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五章 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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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素描技法:lv.6職業三階(9721/50000)】
    顧為經掃過了一眼係統麵板上的經驗值提示,端詳著鉛筆在紙麵上畫出的軌跡。
    線條很……準。
    其實不需要職業三階。
    以前lv.5級別職業二階的素描技法,就用筆寫形而言,也已經畫的很準很準了。
    該曲曲,該直直。
    每一絲筆觸的過渡,對於形體的描摹,顧為經覺得,都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既精確又幹練。
    與之不同的是,lv.6做為係統麵板中,職業畫家階段的最後一個境界,已經站到了那扇屬於大師之境的大門麵前。
    大師之境。
    《周禮》言,“大師掌六律六同,以合陰陽之聲。”
    佛教的經卷則說,“能通聞一切應作不應作之事,方名大師。”
    畫家既非周禮中指掌音律禮法的樂官之長,也非佛道兩教的僧侶道人。
    但各行各業。
    人們對於“大師”的定義,總是相似的,庖丁一個廚子,在用刀分解牛肉的時候,也能發出符合禮樂正音的鏗鏘之聲。
    當藝術家在身前的一方畫板之上,明白了一切線條的韻律,一切行筆的規章,不加思索,便明白一切應畫不應畫的事物。
    那裏需要修改,那些需要刪補,那些線條不夠純淨……所有的法度自在腦中。
    以畫筆合陰陽之聲,陰陽之形——
    方為大師。
    這是屬於美術史上最頂級的璀璨諸星的境界,也是每一個在繪畫的道路上誌在千裏的藝術生們,從兒時開始,便夢寐以求的遠方。
    一個普通畫家從第一次握筆的那一刻,到登堂邁入那個高處燈火璀璨的瓊樓玉宇,也許要登很高的台階,也要花費十數年,數十年的時光去日複一日的磨礪自己的技藝。
    很可能花了幾百幾千張畫,抬起頭來看,發現前方依然山高雲深不知處。
    也可能拋擲了半生的時光,終於行至了高處,伸手觸摸時,才發現那不過是海市蜃樓一般的幻夢,是水中之月,鏡中之花。
    你邁步想要走入,那些精致的宮舍,卻雲霧一般的散掉了。
    恍然之間,這才明白自己在多年前山間某次邁步時,你便拐進了錯誤的小徑。
    藝術本來就是這樣殘酷的事物。
    一萬個藝術生在他們懵懂中第一次握筆的時候,冥冥之間便注定了,他們中間隻有一個,能真正的觸碰到那扇輝煌殿堂的大門。
    大師,也本來就應該是萬裏挑一的賢者。
    剩下的那些,他們永遠隻能是賢者座下聆聽教誨的童子與凡人。
    但無論這座山有多高,這條路有多難,大師級藝術殿堂的層層宮闕有多麽仙蹤難覓。
    對於lv.6級別的畫家來說。
    它都已經近在眼前了。
    這座山高一千丈,他們就已經越過了一千丈。
    這裏有一萬層層階梯,他們就跨過了一萬層層台階。
    有些人也許手裏有一根馬良神筆,提筆作畫,畫出了茅山紙馬,青雲之梯,甚至幸運的有宮闕裏端坐的老神仙看他順眼,腳踩蓮雲飄下來,帶著他一起飛。
    年紀輕輕,閑庭信步,走馬觀花,便來到了山頂。
    比如說十六歲就拿到馬德裏全國美術展金牌的畢加索、二十多歲就名揚翡冷翠,甚至成為了文藝複興三傑的提香、拉菲爾,畫出《千裏江山圖》的天才畫師王希孟……
    當然。
    還有同樣二十歲左右的年紀,就拿到了魔都雙年展最高金獎的唐寧。
    也有些人是靠著苦功夫,一階一階爬,一步一步挨上去的,登上山頂,已經是人生的暮年,白發蒼蒼。
    這些都不重要。
    無論他們是怎樣攀上的高山。
    重要是他們已經來到了這裏,站到了大門之前。
