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天尊顱骨崩，曾經的上古成道者徹底湮滅在這片天地中，就此成為曆史的塵埃。
    同一時間，他的魔神之軀也四分五裂，爆炸開來，化成大片的光雨衝向四方。
    那光雨中蘊含著可怕的魔氣，飛向四麵八方，絢爛而奪目，劃破虛空，讓這個地方看起來可怕無比。
    一位上古時代的天尊徹底殞落了，這必然是震動萬古的大事。
    有人屠掉了這等人物，注定要成為神話和史詩，光輝照耀萬古，永世都要被記住，這種事件太大了，震撼人心。
    哪怕是一尊墮魔的天尊，那也是天尊。
    以真君之境，逆行伐上，屠殺天尊，沐浴其血，這樣的壯舉放眼開天辟地以來都沒有幾件。
    唯一有確切記載的，就是那位神話傳說中的清源妙道真君。
    陸乘風也必將與那位存在一般，永遠烙印在史書之上，成為永恒閃爍的傳說。
    陸乘風殺了千手魔神後，屬於這尊魔神的記憶和底蘊源源不斷的湧入到自身神魂。
    他也知道了這位魔神的來曆，“觀自在？”
    “出身於紫府洲道祖一脈，得道祖傳承，拜道祖為老師，號道祖親傳，天資妖孽，修行萬載煉就十二種神通戰技融合而成的極品鬥戰法相，驚動天界。”
    “於伏魔洲遊曆，見到自在天尊，從此墜入情劫。”
    “……”
    後邊所發生的一切就狗血了，這位被當時的自在天尊，如今的自在天魔借助情絲留下魔種，在其開天辟地，突破天尊之時，以身為餌，使其徹底墮魔。
    雖然最後成功突破，就成為了自在天魔的傀儡，失去了所有的自我意識，成為不死不滅的魔靈。
    “觀自在，這個道號還真是諷刺！”
    他搖搖頭，觀自在所修成的法相名為千手觀音，能聆聽三界之音，能聽眾生囈語，能知仙佛心神，能知過去未來。
    不錯，觀自在乃是上古時期的人物，那個時候是可以參悟光陰的。
    他聽自在天魔的聲音而悟道，將極品鬥戰法相以天音為根基，徹底蛻變，化作千手觀音相，從而一步登天，也從此和自在天魔有了因果牽連。
    成道之恩，大過救命之恩。
    觀自在修行天音大道，聆聽眾生之音，知過去，曉未來，後來因為自在天魔，也就是當時的自在天尊，而拜入佛門，號為觀自在菩薩。
    在上古時代，他聆聽眾生之音，化身萬千，扶危救困，大慈大悲，為眾生所敬仰。
    隻可惜，在開天辟地之時遭了自在天魔算計，徹底成為了過去。
    這樣一尊大人物的所有積累和底蘊，對於陸乘風而言，是無比可怕的。
    對方以天音為道，虛空、因果、命運、光陰、生死、輪回、五行、陰陽等諸般道理全部融入天音之中，化作觀音法相。
    這種成就，如果真的讓他開天辟地成功，是有資格成為大帝的無上存在。
    陸乘風雖然也修行光陰，可和這位相比，這還差了太遠。
    如今得到其積累和底蘊，就能夠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成長，用更短的時間完善和勾勒鬥戰法相，盡快的走出至關重要的一步，成為真正的法相大能。
    真君戰力雖與法相大能比肩，可在生命本質上卻有著差距，真君隻是真仙，壽不過九千載。
    而法相大能，壽三萬載。
    除了開天辟地的天尊和大帝，能活出十萬年。
    世間仙神，壽數最多的也就是三萬年。
    不成大能，壽元九千，在漫長的歲月中，太過短暫了。
    陸乘風一邊接收觀自在的所有積累，一邊將目光放在了那尊羊脂玉淨瓶上。
    他腦海中閃過觀自在祭煉這件先天靈寶的寶瓶印秘法，雙手結印，如同大道寶瓶，手掌間有著璀璨的光輝，仿佛吞吐宇宙八荒。
