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這背後的尖酸苦楚，如若不是親身經曆，大都很難想到罷。
    風九歌回神時，暗歎自己怎地又想起了顧北彥。明明她該是怨他恨他的，他都那般對自己了，隻有她還沒出息不長記性地巴巴想著他。
    其實在她心中，顧北彥的分量早已超出想象。即便是他要殺自己，即便是他將自己推入萬劫不複的地步，可風九歌依舊愛著他，這份愛很純粹，也很簡單。
    但這件事隻有她和顧北彥知道，旁人或許都不會知曉。如果容羽知道，當初差點要了她命的人如今又要娶她，怕是拚上他這條老命都要與顧北彥纏鬥個不死不休。
    而今顧北彥身在邊地，風九歌既盼著他能夠順利將風書嶼救出，又盼著他能早日歸來。
    她有太多的話想要問他，隻是一切都還未到時候。
    “我聽聞此次邊地平叛，書嶼在外失了聯係，這是真的麽？”即便不是自己親生的，容羽到底對風夫人的孩子一視同仁。
    再者風書嶼對風九歌也是盡到了做兄長的職責，隻是這件事，風書嶼還是不知道得為好。過早暴露風九歌的身份，怕是會惹來大麻煩。
    一切都還未塵埃落定，容羽並不想風九歌冒險，也不想她身陷困境，腹背受敵。
    風書嶼失蹤一事早已不是秘密，容羽既然聽聞了這個消息，必然是有理有據。隻是不放心又問了自己一句，風九歌點頭。
    她並不想瞞著容羽，更何況她也想借著容羽的勢力幫助自己找到風書嶼。
    “陛下早已存了打壓風氏的心思，如今也隻是想借亡民暴動借機除掉兄長。”
    “此事檀王早已知曉，他又率兵前去，到如今都還沒有消息麽？”
    的確，顧北彥出城也有數日，現下邊地卻是一點情報都沒有，委實奇怪。
    “你莫要慌張，我已派人出城打探，一有消息便會回來稟報。”容羽知道風九歌最記掛的便是風書嶼與顧北彥的安危，便早早做好了打算。
    對於容羽的好意，先前風九歌怕是受不起，可眼下他們是親生父女，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便是客套話都不用說了，她點頭，算是了解。
    如今是敵不動我動，她不能被動接招，定要先發製人才能得取先機。
    容羽此番前來，一來是為了確認她平安無事，二是為了風氏家主而來。怎麽說他與風氏家主也算是有交情，即便是風夫人不在，可這情分還在，聽聞風氏家主病了，他特意趕來探望。
    隻是風氏家主這病得蹊蹺，對外卻是什麽也看不出來。容羽隻是瞧了眼便出來，侯在門外的風九歌見他，眸中略有所思。
    她倒是不認為風氏家主當真生了病，不過是為了躲過洛樾笙的疑心，想要保住自己一條命罷了。將所有事都撒手不管，他倒是可以落得個清閑自在。
    在風府人多眼雜的，風九歌也沒同容羽多話。
    容羽走後，她又在門口等著溫氏出來，畢竟有些話，隻能單獨與風氏家主說。更何況，溫氏現下看到她都巴不得用眼神殺死她，這往刀尖上撞的事風九歌可是不樂意做。
    索性今日溫氏看到她也沒有旁的舉動，隻是見她身邊沒了一直跟著的子衿，倒是目光稍稍有些錯愕，隨後也不著邊際地轉身離開。
    風九歌吩咐旁人在外候著，沒有她的命令不準踏入屋內半步。
    其實她今日想問的話很簡單，便是風氏家主有無參與當年那場權謀算計。
    洛樾笙能夠稱皇，很大一部分是仰仗外部勢力。而風府當初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官，何故會因為要榮華富貴而跟上洛樾笙，這其中定有什麽她不知道的。
    而今洛樾笙要除風氏，風氏家主眼下也是沒有辦法，隻好裝病罷朝，以免出去惹禍上身。
    風氏家主對外聲稱染病，便是屋裏屋外都是嗆人的草藥味。風九歌一踏入這屋，便下意識地捂鼻。
    顧北彥熏濃烈的白檀，是為了掩飾身上的血腥。而風氏家主煮的這滿屋藥味，卻是為了保命。
    躺在太師椅上的風氏家主聽到腳步聲，多半也是猜到了來者何人。
    風九歌其實並不喜歡見風氏家主，與他這二十來年的父女情分也是淺薄得可以。隻是現下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便愈發覺得自己與風氏家主是格格不入的兩人。
    好在她的容貌多半像極了已故的風夫人，不然風氏家主看著她這張臉，便也會起了疑心，懷疑自己並非他的親生骨肉。
    “聽聞今日你回城途中遇刺，可有受傷？”
    知道風氏家主在同自己說話，可風九歌見他壓根都沒睜開過眼。足不出戶也能知道發生在外頭的事，看來風氏家主沒她想象得那般遲鈍，至少在人脈方麵他還是懂得些的。
    與容羽的關懷不同，風氏家主的關心向來都是冷淡。
    這讓風九歌很難相信，風氏家主曾經是真心將她當做自己的女兒看待。或許是因為她這張臉，他每每看到自己的時候都能想起已故的風夫人，而風夫人，便是他此生最摯愛的人，他下不去手，也無法對風九歌下手。
    “托父親的福，女兒並無大礙。”
    風九歌知道自己與風氏家主平日裏頭說話便不多，一下子熱絡起來難免讓人起疑。保持著不冷不淡的語氣才是最要緊的。
    “無事便好，書嶼那處可有消息，都這麽多時日了。”夏桉年都將要班師回朝，風書嶼卻在邊地遲遲沒有動靜。
    就連顧北彥去了邊地，還不能擺平此事，足以想到此事有多難纏。
    “兄長定是安然無恙，不然前朝早已亂成一團。”少了風書嶼這個將軍，洛樾笙便是少了一個左膀右臂，他又那般忌憚著顧北彥，朝中能為他所用的人少之又少，而且多半背地裏還是替顧北彥效力。
    洛樾笙急於培養自己的勢力，便要將忤逆自己的人全都趕盡殺絕，才能永除後患。
    “你今日見我，不是過來探聽我的病情如此簡單罷。方才容羽來過，可有同你說過什麽？”說到此處，風氏家主的眼才算是睜開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