    就算那些垂垂老矣,才行至此處的人,低頭往下看,比起那些在這條道路上老死的,爬到一半失足掉下的,在雲霧中迷了路的。
    比起顧童祥這種從小學藝,繪畫天賦未必多好,可也未必稱得上壞,卻被太多的凡塵俗物,家庭瑣事分了心神,年過六旬,頭發都禿掉了,還隻能在山中央哼哼唧唧打轉的人。
    他們也頂多隻是幸運兒中不夠幸運的那個。
    他們也都是幸運兒。
    他們距離藝術的至高殿堂,隻剩下了最後一道身前的門檻。
    也許到了這一步,也有很多很多人,會在這最後一道門檻門前一直站到老死,也許會被山頂的疾風吹下山腰。
    也可能天賦太好,畫筆太硬;師承太好,老神仙的雲彩太厲害;甚至幹脆就是運氣太好,命格太順。
    就像唐寧一樣,繼續輕描淡寫的就跨了過去。
    二十出頭,便開著老師從英國定給她做為得獎禮物的敞篷跑車,從黃埔江邊吹著江風開過,眉言間盡是說不盡的年少風流,寫意輕狂。
    這些也並不關鍵。
    關鍵是,他們此刻正站在這裏。
    站在這裏的每個人都清楚的知道,自己眼前的那扇大門是真實存在的。
    他們能看到身前殿宇金燦燦的門釘與厚重的木紋,能嗅到木紋上的彩漆,甚至能聽到門縫中所傳來的仙樂陣陣或者梵唱嫋嫋。
    他們每個人都知道,這不是自命清高,顧影自憐的自我陶醉。
    真正的藝術殿堂,已然就在他們的身前。
    他們沒有迷路,沒有走岔,沒有在路上的花鳥魚蟲間平白耗費了過多的時光。
    他們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他們正站在美術史的大雷音寺或者所羅門王的黃金宮殿門前。
    “朝聞道,夕死可以。”
    能夠用手指觸摸到這扇大門的分量,能夠用眼神從大門的縫隙中,看到一刹那裏麵的光景。
    能行至此處。——
    它本身,就已經是對每個藝術道路上的行者們的終極回抱。
    就單純的素描技法而言。
    顧為經發現,lv.6等級的素描技法和lv.5等級的素描技法,比較起來,用筆熟練度方麵,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或者說。
    它已經沒有什麽能繼續提升的了。
    到達了職業三階的地步,用筆熟練度,下筆的筆法、墨線的粗細勾提這些細節方麵,已然逐漸的趨於圓滿,開始達到了某種意義上的“巔峰”。
    但這並不意味著,lv.6等級的作品和lv.5等級的作品比較起來,此間的差別就不大了。
    比起之前單純用筆精確度上的提升。
    這種提升來的更宏觀,也更本源。
    相較lv.5的素描,lv.6的級別的素描技法與其講可以讓顧為經畫的更“準”,不如說,可以讓他畫的更“好”。
    若是“好”這種形容,顯得太過於寬泛。
    那麽可以說。
    職業三階等級的素描,可以讓顧為經的筆觸變得更加“結實”。
    陽光照在臉上,身體漸漸被曬暖。
    月亮落在水中,幽幽的飄落下沉。
    而他便能用鉛筆夠勾勒出陽光的“暖”,月亮的“沉”。
    這種暖,這種沉,它們本是無形無質之物,更談不上任何的線條輪廓。
    可顧為經就是感受的到,它們在紙麵上的重量。
    說是勾勒可能有點誇張。
    lv.6等級的素描技法,還不足以完整的把這麽玄妙的感覺,在紙麵上塑造出來。
    但是顧為經已經漸漸的能用筆尖的線條,開始感受、觸碰的到,這麽虛幻的概念。
    用最為直白的形容。
    6級的素描技法,並不能讓顧為經把一枚雞蛋畫的更圓。
    但是——
    6級的素描技法,能讓顧為經把一枚雞蛋,畫的更加像是一枚雞蛋。
    顧為經回想起,他使用門采爾的「繪畫基礎心得」和「真實世界」兩項係統技能時的那種高屋建瓴,俯視萬物般的感受。
    一瞬間。
    顧為經便明悟了。
    從以形寫形,以線寫形,到以形寫神,以線寫神……這便是職業畫家通向大師水平的最大的質變。
    如今6級的素描技能,已經開始慢慢的觸摸到些許這樣的層次了。
    顧為經抬起頭,望著蔻蔻小姐。
    蔻蔻小姐本就是極明媚的女孩子。