    下一刻，那羊脂玉淨瓶沾染著血跡，在虛空之中劃過一道光，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中，那根插在瓶子中的柳枝青翠欲滴。
    千手魔神隕落後，沒有了魔氣沾染，這件先天靈寶像是擺脫了桎梏，在陸乘風的手中重新煥發出光彩，越發耀眼了。
    柳枝抖動，隆隆轟鳴，仿佛饑餓了千年，通過寶瓶印在複蘇，吞吐八方精氣，浩蕩百萬裏，威能通天徹地。
    “真不敢想象，觀自在當年修成觀音法相，手持先天靈寶羊脂玉淨瓶，該是何等的神通廣大。”
    就在陸乘風收束羊脂玉淨瓶之時，無窮無盡的魔靈如同海潮一般瘋狂的衝擊虛空之門。
    那魔靈太多了，一波接一波的湧來，而且悍不畏死，哪怕前方的魔靈被虛空之門上的地水火風磨滅，依舊在源源不斷的狂湧而上。
    陸乘風嘴角露出一縷殘酷的冷笑，“正要試一試先天靈寶的威能。”
    他手持羊脂玉淨瓶，以寶瓶印催動，微微晃動，威能爆發，像是壓塌了天穹，青翠欲滴的柳條像是星河鋪展而下。
    喀嚓，喀嚓，喀嚓！
    方圓十萬裏的魔靈在第一時間崩碎了，不是斬斷的，而是被柳條生生捅死的，碧綠的柳枝看上去嬌豔欲滴，卻有著可怕的伏魔之力，對這些魔頭似乎擁有著極其恐怖的克製。
    柳枝如同秩序神鏈一般，封鎖了十萬裏虛空，威能席卷，浩浩蕩蕩，隻要被掃中的魔靈，全都化成了血霧，粉身碎骨，幹幹淨淨。
    這些魔靈的死亡，似乎化作了某種養分，不僅讓羊脂玉淨瓶越發溫潤，就連插在其中的柳枝都變得更加嬌嫩了。
    連陸乘風都有些發怔，“先天靈寶竟然如此恐怖嗎？什麽法相大能在這種恐怖的威能之下，怕是都要被活活碾死。”
    陸乘風笑了笑，沒有再繼續動用羊脂玉淨瓶，先天靈寶雖然強橫，是能夠作為底牌與天尊抗衡的存在。
    可他真正的根基，是自己的鬥戰法相與肉身。
    如今這些魔靈已經成為待宰的羔羊，被自己擊殺之後，就能夠汲取他們過去的力量，成為自己的底蘊和資糧。
    這種千載難逢的時機他不會錯過，雖然先天靈寶也同樣需要滋養，但他很清楚什麽是根本，什麽是外物。
    陸乘風化作一道遁光，落在了虛空之門前，盤膝而坐，緩緩閉上了雙眼。
    三尖兩刃刀浮現，發出了清越的嗡鳴聲，刀光如匹練一般吞吐，無堅不摧。
    “嗡……”
    伴隨著刀鳴聲響起，前方斷臂殘肢飛起，像是一片又一片浪花濺起，可怕無比，那是人的血肉之軀碎掉後形成的肉浪。
    三尖兩刃刀已經勉強踏入了中品鬥戰法相的境界，融合了赤龍功、宙光輪、斬命刀、翻天印、千變萬化、無常遁法，六門戰技。
    雖然隻是初步融合，不算完美，但隻要踏入這個門檻，後續的一切都將會水到渠成。
    三尖兩刃刀的鋒芒更盛了，哪怕不借助肉身之力，也超出了尋常的上品鬥戰法相，開始觸及極品鬥戰法相的領域。
    畢竟陸乘風修行光陰之道，非比尋常，戰力遠超同階。
    可隻要一想到觀自在，同樣觸及光陰，而且還煉成了極品鬥戰法相，可最後依舊成為自在天魔的傀儡，他原本有些自得意滿的心就全部平靜下來。
    相比那些真正古老的存在，他還差得太遠。
    所以他根本沒有想過去插手那幾位神尊和自在天魔的戰鬥。
    無論誰勝誰負都不是他可以涉足的領域。
    自在天魔並非是尋常的天尊，這位是三界如今最為古老的存在，從佛陀時期一直活到了如今，超過百萬年歲月，這是一段無比漫長的史詩。
    所以神庭一動手就派出了八位天尊級別的戰力，從中就可以看出對這位古老天魔的重視。
    就算是女帝最後出手，陸乘風也不會感覺到意外。
    自在天魔就算是隕落了，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隻不過是被打散了意識和身軀，她真正的根本在於三界眾生念頭之中的暴虐與毀滅之意。
