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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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子夕拚命想睜開眼。
    他想多看看自己心愛的人。
    可眼前的黑暗越來越濃。
    他再看不見自己心愛的人。
    恍惚間,一隻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
    一個嘶啞的聲音說道:“夫君的瓷畫,可美了。以後見畫如見人,夫君可不許忘了兮兒。”
    “兮兒好想為夫君生個孩子,可惜,奈何!”
    “今日一別,當永不再見。夫君,請珍重!”
    那隻手離去。
    有淚滴落在他臉上。
    滾燙!
    李子夕張開嘴,想挽留,可呐喊。
    可,黑暗徹底淹沒了他。
    黑暗,無窮無盡的黑暗。
    李子夕在黑暗中苦苦尋覓。
    可沒有,哪都沒有,他找不到自己心愛的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無邊的黑暗中出現一絲光明。
    穿過那絲光明,李子夕睜開眼。
    他還是沒看到沐兮。
    “兮兮。”他叫道。
    那聲音嘶啞且虛弱。
    腳步聲急急趕來。秋露華出現在眼前,她看著李子夕,眼淚忽然就流了下來。
    她捂著嘴,蹲在地上。她說:“謝天謝地,你活下來了。他們……他們說你活不了。”
    “兮兮嘞。”
    秋露華低下了頭。
    “她……她被帶走了?”
    秋露華沉默。
    李子夕慘笑:“你為什麽要救我?”
    秋露華答道:““活著,你才有機會和她再相見。“
    李子夕大笑,笑得撕心裂肺:“見什麽?她都說了‘今日一別,永不再見’”
    “那是因為你不夠強!”秋露華忽然站了起來,也不知哪來的怒氣,她吼道:“這個世界,強者為尊。你弱,所以你隻能像狗一樣躺在床上。隻要你夠強,成就元嬰。我保證,沐家會跪在地上,雙手將沐兮奉上!”
    李子夕此時心如死灰:“成就元嬰,嗬嗬,西南五州強者無數,才出了幾個元嬰?”
    “那至少還有希望。”秋露華冷冷說道:“李子夕,我費盡心思才救活了你。你若要為了沐兮去尋死,我不攔你,你隨便。”
    說完,秋露華轉身就走。
    秋露華走後,李子夕呆呆地躺在床上,
    一動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秋露華進來,看到他這樣子,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等等。”李子夕叫道。
    “怎麽?”
    “藥。我要吃藥。”
    這場病,很嚴重。
    李子夕已經昏迷了四天,秋露華買了七種靈丹,他都不見好轉。
    若不是最後,範青衣請來了問天宗的丹師,李子夕怕是再也醒不過來。
    醒來後,他的情況也沒好轉。
    之前的三個月,李子夕真是傾盡了一切,去雙修、去修行。每天不把自己榨得幹幹淨淨、折騰的精疲力盡,他絕不罷休。
    他不過煉氣二層,身體素質比普通人強不了多少。這段時間的涸澤而漁,他的元氣幾已枯竭。
    再加上掏心一擊。
    病來當真如山倒!
    接下來整整一個月,李子夕都纏綿在病榻。
    有時會好些,會醒來。醒來後便睜大雙眼,木木地看著屋頂,不言不語,形同木偶。
    大多數時候他會陷入半昏迷狀態。這個時候他倒變成了話癆,嘴裏喋喋不休,說個不停,便是嗓子嘶啞完全發不出聲,也會徒勞無功地張合著,發出“嗬嗬”的聲音。
    他說著與沐兮相處時的點點滴滴,從兩人的初識,到最後的結束。
    他什麽都說,能說的不能說的,都在無意識中一骨腦地全倒了出來。
    每當這個時候,秋露華便會搬張椅子,坐在床頭,聽他說著和沐兮間的故事。
    於是她仿若親曆般,經曆了這兩個人間的愛情。
    秋露華為之感動、為之震撼、為之欣喜、為之羞澀。也為之羨慕、為之嫉妒、為之心傷、為之魂碎!
    這天陽光明媚。
    李子夕的精神好了很多。
    “昨晚我有沒說胡話?”他問。
    “有。”秋露華淡定地答道:“你向我推薦了‘觀音坐蓮’這一姿勢。”
    李子夕……
    默默地轉過頭。
    他弱弱地說道:“你可以當作什麽都沒聽到。”
    秋露華毫不客氣地說:“我聽到了,我記下了。你說你會一百零八式,我在等你介紹後麵的三十六式。”
    李子夕……
    很想用手掐死自己。
    李子夕明智地轉移話題:“也不知道兮兮現在怎樣?”
    “不管怎樣,也一定要好過你。人家是誰,沐家嫡長女。你嘞,病貓一隻,還窮得拿不出一枚靈石。”
    李子夕驚道:“怎麽可能?不是還有套二階聚靈陣?”
    “早就賣了。你以為靈丹不要錢啊,請丹師不要錢啊,補藥、靈膳不要錢啊。我跟你說,你現在不但身無分文,你還倒欠了青姐四十枚靈石。”
    李子夕倒吸一口涼氣。
    不就是病了一場……哥怎麽就破產了嘞?
    沒靈石了,李子夕哪還敢躺平?
    “扶我下床,我走走,這樣好的快些。”
    秋露華曬道:“怎麽,想明白了?”
    李子夕苦笑:“想明白了。貧窮,總是會讓我清醒。”
    “然後嘞?“
    “然後好好修行,早點把沐兮接回家。”
    秋露華撇了下嘴:“你想接就接啊,她說了,永不再見。”
    “她說永不再見就永不再見?”李子夕步出房門,他眯著眼睛,看著頭頂的太陽。
    他說:“這件事她說了不算,我說的,才算!”
    陽光下,他的語氣雖淡,但他臉上的神情,卻極是堅定。
    堅定的就像是,陽光下的那座山。
    心氣上來後,李子夕恢複的很快。
    十天後,他已行走自如。隻是身體虛弱的厲害。這個沒辦法,元氣傷得太狠,必須得慢慢補。
    再修養了三天後,李子夕拿起刻刀,專心致誌地銘刻陣盤。
    開始打工還錢。
    時間便在忙碌中一點點過去。
    離沐兮離去已經兩個月了。
    李子夕似乎恢複了正常。
    隻是沒事時,他會拿著瓷畫,對著畫中的可人兒,說著永遠也說不完的話。
    隻是有時晚上孤枕難眠時,他會抱著瓷畫,一坐到天亮。
    秋露華以為,李子夕會跑去大離州找沐兮。
    沐家稱雄大離州,一找必能找著。
    可是李子夕沒有。
    他隻是默默地思念、默默地努力、默默地準備。
    他在靜侯時機。
    有龍伏於淺灘,不驚,隻待天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