊了,我們不是說好了去參加明年下旬的橫濱三年展麽?”
酒井太太瞄了女兒憧憬的臉色一眼。
她隨口就道破了勝子小姐的小心思:“怎麽,你之所以突然改變了主意,恐怕是想著和心上人一起出道,覺得這樣很浪漫,對吧?”
“媽媽,獅城和橫濱這兩個美術展又並不衝突。”
酒井勝子有點害羞。
“是不衝突,然而伱的第一次真正出道所獲得的成績如何,意義還是不同的。”
“獅城美術展,你爸爸那邊能幫上的忙有限。我問你,勝子,如果今年讓你去給組委會匿名投稿參加選拔,你覺得你有把征服評委們挑剔的眼光,全靠自己的能力獲得一個專業組的展台麽?”
酒井太太並沒有直接否定女兒的想法,而是思索了片刻,反問道。
酒井勝子微微遲疑。
她望著在母親詢問的目光,心中很想點頭承諾自己能做到。
可酒井勝子猶豫了良久,
她認真判斷了一下自己的作畫水平,最終還是小聲的說道:“這一屆的話,其實我並不是很有信心。我想著是,要是參加不了大師組,去參加28歲以下的業餘學生組,其實也不差,可以接受。”
“嗯,不錯,還算公允。”
麵對女兒不太有底氣的回答。
酒井太太反而滿意的點點頭:“如果你在這裏大包大攬的給我保證說你一定能參展,我就一定不會答應你的請求。”
“若是我的女兒被愛情衝昏頭腦,連基礎的自知之明都沒有了,我真的會很失望的。”
“既然這樣,那你也來聽聽媽媽的意見,怎麽樣?”
中年婦人問道。
酒井勝子乖巧的點點頭。
“你想和顧為經一起參展,原則上我並不反對,能和心上人在同一個畫展上相伴的出道,這一定是很甜蜜的回憶,我支持你。”
酒井太太語氣溫和,話中的含義卻變得嚴厲了很多:“但是勝子你和我說——""""你要去試一試,業餘學生組,其實也不差。""""這個心態就不太對了。”
“你是酒井勝子,作品銷售額日本曆史排名前十的大藝術家酒井一成的女兒,從小就被媒體譽為百年一見的繪畫天才。所有人都在期待著你的作品和成績,別人眼中的優秀,對你來說隻是平庸。”
“你的目標不能隻是什麽""""不差,可以接受"""",你參加畫展的心態也不應該隻是去試一試。”
“勝子。”
夫人拉起女兒的手。
“我的女兒是注定職業生涯要炫目的一路火花帶閃電,讓全世界的藝術聚光燈照在你自己身上的人。獅城美術展的學生組,還是橫濱三年展的大師組,哪個起點對你來說更好,不用媽媽多說了吧。”
酒井勝子沉默著不說話了。
寧**頭不做鳳尾,在美術展上是不成立的。
學生組就是學生組,大師組就是大師組。
雞頭再漂亮也是草雞,鳳尾卻是神鳥的羽毛。
學生的投稿作品畫的如何熱鬧,也隻能在猴子中稱霸王。
你在世人眼裏的評價,依然就是“優秀的小孩子”,頂多加一句未來可期而已。
但大師組,
則是真正職業畫家們相互競爭的成人世界,屬於藝術家們巔峰角鬥場。
所有職業藝術家都需要一個可以證明個人能力的舞台。
收藏家和公眾也需要一個直觀的有說服力的標準,來判斷一位畫家作品藝術性和美學價值到底如何。
換一種更功利,更**裸的形容——藝術買手們需要確定簽著你名字的作品,到底能值多少錢。
二十世紀以前,這個展示自己的舞台是巴黎的官方沙龍,二十世紀以後則變成了各種現代美術展的大師組。
古斯塔夫·克裏姆特、達利、達米恩·赫斯特、草間彌生……這些大藝術家個人傳記中最濃墨重彩的一頁,幾乎就都發生在威尼斯雙年展上,對於金獅獎的爭奪。
在頂級的藝術品雙年展上技壓群雄而獲獎,是每一個知名大藝術家人生中裏程碑式的成就。
