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七師兄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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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不易連夜去往草廟村,為的就是看一看是什麽情況。
    他的臉色很差,不僅僅是因為真的有一點點殘留的神劍禦雷真訣的氣息。
    也是因為血流成河!
    從村口大路看進去,一片狼藉,每座屋子內外都是血跡斑斑。
    村子中間平地上,草廟村四十餘戶人家,二百多人,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都躺在空地上,身體僵硬,成了屍體,血流成河,蒼蠅亂飛,血腥之氣,撲麵而來。
    田不易一聲歎息,在村子慢慢的走了起來,看一看是否有活口。
    張小凡被人搖醒,一看卻是一個胖乎乎、偏偏又有點宗師氣度的道長。
    “仙人?”
    張小凡一看這裝扮就知道是青雲修行的仙人,當即迷迷糊糊的起身,卻又不知道如何應對。
    不過,仙人不愧是仙人。
    看這黑漆漆的天,一看就是晚上,偏偏有仙人在此,如同陽光沐浴,一點也不冷。
    相比於有些木訥的張小凡,差不多同一時間被喚醒的林驚羽表現卻是好得多,他理好衣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驚羽見過真人!”
    張小凡一看這情景,有樣學樣,也連忙行禮。
    田不易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微微沉吟,旋即遞了兩個火把過去,示意張小凡和林驚羽走向村子。
    本來,這種東西其實是不應該讓張小凡和林驚羽這樣的小孩知道的。
    但是,有些東西是瞞不住的,幸存者也有必要、有資格知曉一些事情。
    反正他有大黃丹,大不了待會兒看誰不行喂一顆。
    張小凡走了幾步,卻看四下無人,不禁看了看手。
    昨夜,仿佛做了一場夢
    但,遠處破碎的草廟,以及和自己一起被喚醒的驚羽,都說明那不是夢。
    這一切是真的,真的有個老和尚在廟裏傳授功法!
    張小凡和林驚羽走了沒幾步,已然發覺有些不對勁。
    太安靜了!
    他二人這般火把橫行,連個狗叫聲都沒有?
    微風吹來,隱隱有些血腥味。
    兩人到了村口,火把餘光照耀,橫七八落的盡是屍首。
    張小凡和林驚羽陡然看到這般恐怖景象,又是深夜,一點點微風血腥更是讓人震駭,大叫一聲,便昏厥了過去。
    田不易深深歎息,撈起兩人飛向青雲。三人行完禮後,繼續前行。
    通天峰,玉清殿。
    門扉大開,供奉著元始天尊、靈寶天尊和道德天尊三清神位,氣度莊嚴。
    神位之前,大殿之上,站著數十人,有道有俗,擺著七張檀木大椅,左右各三,最前方居中位置又有一張。
    左首,蒼鬆目光微微睜開,看著跪拜的張小凡和林驚羽,心裏滿是震撼。
    那一夜,可就他和普智兩個人,那普智長久佩戴魔教邪物噬血珠,又被他重傷,這草廟村的事情不是他還能是誰?
    草廟村竟然被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一普智屠殺殆盡,誰特麽才是魔教啊?
    田不易定定的看著天花板,餘光則是暗暗看向其餘幾位首座。
    水月稱病沒來,可疑性最高!
    田不易微微瞥了瞥水月那空缺的位置,他其實不大相信水月是凶手,可凶手都使神劍禦雷真訣了,什麽能不能懷疑的,都是假的。
    他這會兒就是拋開私人情感,純粹從中立角度判斷。
    嗯水月人都沒來,又是稱病,嫌疑確實最大。
    “鬼啊!”
    神聖肅穆的大殿之上,竟忽的傳出一聲淒厲的呼喊,“鬼,惡鬼!鬼啊!”
    “王二叔,王二叔,是你嗎?”
    這卻是張小凡,他認出了那特殊的聲音,心急之下,幾分哭腔,諸峰首座心裏都有些不忍。
    張小凡想也不想,衝了過去,大聲道:“王二叔,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村裏的人都都死了?你說啊!”
    張小凡一迭聲地追問,王二叔似是有所觸動,暫時不再說那“鬼、鬼”的話。
    大殿之上,眾人登時悚然動容,一個個全都安靜下來,就連坐在椅子上的人也有幾位忍不住站了起來,等著看這位王二叔不能把想起凶手。
    草廟村離河陽城也就五十裏地,那可是青雲附近的小村落,一個村子竟然悄無聲息的遭人屠殺。
    從同理心上講,這樣太過殘忍,太過血腥;從臉麵上講,這簡直就是在打青雲門的臉,說連青雲附近的村落都護不住。
    一旦有點苗頭,青雲門必將雷霆打擊,以立門威。
    王二叔眼眶赤紅,盡是恐懼迷惑之色,他端詳了張小凡半晌,卻一言不發,緊皺眉頭,似在極力思索著什麽。
    這時,七脈首座有人忍不住踏上前一步,正要說話,卻被身旁之人悄悄拉住。
    是田不易,他拉住了蒼鬆!
