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陸婉令坐在辦公室裏，筆下的簽名久久沒有落下。
    昨晚大家吃過瓜就當過了，或許大家心底都有疑問，但沒有一個人問出來。
    陸婉令也裝作若無其事，可這件事早就在她心底留下了疑問。
    元寶，有可能不是顧文的孩子？！
    可那會是誰的。
    陸婉令自己很清楚，元寶是怎麽來的。
    如果按照此時此刻的時間往回推算，大概就是六年前的事情了。
    那時候顧氏集團迎來了一個很大的轉機，需要去對接一個新的大客戶，為此她忙得雙腳不沾地，根本沒有一點兒時間。
    顧文卻忽然來說，那天是他們結婚十五周年——陸婉令甚至都不記得自己結婚幾年了，顧文說是十五年，難得。
    她這麽辛苦，這個周年不可錯過。
    當時她對他還是有感情的，但重要客戶她也不想錯過。
    陸婉令猶記得那天很趕，她答應了顧文會在九點之前赴約，地點約定在某個酒店。
    應酬完已經過了晚上八點半，她那天喝了很多酒，比以往都要暈，不斷催促著司機去酒店……
    後麵她依稀記得司機開車開很快，似乎是趕在九點半的時候到達的。
    顧文還發了很大的脾氣，她忍著不舒服還一直在哄他。
    後來也算哄好了，燭光晚餐沒有吃多少，顧文看她不舒服就扶著她回房間了。
    接著……元寶就是那個晚上來的。
    因為在那晚上之前的十幾年時間和那之後的時間，她就再沒有和顧文在一起過，所以記得特別清楚。
    是的，她的婚姻，到最後成了名存實亡的表麵夫妻婚姻，顧文有充足的理由，而她也很忙。
    夫妻最後處成了親情，這也是她查了很多資料，網上悄悄看了很多感情頻道得出的結論。
    所以她以為這樣的關係也是正常的……
    陸婉令想起自己做了自己和元寶的DA鑒定，找到元寶後偷偷做了自己和小雲朵的親子鑒定……
    但確實沒有做過元寶和顧文的親子鑒定。
    陸婉令狐疑不已，把小昭叫了過來。
    “小昭，你幫我去查一個事情……”
    **
    小昭拿著東西，找到了遠離市區的一家收容所。
    顧思現在在這裏。
    顧文已經死了，DA自然沒辦法和他做。
    但父女的鑒定做不了，可以做兄妹的。
    如果元寶真的是顧文的血脈，那麽她和顧思幾個就應該是兄妹關係。
    所以陸婉令讓小昭來找顧思了。
    **
    收容所裏。
    顧思正跟著一個老師學東西。
    小昭沒有打擾，在外麵等著的時候詢問：“顧思在這裏學得怎麽樣？”
    收容所的管理搖頭歎氣：
    “他一開始要學廚師，廚師最好就業麽，他現在學，到了十八歲的時候可以去大酒店做學徒，再不行也可以去做個燒烤攤什麽的……”
    “結果學了一個月後，他忍受不了，他覺得廚房油煙大，做的事情又髒又累，以後不想從事這方麵的工作。”
    “於是乎又跟另一個師傅學玉雕，玉雕更高級一些……可惜，玉雕一開始就是要在石頭上練習，沒有人有那麽多玉給他練習的。”
    結果好了，這家夥又是學了一個月後，覺得天天跟石頭打交道沒有出息，師父不給他雕玉就是針對他，看不起他。
    “他覺得受不了那窩囊氣，就又放棄玉雕了。”
    “後麵斷斷續續又學了其他幾門手藝，學園藝覺得自己跟農民沒什麽兩樣，學土木覺得自己以後要做農民工，學畫畫覺得老師的脾氣太大……”
    “總之現在他又退回來學廚師了，不過學的是西點師。”
    小昭撇嘴，果然還是少爺脾氣難改。
    聊了一會兒，就見顧思摔下手裏的麵團，壓著氣怒出來了。
    管理下意識問：“又怎麽了？”
    顧思冷笑：“跟他學西點，這麽久都還是教我揉麵！”
    揉麵誰不會？
    就這麽簡單的揉麵，愣是要他揉了一個星期，明顯就是把他當免費的下手！
    真本事不願意教給他，就知道壓榨他。
    管理無語了：“顧思啊，你再這樣下去，學不到什麽的！”
    “我們收容所雖然說是負責把你教得能自力更生為止，可你也總不能一輩子都在收容所學東西啊？這裏沒有什麽出息的，還是得自己出去混……”
    顧思抿唇：“我又不是說不學……”
    忽然他看到了管理旁邊的小昭。
    他一下子認出來，這個是他媽媽身邊的助理。
    一刹那間，顧思隻覺得很尷尬，像是自己做了什麽丟臉的事被熟人看到了……
    顧思扭過頭，說道：“我媽叫你來的？”
    小昭點頭：“對。”
    顧思驀然覺得委屈。
    他來收容所那麽久了，他媽才叫人來看他。
    這幾個月他過得一點都不好，雖然在收容所比撿垃圾好很多，可他還是想上學。
    原來，在目前體驗過所有的苦累來說，顧思發現還是上學最不辛苦。
    隻需要每天去學校，好好聽課。
    他的腦子或許是接了陸婉令的智商，學習對他來說是最輕鬆的一件事。
    所以顧思隻想有人供他上學，他不想學東西也不想自力更生，隻想考上大學，以後找個坐在辦公室裏的白領工作……
    “她找我幹什麽？是要給我出學費嗎？”顧思問：“我現在在xc中學……”
    小昭說道：“不是，你想太多了。”
    “陸總讓我找你是有一件事想確認，你和小雲朵是不是親兄妹關係。”
    “所以，來取一點你的血液樣本。”
    小昭並沒有說是要檢驗他和元寶的，而是拉出小雲朵。
    她擔心顧思又鬧什麽幺蛾子，比如什麽要抽血可以，但要給撫養費啊什麽的。
    顧思沉默了好久，原來，並不是為他來的。
    他的媽媽真的一點都不在意他了……
    顧思伸出手，頹喪的說道：“抽吧。”
    小昭詫異，以為他還要作妖呢。
    卻不知道顧思現在滿腦子都是他媽不在意他了，抽血要做什麽的他都不在意了，別管是小雲朵還是元寶。
    小昭讓跟著來的護士抽了血，最終想了想，私自轉給了他五萬塊錢。
    “這些應該夠你上學了。”小昭說道：“你也別怪你媽，要怪就怪以前你自己拋棄了她。”
    “人總是要為自己曾經做過的選擇負責的。”
    小昭說完不敢多留，直接走了。
    這是她的私自決定，她深深知道自己家陸總內心的疲累，有哪個母親能真的對自己的親生孩子做到斷絕全部感情？
    這件事小昭也沒有打算告訴陸婉令，回去之後隻說顧思在收容所挺好的，自力更生，現在也能供得起自己上學。
    陸婉令點頭，又問：“他沒有為難你？”
    小昭搖頭：“沒有，甚至都沒有問為什麽。”
    陸婉令點頭。
    顧思的血和元寶的血送去了檢驗所，這一天陸婉令都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