從此身價就有了飛躍性的蛻變。
參展前你隻是普通的畫手,參展後,你就變成了大師中的一員。
單純能參賽本身就是一種非常耀眼的資曆,是對你的作品所蘊含的藝術價值的肯定。
就算隻是在大師組主展廳邊邊角角的位置,獲得一個小展台的魚腩選手。
他所得到的流量和關注度,也不是學生組的冠軍能夠比肩的。
酒井勝子確實可以今年先參加新加坡美術展,明年接著參加橫濱三年展。
隻是意義完全不一樣。
職業生涯的第一次正式亮相所取得的成績,代表著你在畫廊和收藏家心中打下了第一個錨點定位。
起點越高,往往整個職業生涯就會越順利。
酒井勝子從小拿各種少年藝術家的獎項,拿到手軟,她已經足夠未來可期,不需要一個學生組的參賽記錄來證明自己。
她知道,
自己真正需要的是,向著畫廊證明,她是一個成熟的藝術家而非優秀的小孩子。
“勝子,能不能參賽,決定權應該在你自己的手中,而不在我。”
酒井太太聳了聳肩:“現在距離獅城美術展還有不到半年的時間。你可以先報名,如果你能拿出一幅足夠有說服力的作品。讓我和你爸爸覺得你做好了準備,那麽你當然可以去參展。”
她彈了一下女兒的腦門。
“我不反對你有參加獅城美術展的想法。我做夢都想自己的女兒今年就能在新加坡的舞台上,像女王一樣,綻放出奪目的光華。我反對的隻是你沒有做好準備就要參賽。”
酒井勝子不得不承認,媽媽說的確實很有道理。
“做好準備……要是我畫出一幅讓你們覺得肯定能夠通過評委會專業組別的海選的作品,你們就讓我參賽,對麽?”
女孩思考後,詢問道。
“當然可以這麽理解,我希望能看到你畫出一幅足夠情感充沛,直擊人心的畫來。”
酒井太太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勝子,你的繪畫技巧本身並不差。然而想要在職業畫家中展露頭角,你就應該讓自己的筆觸沉下去,需要創作出更加深沉的作品。”
“畫筆是畫家情感的載體,你要學會讓自己的作品說話。”酒井太太說。
“這其實很難——”
酒井勝子歪著腦袋。
距離美術展征稿的截止日期,隻有一百多天的時間了。
學會將情感融入畫麵之中,並不比去提升自己的繪畫技巧更加容易。
“這肯定不容易。”酒井太太並不催促,“目標就在那裏,如果你覺得辦不到,我們就再等一年。你還非常年輕。”
“——但是媽媽,我覺得自己有點感覺了。今天我看到顧為經畫畫,我感受到了一種奇跡般的生命力。”
酒井勝子睫毛低垂,語氣卻很堅定:“也許我真的能做到的,也說不定呢。”
她今天看顧為經臨摹卡洛爾的畫,覺得有奇跡之火在他的筆下燃燒。
當顧為經畫完的那一刻,
她好像看到光影與雷雨從畫布上流溢到四周空氣中。有那麽一瞬間,她真的相信這是冥冥中天國的女畫家卡洛爾前輩所賜予的奇跡。
這種震撼讓酒井勝子覺得自己像是被擊中了心髒。
往日一直以來隔閡著她的作品和真實世界的阻塞感被揭開了一角。
尤其在她大著膽子拉起顧為經的手那一刻,她覺得整個人都洋溢在一種奇妙的幸福感中,胸中充滿了前所未有表達的**。
這種表達的**,
叫**。
“那個時候,要是我手中有一根畫筆,一定能畫出充滿情感的作品。”
酒井勝子心裏想著想著,嘴角就不由得勾了起來。
“那就加油吧,戀人本來就能讓我們學會更加深刻的愛這個世界,我期待我家的勝子帶給我驚喜。”