    除非三界眾生全部死絕，否則她就是不死不滅的存在。
    這尊被佛陀從混沌之中點化出來的存在，早已經超脫了尋常意義上的生命。
    就算被斬滅了身軀和意識，也能夠在無數年後從三界眾生的念頭之中重新複蘇。
    沒有人能夠真正意義上的殺死她。
    或許女帝擁有這樣的實力，但她不會這麽去做。
    因為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直接毀滅三界，將整個三界打的重歸混沌，讓所有生靈全部死絕，到時候自在天魔就會隨著三界眾生一起埋葬。
    而後再重開天地，重開三界。
    但這樣的做法太過瘋狂了，埋葬無盡眾生，僅僅隻是為了殺掉一個自在天魔，這是何等的癲狂，三界所有的仙佛神聖，全部都會成為她的敵人。
    沒有任何一個瘋子敢這樣做，哪怕是女帝也不行。
    但自在天魔雖然有著這樣的保命手段，可也不可能擋得住神庭堂堂正正的碾壓。
    所以哪怕陸乘風不使用光陰之力推演，也知道這一戰早已經注定了結局。
    自在天魔，必然會隕落，等待十萬年後，重新從眾生念頭之中複蘇。
    而他除了要守護這座虛空門戶，斬殺這些如同潮水一般湧來的魔靈，增強自己的底蘊之外，還要驗證一件事情。
    “自在天魔如果被神庭擊殺之後，算不算是隕落，會不會成為我的護道真靈？”
    陸乘風心頭有些激動，如果自在天魔真的能夠成為自己的護道真靈，那他就有了在三界橫行的資本。
    他現在的實力確實足夠強大，可如果對上那些天尊霸主，那些古老的存在，就還差的太遠。
    更不要說大帝級別的領域了。
    到現在為止，他連如何成為大帝都沒有半點概念，隻知道是要成就天尊之後再踏出半步，可路在何方，卻兩眼一抹黑。
    “算了，不去想那麽多了。”
    “隻要有自在天魔護身，我就擁有了天尊級別的戰力作為底牌，而且自在天魔的實力絕非是尋常天尊可以比擬。”
    “隻看這一次神庭出動這麽大的手筆就可想而知。”
    “至於我自身的修行，還是要一步一步慢慢來，一口氣吃不成一個胖子。”
    “如今鬥戰法相不過中品，接下來還要提升到上品、極品，最後還要徹底化作本命法相，這一步將是最大的關卡。”
    “哪怕是觀自在也在這一步上被攔了整整三千載，最後還是見到自在天魔，觀自在而悟道，化鬥戰法相為本命，煉成了觀音法相。”
    “可以因此落入了自在天魔的算計之中，為最後的隕落埋下伏筆。”
    “連觀自在都是如此，我之後所麵臨的困境可想而知……”
    陸乘風並沒有太過自高自大，他知道自己如今所有的戰力全部都是空中樓閣，隻要不能煉成本命法相，九千年之後，就會化作一捧黃土。
    女帝與天帝的爭鬥，其實是一段無比漫長的歲月。
    按照未來十萬年的記憶，女帝征伐冥土，足足用了四萬八千年。
    而原本女帝就已經活了十萬年，原本應該已經壽盡而亡，卻在征伐冥土的過程中得到了大造化，又活出一世。
    而楚天歌最終獲勝，成為天帝，掌控三十三重天，建立天庭，距離如今也還有九萬八千年的時間。
    如果他不能夠煉就本命法相，根本連參悟到其中的資格都沒有，壽命將會成為他最大的短板。
    真仙九千壽，大能三萬壽，天尊十萬壽。
    真君，本質上也是真仙，隻能活九千年。
    大帝，雖然戰力壓過天尊，可本質上依舊是天尊，隻能無敵世間十萬年。
    隨著實力越來越強大，陸乘風反而沒有了當初的杞人憂天，不再把楚天歌看成自己最大的敵人，無論對方最後究竟擁有什麽樣的成就，最起碼自己現在最大的敵人，隻有自己，隻有時間。
