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暗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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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這次賀靈川發揮了皮實的特點,穩紮穩打,最後終於逮到對手破綻,一擊競功。
    賀靈川剛撩開帳門口就見雨珠如簾,竟然望不清三丈外的人馬。
    這能見度,快趕上濃霧了。
    伸手出去幾秒,就能捧回滿滿的雨水洗臉。
    他往臉上澆了點涼,琢磨著下次攢好軍功去換個什麽術法好。每次實戰都積累寶貴經驗,現在他又覺得自己缺乏一個高爆發的武技。
    下次還是把鏡像術兌出來吧。
    鳶軍大營又後撤了一百多丈,幹脆駐紮在堅硬的岩地上,這就沒有垮塌的風險,並且比河麵還高出兩丈有餘。
    但代價就是蛇鼠和其他小動物多了,屢有人被咬傷。
    趙盼和賀淳華都沒有放鬆警惕,尤其兩人心裏提防洪承略的報複,對營防要求一天比一天高。
    鳶兵不明所以,暗生怨言。
    踏出帳外三五息,渾身都能濕透;滿地黃泥水,不是汙鞋就是汙襠。這種時候應該全營休整才對,怎麽趙將軍反而要大家嚴防死守?
    敵人都在對岸,還能趁這種鬼天氣渡河偷襲不成?
    遇上接連不斷的暴雨,賀淳華的隊伍也被困在營地,不能南返。他在前線逗遛的時間,已經超過預期。
    這也是他心中不安的來源之一。
    遲則生變哪。
    烏雲密布,天黑得快,根本不用到落日時分。
    天地間最後一點光迫不及待消失,整個鳶軍大營就陷入暴雨和黑暗編織的大網之中。
    這樣惡劣的天氣,衛兵還得繼續巡邏。
    他們舉著的火把用特製的油料浸泡過,在雨天也能燃燒照明。
    雖然一身雨披,但裏頭的衣甲、腳上的鞋子還是濕透了,黏乎乎、濕答答,尤其鞋子進水以後,走起路來嘰嘰作響。
    「鬼天氣!」新換班的哨兵舉著火把巡邏河岸,伸手抹掉流進眼裏的雨水,暗暗咒罵一句。
    原先的駐營地點,現在已經在河水之下了。河岸也塌方好幾次,現在的岸線往南收縮近百丈,但他們走起來還是小心翼翼。
    前天有個倒黴的同伴腳下土崩,人掉進河裏,轉眼就被衝沒了。
    所以這名哨兵也隻是很敷衍地沿岸走一圈,離水都有三丈距離。
    這種天氣,不可能有敵人趴在岸邊。若非趙將軍堅持,根本沒人願意走近河邊。
    沒什麽異常,他往回走。
    過去這麽多天,夜夜如此。
    一個時辰後,哨兵又巡了過來。
    這是第二圈了,今晚隻要逛滿三圈,就有人來接班。
    他還是漫不經心地東瞅西看,然而返程之前,卻覺得有哪裏不對。
    他原本懶得動彈,經過心理鬥爭一番,還是勉強走回岸邊,舉起了火把。
    大雨無休無止,邯河也狂暴起來,他每到這裏都能聽聞水浪拍岸的砰擊聲,趕得上打雷了。
    可今晚怎麽沒有呢
    他隻聽見了嘩嘩的雨聲。
    哨兵小心翼翼挪去岸邊,火把往下一照——
    怪事,水呢?
    河岸一丈下居然無水,他看見底下泥漉漉的泥砂。
    火把往前伸得更遠,但是火光照亮範圍內,他還是沒看見河水。
    這是怎麽回事他第一次過來巡邏時,浪花還拍著岸土呢。
    河水倒流
    話說回來,火光邊緣的黑暗中好像有東西在動
    他正在探頭探腦,不意下方嗖嗖射上來四五支箭,多數都落空了,唯有一支紮進他眼睛裏。
    哨兵仰天便倒。
    底下的射手沒有元力,不能精確瞄準,所以一次多發,求個大概率。
    這哨兵身帶元力,本來就算中箭也不會太嚴重,但他也是運氣不好,湊巧一箭入眼,那就是要害打擊。
    他一倒下,火把也掉了,晃動的火光驚動不遠處的兩個同伴。後者奔近,一看到他身上明晃晃的箭矢,就吹響了急促的哨聲。
    敵襲!
