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債的人終於走了，不過宋今安這個不速之客還在。
    “那今安，你今天來是為了？”林麗蓉看著他問道。
    “是這樣，昨天我父親偶然聽說了沈叔叔過世的消息，心裏很難過沒能來送沈叔叔一程。”宋今安解釋自己的來由，“他工作忙，實在是抽不開身，所以讓我代替他來看看你們。”
    他家住在市裏，兩家很久沒有來往，也是偶然間聽說的這個消息，他爸昨天還感歎了許久。
    不過，他今天來這裏，還有一個原因，但是……
    宋今安看著沈驚羽把手裏的弓掛上牆，咽了咽口水，算了，這母女倆已經夠可憐了，還是以後再說吧。
    林麗蓉沒想到宋衛國還惦記著自己家，有些感慨，“你爸真是有心了，替我謝謝他。”
    她看了看宋今安帶來的東西，餅幹、白糖、麥乳精……
    這些可全都是好東西，值不少錢呢。
    宋家人是真心來看她們的。
    “要是以後有機會的話，我一定上門親自道謝，隻可惜，我這身體……”林麗蓉說著就是歎氣。
    “沒事兒的，嬸兒，您認真養病，一定能很快好起來的。”宋今安似乎不擅長安慰人，說這些話有些幹巴巴的，“我爸有時間也會過來看望你們的。”
    “不過，剛才那些人……”他看了看林麗蓉和沈驚羽的臉色，試探地問道。
    宋今安剛才目睹了那些人要債的嘴臉，皺眉，沈叔叔才剛過世，就剩下這母女倆人，這麽可憐，就算是要債，也不能這麽粗暴吧？更何況還是一個大隊的鄰居，這未免也太沒有人情味兒了。
    “唉，還不是我這身體。”林麗蓉說著，又要掉眼淚了，“要不是我病了，老沈也不會去借錢，更不會上山，也就不會……”
    “您節哀。”宋今安隻能憋出這麽一句話。
    對於逝者家屬來說，一切的安慰都是蒼白無力的。
    “你們如果有困難的話，盡管說。”宋今安又道，“當年沈叔叔救了我爸，我們本就應該幫忙的。”所以剛才他掏錢的時候會那麽毫不猶豫。
    “今安，你們的好意我們家心領了。”林麗蓉歎了口氣，“隻是，我們不能收你的錢。”
    宋今安抿了抿唇，知道她們不是說客氣的話，隻能作罷。
    他看了一眼沈驚羽，發現她臉色平靜，沒有波動，和她媽的表情對比鮮明。
    宋今安有些意外，她……就一點兒都不傷心嗎？
    不過，想到剛才沈驚羽的那一箭，他又釋然了，或許，她遭遇了這麽大的變故，習慣了用堅強的外表來保護自己吧，不然就像剛才那樣，準被那些人吃了。
    沈驚羽注意著宋今安的眼神從疑惑到恍然大悟再到憐憫，心裏有些莫名其妙。
    這人看她幹什麽？
    “那嬸兒，時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不著急，留在家裏吃飯。”林麗蓉連忙道。
    “不吃了，我還得趕回去呢。”宋今安連忙拒絕，對於沈家現在的情況來說，他留在這裏吃飯對於她們都是負擔。
    “那……小羽，你送送你今安哥？”林麗蓉吩咐沈驚羽。
    今安哥？
    沈驚羽和宋今安同時抖了抖，真是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宋今安說完，就大步出了沈家的門。
    走了一段距離之後，身後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
    “宋今安！”
    他頓住腳步，回頭。
    沈驚羽出來了，她跑過來，站在宋今安麵前，清秀的臉因為這兩步路終於透出了點兒紅暈。
    她伸出手，幾張大團結躺在她的手心，“錢你拿回去。”
    宋今安：“……”
    他摸摸鼻子，納悶兒，“你怎麽發現的？”他剛才都趁她們不注意塞到那床下了。
    沈驚羽沒說話，直接塞到他手裏。
    “謝謝。”
    宋今安意外挑眉，“你還會說謝謝呢？”
    沈驚羽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這樣。”宋今安從兜裏摸出一隻筆，在其中一張大團結上麵寫下字，“我家住在市南區盛北街53號，你記住了，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就來找我。”
    他想了想，笑嘻嘻地補充了一句，“我要是解決不了的，就讓我爸解決。”
    自信張揚的語氣，一看就是在愛裏長大的少年。
    沈驚羽看著他再次塞回來的一張大團結，沒再拒絕，“謝謝，我會還你的。”
    “行！”
    宋今安也沒說什麽不用還之類的話，笑容燦爛地點頭，他已經有些知道這姑娘的倔脾氣了，他要是說不用還的話，她準會再塞回來。
    “那我走了。”
    “嗯。”
    宋今安露出八顆牙齒，笑容明媚得像是雪麵反射的太陽光一樣，他衝沈驚羽笑眯眯地揮了揮手之後，轉身離開。
    這姑娘好像也沒那麽嚇人。
    退親的事情，還是下次再說吧。
    沈驚羽也利落轉身，回屋。
    人都走了，林麗蓉也繃不住了，她抹著淚，“三天時間，我們哪兒來的錢還人家？要是還不了，咱們娘倆怎麽辦啊？”她知道那些人是真做得出來收房子的事情的。
    “別哭了。”沈驚羽微微皺眉，語氣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
    她不喜歡看別人哭。
    她沈驚羽前世就算是在最艱難的時候，流的汗水淌成河，也沒有掉過一滴淚。
    “我來想辦法。”
    “你一個半大孩子，能想什麽辦法？”林麗蓉沒把她的話當回事兒。
    “我們一共欠了多少？”
    林麗蓉一臉愁苦，“差不多有一百二十多塊。”這全都是為了給她看病欠下的。
    沈驚羽垂眸，她大概知道，現在城裏一個廠子裏的正式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也才二三十塊，一百多塊，對於她們來說，的確是一筆天文數字。
    更何況，林麗蓉的病還要繼續吃藥，又是一筆支出。
    沈驚羽思索了一陣之後，抬眼，目光落在了角落裏。
    “咱們家地窖裏的東西，還是值不少錢的。”
    地窖？
    林麗蓉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閨女說的是什麽，她嚇了一大跳，滿臉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