    跨過鬥戰法相化本命法相這個門檻，可以在世間多活三萬年。
    跨過開天辟地的門檻，可以長存世間十萬年。
    八部神尊，九州道主，就算擁有可以和天尊媲美的戰力，但他們終究不是真正的天尊，三萬年壽元一到，所有人都會身死道消。
    這才是神庭四大天尊可以逍遙物外，高高在上的原因。
    哪怕八步神尊、九州道主的地位尊崇，可以與天尊論道，可他們相比天尊，依舊有著本質上的差距。
    十萬年的壽命，想想都讓人絕望。
    沒有人會甘心就這樣隕落，活得越久反而會越怕死。
    而征伐冥土，有可能會打破壽命極限，所以到了如今，三界所有的仙佛神聖都已經蠢蠢欲動，哪怕是女帝和其他三大天尊也不例外。
    女帝的壽元已經走到了盡頭，攻伐冥土是她唯一有可能活出第二世的希望，她絕不會錯過。
    而那些天尊同樣希望能夠獲得冥土中的造化，卻未必希望繼續頭頂上有一尊大帝壓著。
    三界的局勢，從來都決定在女帝和那些天尊手中，哪怕是神尊與道主，在他們的眼中也僅僅隻是棋子而已。
    縱然可以在短時間內名震三界，綻放出無比耀眼的光芒，可隻要不能夠開天辟地，終歸會化作一捧黃土，生死道消。
    歲月如刀斬天驕，沒有人能夠逃得過光陰的清算，哪怕是可以和天尊爭鋒的道主神尊又如何。
    三萬年歲月很長，但對於天尊而言，卻又不夠長，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等得起。
    陸乘風的實力提高，再加上獲得了觀自在的記憶和底蘊，讓他整個人的眼界和見識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
    他已經不再是一個底層掙紮的螻蟻，已經開始有資格眺望更高的天空，用更廣闊的視野來看待三界的格局。
    青冥天尊在布局，女帝在布局，四大天尊在布局，天帝也在布局……
    陸乘風跳出善惡，跳出敵我，以更為客觀的角度來看待三界的這些古老存在，最後隻發出了一聲歎息，“原來不過是些貪生怕死，想要苟延殘喘的老不死罷了……”
    他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再也沒有了從前的敬畏和仰望，甚至連女帝在他眼中都褪去了那一層光環。
    “嗬，一群想要去冥土延壽的老狗罷了……”
    想到此處，他心靈意誌變得越發純粹和宏大，有一種蔑視眾生，俯瞰天尊的大氣魄。
    心意一變，三尖兩刃刀也隨之而變，那原本無比淩厲的鋒芒，多了一絲大氣磅礴和堂皇正大。
    陸乘風的外貌沒有變化，但他整個人的氣息卻開始有了本質的蛻變，像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於浩瀚光陰之上，俯瞰過去未來，蔑視諸天神聖。
    “爾等皆蟲豸，本尊於光陰長河之上，笑看爾等嬉戲……”
    嗡！
    刀光掃過，無論是普通魔靈還是大能級別的魔靈，全都被切碎了，斬的不成樣子，在這茫茫刀光中沒有人可以例外，全都隕落，隻留下魔氣被日月葫蘆如同百川歸海一般吞噬。
    呼！
    陸乘風緩緩閉上了雙眼，任由三尖兩刃刀瘋狂的殺戮，而他坐鎮於虛空門戶之前，方圓十萬裏內，沒有任何魔靈能夠靠近。
    以一己之力，鎮守此門。
    至於自在天宮中所發生的一切，他不看，不聞，更不去參與。
    隻等著最終大戰落幕，印證自己的猜測，看能否得到一尊天尊級別的護道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