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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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雲門,通天峰。
    大殿之上,沉香燭默默燃燒著,飄起來一縷縷輕煙。
    主座之上,楚鴻一襲墨綠色道袍,閉目靜坐,舉手投足間盡是道法通玄。
    沒等多久,六脈首座和各脈得意弟子陸陸續續趕來。
    既有生麵孔,也有舊麵孔。
    一襲白衣,容貌絕美,氣質冰冷絕豔的陸雪琪。一身首座服飾,氣度不凡的齊昊。正氣十足、意氣風發的林驚羽。相貌俊朗,談吐瀟灑,目光明亮的曾書書。
    憨厚老實,身材高大的宋大仁。一向善於交際,與人為善的文敏
    幾人看著靜坐的楚鴻,都沒有上前打斷。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墨綠色道袍之下,楚鴻的一舉一動頗具威嚴,竟似道玄親臨。
    約莫半刻鍾,楚鴻左手指天,右手劃地,一道橫跨大殿的太極圖緩緩縮小,為其收納。
    如此,楚鴻收功。
    不少人看著楚鴻收功時的太極圖,目光流轉,隱隱驚駭。
    這十年,這位一直都在向掌門道玄修學道法,更是時不時的入唯有掌門方能進入的宗門禁地幻月洞府修行。
    有事的時候就在玉清殿修行,沒事情的時候就去往幻月洞府,竟是一分一秒都舍不得浪費。
    其天資本就千古罕見,如今這般修行,勤至如此,一身修為之深,道法之玄,誰也不知道究竟到了何等的程度。
    通天峰弟子常劍卻是沒有太過驚訝,隻因他看到過更驚駭的場麵。
    三年前,這位的道法似乎有了極大的突破,竟是常常與掌門真人過招練習,招招震撼通玄。
    在那樣的場麵之前,這般大殿大小的太極圖已然是小場麵。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說一說。”
    楚鴻深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一眾人等,話語間自帶一股不容置疑的感覺。
    “近日,西方大澤,忽有異光衝天,數日不止,天下都傳聞將有異寶出世。
    本來天降靈物,唯德者居之,我青雲正道魁首,也並無搶奪之意。
    然,魔教妖孽聚集於此,大舉西進,恐有爭奪之意。
    若這異寶是假的也就罷了,可要是真的,未免讓人持之禍患天下。
    故此,讓諸位來通天峰,卻是為了選人前往西方大澤,查明此事。”
    楚鴻沒有寒暄,直入主題,言簡意賅。
    “不知,這次卻是選取了哪些人?”
    朝陽峰首座天日道長禮貌一笑,朝陽峰人才稀疏,實在是難混。
    因此,他也著實不想讓朝陽峰弟子去蹚渾水。
    楚鴻一眼就看出了天日的心思,也不點破,“此次,魔教三大公子也將齊聚西方大澤,卻是正魔兩道年輕人比鬥爭執的機會。我欲親自去往西方大澤,另選取幾人,一同前往。”
    這話一出,天日臉色微變,連忙改口,第一個表態,“朝陽峰定然唯師侄任意選取。”
    他不傻,就【我欲親自去往西方大澤,另選取幾人,一同前往】這一句話,已然分析出了這次去往西方大澤的性質。
    嗯類似於蠻荒五人之行。
    誰去,誰就注定平步青雲。
    楚鴻沒有看天日,反而是看向下方幾人,“那魔教三公子大致都是上清實力,實在非同小可,是以本次西行,乃是正道三派一同前往除魔。”
    “上清?”
    曾書書一驚,青雲這一代也就楚師兄和陸師姐突破至上清,魔教年輕一代這麽猛?