    她在畫室裏,穿著裙子做酒井勝子的模特的時候,顧為經便覺得,她像是一抹流淌的胭脂光。
    那抹胭脂光,既然能流淌在酒井小姐的筆下,就同樣能流淌在他的筆下。
    可在兩幅畫上流淌的方式,二者卻是截然不同的。
    酒井勝子的油畫裏,蔻蔻是明豔的,是朦朧的,也是虛幻的。
    那從樹葉搖曳之間的匆匆一瞥。
    那浮光掠影之間的森林公主。
    誘惑而讓人心馳神往。
    在顧為經的筆下,跳舞的女孩子則是威嚴的,是精確的,也是真實的。
    她的腳尖,她的手指,她的臀腿腹,她身體的曲線……她所有的身體感官都被顧為經的筆尖精確的捕捉。
    這樣的流光並不使人感到誘惑。
    相反。
    它使人感到淨化。
    芭蕾本身就是一種宗教般的藝術形式,舞者在舞台之上,也許想要表現的是某種世俗的、充滿愛與欲的塵世間的情感。
    但芭蕾舞的訓練則要求演員付出他們的全部努力,全神專注於每一個動作,要求舞者調動全身進行千百次的錘煉,鍛打出最好的舞姿。
    最好的舞者,就像最好的素描。
    所有的動作,所有的線條,都簡潔而精煉,沒有任何一絲的多餘。
    所以芭蕾老師會告訴自己的學生,或許芭蕾舞演出在一定情況下會激起人們的感覺和**。
    但是即使是最充滿肉欲的動作,由舞蹈演員的身體所表達出來時,也應該是得體而高貴的。
    它代表了身體與靈魂,塵世與天國之間的矛盾。
    芭蕾是一種在矛盾中,孕育而生的理想化的藝術。
    演員便是天使。
    顧為經不懂芭蕾,他也不懂《天鵝湖》。
    他隻覺得,蔻蔻的舞蹈,並不像他曾經在電視上看的《四小天鵝》,或者《胡桃夾子》。
    從配樂到身姿。
    《四小天鵝》和《胡桃夾子》,都是那種歡樂快活的舞蹈。
    顧為經甚至一度以為,芭蕾舞本來就應該都是些歡樂快活的東西。
    看著一群俊男美女穿著各式各樣的舞裙,在台上蹦蹦跳跳,理所應當會讓人感覺到快活。
    他這個外行的理解,倒也未必太過離譜。
    如果追溯到芭蕾舞的源頭,在那些文藝複興時期的歐洲親王和波旁王朝的法蘭西君主們,喜歡把自己掛滿各種黃金扮演阿波羅,讓眾多漂亮的小姐姐們身上掛著羽毛,圍繞著他蹦跳起舞的年代裏——那些最為古典主義的芭蕾舞曲目,大多也確實是歡樂快活的風格。
    但蔻蔻現在跳的舞並不快活。
    她隻讓人感受到哀傷。
    莊嚴的,高貴的哀傷。
    顧為經放下手中的速寫板,靜靜的望著蔻蔻。
    她似乎已經跳到了這一幕的結尾。
    身體忽然從極動轉向極靜。
    女孩立足,雙手高舉,手心相對,如同垂死的天鵝忽然張開羽翼。
    然後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一腿伸的筆直,一腿屈膝,跪了下來。
    ……
    “顧為經,你知道天鵝湖的第四幕是什麽麽?”蔻蔻用眼神凝望著年輕人,輕聲問道。
    顧為經搖搖頭。
    ……
    「王子和公主發現他們無力對抗惡魔的法力,他們又不願意妥協,所以他們相擁在一起,轉身跳進了身後湖水的狂滔之中。」
    「這是高潔的天鵝之死。」
    ——莫斯科劇院芭蕾舞團·劇評
    ……
    蔻蔻並不答話。
    她伸手鬆掉了頭頂的發圈,黑色的直發如一匹綾羅綺緞般的披散而下,在夜風中微微的飄蕩。
    蔻蔻彎腰傾斜著身體,右手的手臂貼著耳朵高舉,整個身體繃成一個無暇的弧度,溫柔的向後傾倒,
    從顧為經的這個角度看上去。
    仿佛在龐大而虛無的夜色之中,有一株美麗的根在向虛空中伸長,她伸出的手臂似去在夠天上的月亮,又似是去在夠水中的月亮。
    月色如水,月光灑在她的頭頸之上,也明澈如水。
    她高貴而莊嚴的身體,她高貴而莊嚴的美,她高貴而莊嚴的哀傷,仿佛是天底下最玄妙的線條,勾連起了兩抹月光。
    “抱我。”
    蔻蔻對顧為經說道。
    然後。
    這個明澈如水的女孩子,就義無反顧,毫不猶豫的,倒進了身後的湖水之中。
    “喂,蔻蔻?”