酒井太太這一次並未流露出對顧為經的指摘:“你可以多和那個小夥子討論討論這種感受。如果你愛的人能成為你的繆斯。不僅能帶給你幸福,也能成就你的事業。那麽你就是個非常幸運的女孩,也是個非常幸運的畫家。”
繆斯是古希臘神話傳說中,掌管著藝術與音樂的女神。
在歐洲美術圈內,
當每個畫家覺得自己創作靈感受到了激發,技藝水平如有神助的時候,往往會形容自己被繆斯女神賜福親吻了。
甚至會有畫家在作畫前向著繆斯禱告,類似“上帝保佑,天主在上”這類的口癖。
同時,繆斯還在圈子裏還特別指代能激發出畫家**和創作熱情的異性情人,換句直白的話說,特指女模特。
在畢加索、魯本斯、克裏姆特這類畫家留下的書信集中,所有提到“我的繆斯”這樣形容全都是剛剛交往中的女人。
當然,
按慣例一般隻有剛剛釣上的新姑娘才有這個榮幸,被稱為激發他們創作靈感的“繆斯”。
至於結婚後的老婆或者玩膩的老情人。
按照畢加索這類人的風格,一般的形容通常是“放蕩的妖婆”或者“噬人的惡魔”。
“愛情應該讓雙方都變的像開屏的孔雀一樣亮眼,努力將自己最好的一麵展現給對方,而不應該成為打亂你人生規劃的阻力。”
酒井太太難得的稱讚了一下顧為經:“比如說,我就覺得那小子想要這種繪畫風格衝擊新加坡美術展,就準備的就很充分。”
“你也不希望如果一起參展,結果被心上人比的黯然失色,對吧。”
酒井勝子點點頭。
“對了,今天找你談話還有最後一件事,勝子是個大姑娘了。”
酒井太太罕見的猶豫了幾秒鍾,然後從口袋裏取出了一個漆黑色燙著金字的小盒子。
“這是我從酒店的前台要的。我覺得應該由我這個做母親的把它給你。”
“嗯?”
酒井勝子遲疑了片刻,望著黑色小盒子上【dure杜蕾斯】的燙金色的商標英文字母,以及condos(避孕套)的商品類別標誌。
她先是呆了兩秒鍾。
然後瞳孔放大,眼神慌亂,雙手在胸口不知道應該放在哪裏,胭脂色的暈染從白瓷一樣的臉頰上浮現出來,飛速向著脖頸和耳後擴散。
幾乎是瞬息之間,
酒井勝子整個人就像是羞答答的小鹿一樣,耳垂紅能滴出血來。
“媽媽,你取笑我。”
她低垂的腦袋:“你再這樣,我就不理你了。”
“勝子,不要害羞,這是很嚴肅的事情。”
酒井太太拉過女兒的手,輕輕的說:“你這樣清純的小姑娘第一次談戀愛時,一門心思都係在男孩子身上。情到濃處,恨不得把什麽都獻給對方——”
“媽媽!”
勝子羞赧極了,幾乎想要從床上跳起來逃跑了。
“勝子。”
酒井太太輕輕從身後環抱住女兒,“和你討論這種事情,我心中的現在的尷尬程度並不會比你要少多少。”
“但這種事情不由我這個當媽媽的告訴你,誰來說呢?出於母親的責任,所以我今天必須要說清楚,你也必須要好好聽。”
“我接下來的話,你要認真聽,好好想,可以嗎?”
中年婦人輕輕摟著勝子小姐已經變得豐腴有致的肩膀曲線,在她的耳邊輕輕說道。
酒井勝子依然害羞的要命,卻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你知道我來自一個傳統的天主教家庭,要求遵守十誡,禁止婚前性行為。但我並沒有要求過你要信教。”
“老實說,媽媽我也沒有真的遵守這個教律。”
酒井太太輕輕哼了一下:“不過,我希望勝子如果真的想和顧為經長長久久的陪伴走下去,我建議你就算覺得再喜歡對方,第一次初吻,第一次初夜,也要給的慢一些,矜持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