    楚鴻微微點了點頭,這一代魔道有些衰落,但頂級年輕一代的含金量卻是不低。
    要不是有道玄這樣的人物將魔道重創,等魔教積累兩三百年,便是魔道大興。
    鬼厲、秦無炎、金瓶兒,這三人都是一等一的魔頭,的確不差。
    當然,於楚鴻而言,也僅僅是不差。
    幻月洞府十年修行,天資高的人修行的確是一日千裏。
    這些年,道玄沒事也喜歡去祖師祠堂掃地靜心,萬劍一和假死的蒼鬆都在那個地方,道玄偶爾教導的時候,萬劍一也會出言說上那麽一兩句。
    三大高手齊聚教導,他一身修為道行就是比起恩師田不易,也不會差。
    至少,單從修為道行上講,七脈首座除了田不易,沒一個比得上楚鴻!
    楚鴻看向幾人,“小竹峰陸雪琪、文敏,大竹峰宋大仁,風回峰曾書書,龍首峰林驚羽,通天峰常劍。就這些吧!”
    落霞峰首座商正梁臉色微變,這一次選取的人選竟沒有落霞峰和朝陽峰的人。
    “楚師侄,朝陽峰的傑出弟子不少,落霞峰的楚譽鴻也是道行不俗啊!”
    商正梁一笑,卻是說了些許建議。
    不過,說著說著,他的語氣也不太自信。
    傑出,是相對而言,楚譽鴻玉清六層的實力,要是魔頭真有上清實力,那他真心不太夠看
    楚鴻嗬嗬一笑,道:“無論是在青雲,亦或是外出都是正道興盛而努力,商師叔不必介懷。”
    商正梁微微歎息,卻是不再說什麽。
    “我這段時間尚且有點事情,諸位選取一個時間出發,屆時在西方大澤會合。”
    一邊說著,楚鴻隱晦望向清冷如月的陸雪琪,眸光微動。
    陸雪琪清冷的眸子看了楚鴻一眼,微微點了點頭也就沒說什麽。
    “要是沒什麽事情,大家也就散了吧!”
    幾人當即齊齊稱是,沒什麽意見。
    老一輩的七脈首座當即起身,一個個陸陸續續的走出大殿。
    年輕一輩的龍首峰首座齊昊則是瀟灑溫和的起身,微微躬身行了一禮。
    朝陽峰新任首座天日是老一輩的人物,卻是第一次當首座,也當即起身,沒有行禮,卻微笑著打了個招呼。
    一行人走得差不多,唯留楚鴻和陸雪琪。
    楚鴻微微歎息,這十年,道玄一直壓製傷勢,隱隱了有了退居幕後的意思。
    這一來,大多數的事務都是楚鴻在處理。
    不過,有時候位置高也並不意味著是好事。
    老一輩的人輩分高,一些事情真心不太利於施行。
    至少,在說話方麵,他卻是得客客氣氣。
    看看同輩,看看識趣的齊昊,那才是一個首座應該有的態度。
    好吧,他暫時還不是掌門,其餘首座的態度也還行。
    饒是如此,楚鴻也隱隱可以預見自己上位以後老一輩首座的態度。
    難整哦!
    實在不行,也隻能打人嘍!
    看著清麗冰冷的陸雪琪,楚鴻慢慢走下台階,拉起她那白皙的小手。
    冰冰涼涼,柔柔軟軟。
    “雪琪,你是青雲門年輕一代除了我以外的唯一一個上清境,這一次趕路,卻是需要你多加看探。”
    “嗯。”
    陸雪琪微微點了點頭,清冷的她多了那麽一絲柔和。
    神州浩土廣袤無垠,西南之地,有一世人談之色變的沼澤,稱為死亡沼澤。
    這個地方,一年之中,十日有七八日是雨天,潮濕陰冷,毒蟲惡獸無數,又有奇花異草吞噬生靈,劇毒瘴氣密布,幹百年來都是世間最凶險的地域之一。
    死亡沼澤往東,有一荒涼凋敝的小村莊,名叫大王村。
    這一日,大王村街上傳來一陣吆喝聲,有人大聲喊道:“預知三十年前程,能斷五十載運勢,鐵口神相,筆判陰陽,且來看上一相!”