    顧為經驚呆了。
    “嘿,顧為經,我在家裏烤了餅幹,你要吃麽?”
    “囉囉囉,我父親說,一個普通人如果在短時間內暴富,那麽他大概率走的不是正道。尤其是在緬甸這種地方,那麽,你是哪一種?”
    “別怕,蔻蔻小姐會罩著你的。”
    “顧為經,我很開心今天你能來了,我在鋼琴台下看到你的那一刻,你不清楚我有多高興。”
    “寫欠條,一輩子的朋友,說謊的是小狗。”
    “顧為經,我來救你來了。”
    ……
    一句句,一聲聲。
    那個明媚的像是女孩子,她對自己所說的所有的話,像是萬千個八音盒同時響起一般,在他的耳邊回蕩。
    仿佛無數個泡泡在月光下懸浮,每一個上麵,都倒映著女孩的影子。
    那個吹泡泡的女孩子。
    那個烤小餅幹給她吃的女孩子。
    那個拿著大鐵傘從校園的長廊間跳下,把他拉入懷中的女孩子。
    那個抱著他哭的女孩子。
    那個在月光下跳舞的女孩子。
    ……
    “噗!”
    落水的聲音並不大,卻似是一聲驚雷,刺破了四周所有懸浮的泡泡,將她們刺成了虛幻的泡影。
    顧為經什麽都不想了。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往前跑了幾步,就也跳進了湖水之中。
    夜光下的湖麵空空蕩蕩的,朦朧的月光依然在那裏,可是剛剛跳下去的女孩子,卻已經不知道了去處。
    顧為經狗刨一樣的在湖水裏撲騰。
    他覺得自己很冷,心很冷,四肢麻麻的,整個人被一種巨大的情感所擊穿了。
    他不知所措。
    他急得想要遊到月亮上去,把蔻蔻搶回來,他急得又隻想嚎啕痛哭。
    “嘿,顧為經,我在這裏。”
    身後,有人輕笑的出聲。
    顧為經像是觸電一樣的轉過頭,蔻蔻正在碼頭木板的下方,濕漉漉的頭發沾在額上,笑著看著他。
    顧為經整個人都似是被抽走了力氣。
    一下子仿佛在水中癱弱了下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他想要哭。
    他又想笑。
    刹那之間,他就感受到了一種劫後餘生般的巨大的幸福。
    最終,他還是笑了出來。
    他看著蔻蔻笑。
    蔻蔻也看著他笑。
    “現在,你還覺得,生命是那麽虛無的事情麽?”蔻蔻輕聲問道。
    顧為經搖搖頭。
    他想要說些什麽,忽然又覺得,其實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蔻蔻隻用了一支舞,一次義無反顧的跳下,就把所有的事情和他說過了。
    用美戰勝了人的渺小。
    用巨大的情感,擊穿了世間的一切虛無。
    蔻蔻看著顧為經。
    她是一個敢愛敢恨,什麽事情都要自己去爭的人。
    愛的竭盡全力。
    恨的咬牙切齒。
    決不拖泥帶水。
    這些天,在畫室裏,酒井勝子和顧為經在一起的時候,蔻蔻一直有意的和顧為經保持著距離。
    蔻蔻會把喜歡一個人寫在臉上。
    她會跑來喂你餅幹吃,會跑來調戲你,摟摟抱抱,動不動的蹭你一下。
