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最長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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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7日早上四點半。
    王忠突然被“雷聲”震醒了。
    “打雷了?”他一邊坐起來一邊問旁邊床的葉戈羅夫,“這個季節打這麽猛的雷嗎?”
    “是炮擊,將軍大人。”葉戈羅夫站在窗邊,貼著窗戶的邊緣向外看。
    王忠趕忙站起來,貼到窗戶另一邊。
    外麵平原上,已經騰起了無數朵煙塵組成的大花,而且每一秒都有新的“花”綻放。
    王忠:“口徑看起來很大啊。”
    “是1毫米的重炮,”葉戈羅夫說,“敵人的重炮上來了,在上佩尼耶敵人曲射火力最多就是75毫米步兵炮,那時候他們要有重炮我們根本守不住。”
    王忠點點頭,又問:“他們這是在清理我們的‘雷區’?”
    “是的,等炸過之後估計就要開始推進了。”
    王忠點點頭,這個時候他切了一下俯瞰視角,想看看能不能靠外掛抓到敵人的火炮。
    這是玩《戰爭遊戲》係列的常規技巧,那個遊戲裏就算敵人火炮附近沒有你的視野,也依然能看到炮彈升空的動畫,所以可以用這個方法來快速定位敵人火炮的位置,用己方火炮反擊。
    王忠想試一試,萬一呢?這要是能把敵人重炮反掉了,後麵可就好打多了。
    然而並沒有那樣的好事,他隻能看見已經進入下落過程的炮彈的軌跡,也許數學高手可以通過這個軌跡反推發射位置,但王忠不是數學高手,他大學高數課都是補考才過的。
    就在這時候,隔壁前指那邊傳來電話鈴聲。
    五秒鍾後,值班的學員進來報告:“將軍閣下,彼得修士聽到一架道215在高空。他確定不是昨天那種帶著可怕武器的道217。”
    王忠看向葉戈羅夫:“這是……在等著觀察我們的炮兵陣地?”
    “有可能,但是待會敵人真的進行衝擊的話,還是得開炮遮斷敵人後續的部隊。”葉戈羅夫看向王忠。
    王忠:“你有什麽話就直說。”
    葉戈羅夫搖頭:“不,我本來想提醒你,有時候指揮員就是要決定犧牲哪部分來保證全局,但想起上佩尼耶的戰鬥,我覺得你用不著我提醒。”
    王忠懂了,葉戈羅夫的意思是,隻讓一半的4開炮,被人發現了反擊也就損失一個炮兵陣地,用炮兵陣地上的人來交換敵人的進攻兵力。
    然而,真的隻能這樣嗎?
    他摸著下巴,聽著外麵隆隆的炮聲,絞盡腦汁思考對策。
    然後還真給他想到一個。
    他想到電影《黑鷹墜落》裏,索馬裏軍閥燃燒輪胎產生黑煙,來阻擋美軍的空中偵查。
    其實有足夠發煙裝置的話,可以在炮兵陣地周圍弄煙霧,然而安特軍沒有這麽多煙霧彈。
    那就隻能學索馬裏老鄉燒輪胎了。
    反正曲射炮兵不需要直接視野,按著裝定好的數據開炮就好了。
    王忠看向葉戈羅夫。
    葉戈羅夫:“你又有主意了?”
    王忠:“對。我們在城市上風方向堆起輪胎,然後點火。輪胎燃燒會產生大量黑煙,幹擾空中偵察機的觀察。”
    葉戈羅夫咋舌:“這還真是個辦法。”
    王忠繼續發散思維:“我們不是有繳獲的煙霧彈嗎?在我們假炮兵陣地弄煙霧彈,讓敵人以為那是我們要重點保護的區域。”
    “可行。”葉戈羅夫連連點頭,“我這就去下命令。”
    ————
    倫道夫少將正在自己的指揮車裏享用早餐,突然有人站在指揮車門口敲了敲門。
    少將抬起頭,發現是參謀長,便問:“怎麽了?安特人有什麽反應?”
    參謀長:“炮兵觀察哨報告,城市東南有大量濃煙升騰,可能是著火了。”
    少將皺眉:“著火了?這麽巧?”
    他放下刀叉,拉起餐巾擦了擦嘴,再把咖啡一口喝了,便站起來。
    勤務兵立刻把帽子和文明棍拿過來。
    少將穿戴整齊,最後才接過勤務兵遞來的望遠鏡,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指揮車。
    師部的炮隊鏡就架在指揮車旁邊,少將直接走過去拍了拍正在使用炮隊鏡的參謀肩膀。
    參謀立刻把位置讓出來,立正敬禮。
    倫道夫親自觀察了一下後說:“這煙有點蹊蹺啊。”
    突然,他挑了挑眉毛,問:“空軍的偵察機到了嗎?不會我們昨天都這樣申請了,今天還沒有偵察機來吧?”