    一眼看去,卻是一張破舊木桌,邊上掛著一根竹竿,一塊帆布上有“仙人指路”四字
    木桌邊上,氣度不凡的老者高聲盡情吆喝,容貌俏麗的少女則是趴在桌邊,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這兩人,一個喚作周一仙,一個喚作小環,卻是遊曆天下算命的祖孫。
    小環正生無可戀,忽的眼前一花,卻是木桌前麵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這是個年輕男子,臉色略顯蒼白,風度極好。
    “姑娘,我要看相。”
    年輕人淡淡微笑,神色平和。
    一直吆喝的周一仙看到有人要算命,急忙上前,“客官,你要看財運還是姻緣?要看麵相、手相還是測字?”
    那年輕人微一沉吟,道:“我要進死亡沼澤,看看運勢吧,測字。”
    周一仙一喜,嗬嗬一笑,“沒問題,客官請坐。不過,事先說好,我們是祖師真傳,相術無雙,看一次要十兩銀子”
    那年輕人一怔,道:“這麽貴?”
    周一仙笑而不答。
    那年輕人目光轉了轉,看了看小環,“好吧!”
    說著,年輕人在白紙上落筆,三字刹那間即成。
    “秦無炎?”
    小環情不自禁的念了出來,旋即目光一亮,道:“客官,你名中有【炎】字,本是雙火至陽之勢,卻以【無】字鎮壓,則為陰柔,【秦】字寓西,你往西方陰寒之地大利!”
    她將白紙往桌子上輕輕一放,,“西方死澤,正是陰濕之地,你的運道必定不差。”
    秦無炎似乎鬆了一口氣,浮起一絲笑容,“多謝姑娘。”
    說著,他放下二十兩銀子。
    一直觀望的周一仙一怔,“客官,你這是?“
    秦無炎從容道:“我有一位朋友,麻煩姑娘也為他測上一字。”
    小環一怔,秦無炎卻是拿過紙筆,慢慢寫字,“他叫鬼厲!”
    這話一出,熙熙攘攘的街道刹那間安靜,有人悄悄退去,有人悄悄靠近,街角屋頂,人影隱約。
    天際,忽的有幾分陰冷。
    小環將白紙推了過去,微笑道:“對不住,客官。測字一道,必定要本人親書,方可測算。”
    秦無炎也不生氣,微微一笑,“是嗎?”
    秦無炎沒有要走的意思,就這樣靜靜的站著。
    小環臉色微變,正要說什麽,忽的一陣冷風吹拂,天色忽暗,風卷枯葉,漫天席卷。
    冷風忽的大了起來,呼嘯聲刺耳,似乎有一道陰冷目光,落在了此處,隱隱有著透骨寒意。
    這時,白紙經受不住寒冷陰風,一下子被吹了起來。
    下一刻,冷風悄然消失,白紙在晃晃悠悠地飄落下來,無聲無息地落下。
    一個黑袍男子的陰影顯露,他提起筆,“姑娘,測字!”
    小環一怔,旋即看向白紙,“鬼厲?”
    這兩個字,遠遠沒有秦無炎寫的字漂亮,下筆凝重,拙而不工,但一筆一畫都極是清楚,行筆間力道似欲收斂,卻偏偏在每一筆收尾處壓抑不住一般,都露出些許鋒芒,一股自傲之氣,撲麵而來。
    “姑娘,請幫我看看運勢,我也要去死亡沼澤。”
    小環望著他,忽地一笑,“客官這樣的名字,分明不信鬼神,何必問我?”
    一邊秦無炎忽的笑了一聲,:“錯了,姑娘錯了。天煞明王開天辟地,幽明聖母創萬物生靈,乃是恒久確實之事,如何能夠不信?”