    可“愛”。
    “愛”是要捧在懷中,藏在心裏,一個人慢慢的看的。
    尤其是孤獨的愛。
    樹懶先生告訴顧為經,愛是無法控製的火,會讓一個人做出不理智的行為。
    但對於蔻蔻來說。
    愛,就算是火,也是隔在紙燈籠裏的蠟燭。
    幹淨。
    精致。
    搖曳。
    她有意離顧為經離的很遠,和顧為經相處的時候,一定要在酒井小姐的旁邊,她怕自己不小心控製不住自己的愛,讓它在胸中蔓延出來。
    她在發現,自己愛上了顧為經以後,她從未曾有過片刻的越界。
    如果沒有另外一支同樣搖曳著的,燈芯閃著光的紅蠟燭,和自己的擺在一起,湊成一對喜燭,一起挑著燈花。
    那麽蔻蔻寧願永遠把蠟燭藏在紙燈籠裏,不取出來。
    這是她給顧為經和酒井勝子的尊重。
    也是蔻蔻留給自己的體麵。
    她想要什麽,從來都會光明正大的去拿,“偷”來感情,也不是真的感情。
    酒井勝子走了。
    所以,蔻蔻來了。
    在顧為經十八歲的人生中身邊所遇到的女生中,無論是莫娜還是酒井小姐,她們都是很好很優秀的人。
    莫娜很精致。
    酒井勝子很溫柔。
    唯有蔻蔻,蔻蔻是真的很勇敢,我行我素,敢愛敢恨。
    顧為經對豪哥說,他今天之所以要來,是因為他不知道顧林將來會成為怎麽樣的人,但他可以在現在,去選擇自己成為怎麽樣的人。
    而蔻蔻。
    蔻蔻之所以會來,是因為她從來不在乎豪哥是怎樣的人,她隻在乎自己是怎麽樣的人。
    永遠……不留遺憾。
    “抱我。”蔻蔻目光盈盈的看向顧為經,輕聲說道。
    顧為經點點頭。
    他從水中張開雙臂,想要將那個可愛的身影,用盡全身力氣抱在懷中,然後……失去了雙手拍打水麵,他很狼狽的嗆了一口水。
    蔻蔻“噗嗤”的笑了一下。
    女孩像是銀魚一樣,遊到顧為經的身後,從他的肋下伸出雙臂,環繞住他的胸口。
    “傻氣。囉,教你一個乖,在水裏抱人要這麽抱。”蔻蔻小姐的臉蹭到顧為經的耳邊,咬了一下他的耳朵,輕聲說道,“當然,你要是想在水中救人,也要這麽從身後抱。”
    仰光的平均氣溫很高。
    夜晚的湖水出乎意料的並不冷,它隻是很清涼。顧為經踩著水,身體像後仰倒,躺在蔻蔻的胸口,蔻蔻托著他,也踩著水,輕聲哼著什麽歌。
    顧為經覺得。
    他就像是一滴水,滴入進了一個湖麵之中,接入了巨大的身體。
    “連怎麽在水中抱人都不知道,就跳了下來?”蔻蔻在他的耳邊呢喃。
    “當時完全沒想這麽多……你還懂這個?”
    “嗬,當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誰。除了蝶泳,剩下的泳姿我都學過。我還以前經常去玩自由潛水呢,我有開放水域進階潛水員的認證證書。”
    “好厲害。”顧為經這才想起來,蔻蔻啥都學過一點。
    “厲害吧厲害吧,這幾天,我去教你遊哦,下一次改成你抱我。”
    兩個人的聲音,在湖麵飄蕩出了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