    “到了,”參謀長說,“而且和師屬炮兵建立了無線電聯係,它正在高空觀察洛克托夫。”
    倫道夫少將咋舌:“這該不會是安特人為了阻擋偵察機視野,專門弄出來的煙霧吧?”
    參謀長:“……有這個可能性啊。”
    倫道夫:“知道指揮正麵安特軍的是誰嗎?”
    “根據我們在卡林諾夫卡找到的紙條,應該是阿列克謝·康斯坦丁諾維奇·羅科索夫。”
    倫道夫皺眉:“安特人的名字怎麽這麽長?所以他是誰?”
    “白馬將軍。”參謀長說。
    倫道夫少將猛的扭頭:“是那個白馬將軍嗎?”
    “是的。”
    倫道夫少將抿著嘴,離開炮隊鏡,在旁邊踱著步。
    就在這時候,通訊參謀拿著一張電文跑過來:“裝甲集群司令部電。”
    倫道夫接過電報,掃了一眼交給參謀長。
    參謀長念出來:“博格丹諾夫卡的攻城任務現已移交給第六集團軍步兵部隊,我集群將在原地整補一天後開始前進,你部應爭取於明日拂曉前攻占洛克托夫。
    “我們相信那裏隻有至多兩個旅的步兵部隊。”
    參謀長念完,倫道夫少將問:“昨天我們找到的炮彈碎片,是203毫米吧?”
    “是的,將軍。”
    “兩個旅的步兵有203?這是集團軍屬的炮兵!”
    參謀們都不說話。
    倫道夫少將沉思了一會兒後說:“炮兵觀察哨有看到很多被大炮誘爆的地雷嗎?”
    “很少。”
    倫道夫又問:“工兵在卡林諾夫卡排出了多少詭雷?”
    “四個,而且都是用手榴彈做的簡易詭雷,隻要不拉弦很容易排除。”
    倫道夫咋舌:“這個白馬將軍,很喜歡搞虛的。雷區估計隻有一部分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不過,我們如果要擴大進攻規模,需要時間編組部隊。
    “就讓炮兵把那些假雷區全部翻個底朝天!
    “六點開始炮擊城區敵方陣地,我們的攻擊推遲到上午八點發起,兵力在原訂計劃的基礎上提升一倍!”
    發起進攻是一門複雜的學問,隻比組織撤退簡單一點點。參加攻擊的兵力翻番,往往意味著要對進攻陣型重新編組。
    “還有!”倫道夫少將加了一句,“進攻的時候不要釋放煙霧,空軍昨天說已經消滅了敵人唯一的神箭發射架。我雖然不相信空軍,但是敵人一直在用神箭打空中的偵察機,卻沒有打我們的裝甲偵察營,我想他們可能沒有多少神箭。”
    ————
    王忠這邊,六點整。
    最先察覺敵人炮兵火力開始移動的是葉戈羅夫,他大喊:“敵人炮火開始往城區延伸了!”
    話音剛落炮彈就落在前指的窗戶前。
    雖然為了防止開打之後窗戶碎片傷人,所有的玻璃在敵人來之前已經被卸下,但衝擊波還是湧入室內,把已經沒有玻璃的木頭窗框整個拆了,砸在窗戶後麵的桌子和電話機上。
    炮隊鏡直接被向後推倒在迪米特裏身上,他一把抱住鏡子,小心的放在地上再趴下。
    王忠也趴在地上。
    葉戈羅夫對他喊:“將軍閣下!你不能那樣趴!內髒會被震壞的!”
    王忠抬起頭,看了看葉戈羅夫的趴法——這尼瑪真的不是原地靜態支撐嗎?
    以王忠穿越前的體能這樣趴不了多久就該肌肉溶解了。
    但他還是照做了,這邊這位阿列克謝別的不行,身體鍛煉得挺好,也許撐得住。
    炮彈繼續落下,耳邊除了爆炸聲什麽都聽不到。
    王忠總感覺房子在搖晃,甚至能聽到鋼筋的悲鳴。
    不斷的有細密的砂石落在他頭上,落在脖子上,衣領中。
    突然,一塊巴掌大的水泥塊啪的一下落在王忠前方不遠處,讓他忍不住抬頭,正好看見天花板上的裝飾崩落,稀裏嘩啦的砸下來。
    炮擊還在繼續,仿佛永遠不會停止一樣。
    王忠聽見不知道誰在歇斯底裏的大叫。
    他切成了俯瞰視角,一眼就看見叫聲來自隔壁負責接線的幾個年輕人,他們蜷縮在角落,抱著頭,用大叫來緩解恐懼。
    炮擊仿佛永遠不會停止,隨著炮擊時間的增加,王忠越來越擔心前指所在的房子會撐不住。
    地動山搖的感覺讓他覺得下一刻房子就該倒下砸到自己身上。
    想要站起來趕快跑出房子的衝動越來越強,連帶著讓他的呼吸也急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