    蒼鬆微微一笑,也沒有了上前的意思。
    他自認坦坦蕩蕩,沒有半點虛心。
    那草廟村,分明就是普智屠的好吧!
    話說,這普智是真狠啊!
    田不易沒說什麽,暗地裏卻是仔細看了看蒼鬆。
    二號嫌疑人!
    一番爭論,王二叔卻是沒有什麽反應。
    他眼裏的凶手,一直都是普智的模樣,這殿上沒人和普智相似,他又頭腦渾渾噩噩,自然也就想不起什麽。
    等王二叔被人拖下去,道玄卻是問起了林驚羽和張小凡關於草廟村的事情。
    林驚羽鎮定冷靜,天資卓絕,張小凡頗為木訥,幾位首座自然都看上了林驚羽,相互爭鋒。
    嗯田不易還是沒得到林驚羽。
    蒼鬆爭得相當犀利,說楚鴻修道四年便是玉清六層,這樣的天賦比起林驚羽也絲毫不差,田不易已然有了繼承人,爭什麽爭?
    這話一出,田不易也樂得看個樂嗬,當即讓人。
    蒼鬆這話一出,意味著他是將林驚羽當繼承人培養,那你讓龍首峰目前的大師兄齊昊怎麽自處?
    齊昊的天賦,自然是稱不上千百年一遇,可也堪堪達到了六峰首座年輕時的水準,其人入門多年,又是大師兄,威望也高,你搞個林驚羽過去?
    嘖嘖!
    田不易選擇讓人,張小凡花落大竹峰。
    反正,他都有了老七了,收一個平庸的弟子也無妨,大竹峰人少冷清,多一個人也沒什麽。
    等眾首座散去,田不易又單獨返程,去找了道玄
    大竹峰,守靜堂。
    田不易和蘇茹坐在堂前,眾弟子依入門順序左右排開。
    張小凡一進門,便有些不明所以,也不知道幹什麽。
    他就是普通農戶出身的孩子,砍柴什麽的自然擅長,可拜師這種事情,那是一點也不知道怎麽做。
    楚鴻一看幾個師兄都沒意識到張小凡的窘迫,微微歎息,誰曾想到張小凡住在青雲附近,卻連青雲拜師磕幾個頭也不知道呢?
    也因此,大師兄宋大仁估計默認張小凡知道這個規矩,也就沒說。
    不過,在有信息差的情況下,有時候木訥的表現真的不怪張小凡。
    普智拜師是磕三個頭,青雲門是磕九個頭,這種從來沒看過乃至於聽過的東西,你讓他怎麽處理?
    大智若愚的處理辦法,自然是一直磕,總會磕到那個正確的數量,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喊停。
    可能張小凡也沒意識到,但在不知道磕幾個的情況下,一直磕的確就是最好的方法。
    他當即微微上前一步,在張小凡耳邊悄聲道:“小師弟,磕九個頭,行拜師禮。”
    張小凡一直有些窘迫,一聽這聲音如聞天籟,連忙“咚咚咚”的磕了九個頭,又重又響。
    “好孩子,起來吧!”蘇茹溫和一笑。
    “好了,就這樣吧!”田不易微微搖了搖頭,心底有些失望,這實在是太木訥了。
    “大仁,你教導教導門規,諸般功課,一些入門的道法,也可以先傳授。砍竹子的話,照做!”
    田不易揮了揮手,大步向後堂走去。
    “恭送師父!”
    眾人微微躬身,齊齊行禮。
    田不易一走,蘇茹便望向幾人,“老七去修行,大仁帶著小凡去做做功課,其餘人留下!”
    “啊?”
    宋大仁當即鬆了一口氣,高興的拉著張小凡飛快的跑,一路向著後山的方向趕去。
    楚鴻笑了笑,慢步走遠。
    田靈兒嘻嘻一笑,也跟了上去。
    宋大仁拉著張小凡走了沒多久便禦劍而起,張小凡伏在他的背上,兩旁樹木飛快往後走遠。
    張小凡一看這場景,心下鬆了一口氣,驚奇至極,登時無比向往仙家風采。
    可是
    一想起拜師時師父失望的神情,想起大師兄說的他和驚羽在殿上的情景
    大師兄其實沒多說什麽,在選人前,道玄真人以定神珠將他和驚羽放鬆心神,兩人都睡著了。
    可盡管大師兄沒說什麽,從一些隻言片語和師父失望的樣子,他也隱隱猜到自己大概率是被強塞來大竹峰的。
    一個是被人搶,一個是強塞
    張小凡並不嫉妒,但他就是有點難受,特別是師父的一舉一動,讓他的心莫名的悶。
    “大師兄,師父他我是不是有點笨啊!”