    魔教向來尊崇二聖,秦無炎這般淡淡說來,卻似乎有質問之意。
    大街之上,無形的壓力猛地漲了起來。
    鬼厲微微轉身,兩人相視,冷冽至極。
    “毒公子?”
    鬼厲的笑意消失。
    “血公子!”
    秦無炎的笑意消失。
    就在這時,一直陰沉的天忽的明媚起來,陽光照射大地,讓人身上暖了起來。
    “姑娘,我也去西方大澤,不如為我測一測?”
    一道淡淡的聲音在鬼厲和秦無炎耳邊響起,示意兩人讓一讓位置。
    鬼厲和秦無炎臉色一變,齊齊看向木桌的方向。
    一人禮貌一笑,將兩人推開。
    太快,太靜!
    秦無炎淡定的樣子再也維持不住,慌張的神色罕見的顯露在他臉上。
    即使是鬼厲前來,他都可以遠遠的看到,可這一位
    “吱吱!”
    青年人的肩上,一隻灰色的猴子啃著果子,四處張望,不時指向各個方向。
    這一指,秦無炎的臉色更差。
    有些地方,藏著他的人;有些地方,沒藏著他的人,大概了鬼厲的人。
    這小猴子,隨意一看,竟是可穿金石,不受遮蔽物阻攔。
    這時,青年人的字也寫好。
    “楚鴻,字子鳳?”
    幾人定睛看去,這字龍飛鳳舞,隱隱流露的氣勢驚人,不著跡於形勢,頗有大胸懷之勢。
    即使秦無炎和鬼厲不會看字,卻也知道這字不凡。
    “客官,以楚為姓,明辨是非。鴻則浩瀚,學識淵博。子鳳更是不必多說,乃是龍鳳之姿。
    這命數,注定是大富大貴,世間之巔。嗯有些,看不清。”
    小環有些意外,她看不清的命數可是相當的少。
    即便的【亂魔】之命的鬼厲哥哥,也是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這一個,看不出來?
    “不過,客官的命數非同一般,此去,無論是什麽樣,定然都是吉利的。”
    一直觀望的周一仙有些驚訝的看向孫女,有這麽牛逼的命數?
    小環微微點了點頭,不敢說什麽。
    楚鴻滿意一笑,輕輕放下十兩銀子。
    “多謝!”
    卦算完,楚鴻理了理衣衫,望向秦無炎和有些沉默的鬼厲。
    “相見即是緣,有緣再見!”
    溫和的聲音是那麽的平淡,在兩人定定看著的目光下,楚鴻憑空消失不見。
    就連影子也看不到,甚至都不知其人究竟是如何走的。
    其走之前留下的一絲威壓氣息,更是讓秦無炎連退七步。
    秦無炎勉強一笑,“血公子的這位師兄,當真是了不得。”
    “他蓋壓一代,修道八年就是上清境,如今修道十八載,你我自然是比不上的。”
    鬼厲很是淡定。
    相比於緊張的秦無炎,鬼厲相信那位不會殺他。
    就像,他不會傷害那一位一樣。
    秦無炎沉默一陣,忽的苦澀問道:“伱感覺他走到了哪一步?”
    感覺?
    鬼厲目光微微一凝,秦無炎這麽一說,他卻是想起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那時候的自己,玉清二層,那時候的他,玉清六層!
    一樣的感覺!
    這十年,他走得那麽遠嗎?
    繞是鬼厲也有些不可置信,可感覺是不會錯的。
    沉吟片刻,他道:“正魔兩道,保十爭五!”
    “這麽誇張?”
    秦無炎一怔,他都往高想了不少,卻也沒有想到這麽誇張的程度。
    鬼厲看了看秦無炎,忽的一笑,“你太高看天下之人,也太小看了他。”
    他一邊說著,一邊遠去,刹那間就沒了身影。
    秦無炎看著這一幕,微微皺眉,怔怔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