    不知怎麽的,張小凡鬼使神差的來了這麽一句。
    宋大仁一時語塞,師父究竟是什麽態度,實在太明顯。
    “小師弟”
    宋大仁當即準備安慰一番,一道溫潤的聲音卻是插了進來。
    “小師弟,不必妄自菲薄!”
    張小凡一驚,急忙看向身後。
    一條朱紅玉綾,通體呈淡淡琥珀色,幾似透明,散發道道紅霞,楚鴻和田靈兒正優哉遊哉地站在紅績之上。
    楚鴻一襲淡青衣袍,溫潤的神色間又有絲絲威嚴,雙手負於身後,氣度不凡。
    田靈兒一襲紅衣,有些可愛的臉龐掛著淡淡的笑容,捏著法決禦使紅綾。
    楚鴻青袍掛著藍色香包,田靈兒紅袍掛著粉香包,樣式相同,一看就出自一人之手,兩者相距甚近,頗為搭配。
    楚鴻溫和的笑了笑,看向張小凡,“小師弟,你要不來和師兄一起品茶吧!”
    “啊?”
    張小凡一怔,有些不懂。
    楚鴻燦然一笑,“師兄沒什麽喜好,唯愛品茶益養心境。大師兄,不如今天就讓小凡來和我品茶吧!”
    “好。”宋大仁知道老七是要開導八師弟,當即讚成的點了點頭。
    楚鴻微微點了點頭,右手一劃,蘊養體內的無形劍氣翻湧,恰好落到張小凡腳底。
    張小凡起初以為是幻覺,沒想到一踩居然是實實在在的,就像是在平地上一樣,豔羨目光更甚。
    等張小凡站好,楚鴻摸了摸田靈兒的頭,旋即真氣化劍,一步一步如同踏空一般,順手卷著張小凡飛向斷崖。
    田靈兒則是捏了捏法決,向著山頂的方向飛去。
    一壺茶、一石桌、兩茶杯。
    楚鴻看著坐姿都稍顯不自信的張小凡,微微歎息。
    張小凡缺的就是鼓勵,沒有自信。
    一向卑怯的他,最希望的就是同門師兄和師父的矚目,結果
    等張小凡修行,更是會卑怯,盡管他的天賦並沒有那麽差,相比於好幾位師兄的同一年齡段甚至更優秀,但是其愚鈍的刻板印象,還是會讓田不易忽略他。
    一忽略,更卑怯了。
    楚鴻嗬嗬一笑,遞了一杯清茶過去,有些時候,一件小事,便足以讓人銘記終身。
    既然如此,何樂而不為。
    張小凡小心翼翼的接過茶,微微低著頭。
    “小師弟,師父性子一向急,便說了些直話,你不要放到心裏去。有些人學東西就是要快一點,可並不代表他幹什麽都行,有的人在這方麵不行,在別的方麵卻或許是天才。笨,從來都不是固定的,無非就是擅長和不擅長。”
    張小凡連連點頭,“是,師兄。”
    一看,他明顯是不相信的。
    楚鴻沒有說什麽,反而是溫和的點了點頭,“人有所長,師弟可有什麽擅長的?”
    “做飯算嗎?”張小凡有些不太自信,除了做飯,他是真沒什麽手藝。
    “當然算,我們大竹峰做飯的可沒一個做得好吃。伱看,小師弟,這就是天賦。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沒誰敢說自己一定是聰明的那一個,無非就是相對而言。你既然會做飯,那你在做飯這方麵就是聰明的。”
    “可是,做飯算不得什麽呀!”
    “勤能補拙,笨鳥先飛,勤加積累,總有一朝爆發而起的那一天。”
    楚鴻當即一陣鼓勵,他說的這話有點毒雞湯,但在某方麵來說的確是事實。
    張小凡的心情好了不少,他自認沒有別人聰明,可要是論起努力,那他還是很行的。
    楚鴻一笑,又和張小凡說起了別的東西。
    溫潤的聲音總是給人好感,讓人安心。
    慢慢的,張小凡也不再那麽緊張,有時候也會主動問一問青雲的事情。
    時間,恍若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