    幾乎是與此同時,河岸下方響起了震天的呐喊,一時將暴雨都壓得悄無聲息∶
    「衝啊————」
    」年將軍必勝!」
    黑暗中仿佛有什麽正在蠢蠢欲動,往高地襲來。
    不一會兒,河岸下方亮起無數閃爍的小火焰,轉眼變成了劃破天際的流火————
    然後落到鳶北大營的帳篷、馬車、柵欄上!
    雖然幾天大雨將軍械和篷布澆濕,但箭頭上都塗著特殊油料,雨天依舊可以燃燒,同時又有北風助推火勢,因此鳶人軍營還是四處冒火。
    趙盼和賀淳華都自夢中驚坐起,衝出帳外一看,上方火矢飛至,不長眼地到處亂射。
    「大人小心!「
    眾親衛紛紛圍護。
    趙盼撈起大弓,將紮在帳柱上的火矢隨手拔出,不顧親衛阻攔,衝前百步才彎弓高射,目標是下前方的河麵。
    以他臂力,加上元力相助,即便在北風天也能射出三百多步遠。
    鳶人隻見那箭高飛上天,帶著火光落下,從而照亮了河岸上的……
    密密麻麻的軍隊!
    那隊伍軍甲鮮明,幾乎將河灘全部占滿,此時喊殺聲震天,就往這裏衝來。
    潯州兵!
    趙盼後背發涼,額上卻冒冷汗∶
    年讚禮的部隊,為什麽能平安無事渡河,潛到南岸發難?
    「起陣!擊鼓豎旗!「無論他心中怎麽想,多年作戰經驗還是讓他流利下令,「督戰隊上!」
    大軍紮營時都會埋下防禦戰陣,但陣法運行要消耗大量玄晶,所以平時都不會開啟。趙盼手下有專門負責這個的術師,聞聲就去開陣。
    至於擊鼓進軍,那是深刻在士兵頭腦中的印象。鼓聲響起,說明上頭有準備,隊伍要反擊,士兵也不那麽驚慌,攢一攢勇氣還能回身作戰。
    畢竟被潯州人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旦隊伍被擊潰,個體戰力再強也挽兵敗如山倒的結局。
    督戰隊更是馳騁來去,一連殺了十幾個向後逃跑的潰兵,勉強止住了進一步潰逃的趨勢。
    不過此時河岸下方連聲炮響,七八枚火彈呼嘯而至,在大營內四處開花。
    潯州軍隊居然將火炮也蓋上油布運過河了,並且足足有十二門!
    這玩意兒嬌氣,被水打濕就容易啞火,還容易傷到自己人。年讚禮卻在每尊大炮上都貼了一張昂貴的辟水符,用心良苦。
    並且他下令裝射子母炮,炮彈落地後還會接著爆炸,炸出裏麵數十枚小鉛球。
    在速度加持下,這些都是殺人的利器。
    每一次爆炸,周圍都有幾十人馬倒下。馬匹被嚇得發狂,破廄而出,到處亂躥。
    這時候鳶軍也發現,其實潯州人還沒完全上岸,至少還有幾千人正在驅船上陸,而大部隊前鋒已經在發力前衝。
    詭異的是河水居然退回去了,水位顯著降低,河邊距離現在的鳶營有四十多丈遠,並且河麵相當平緩。
    不能和秋季的穩靜相比,但凡會水的跳下去遊個泳應該不成問題。
    可謂是,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這到底怎麽回事
    閑露出來的河床,就變成了潯人的登陸點。
    賀靈川這裏也沒閑著,第一時間找到座騎。青駁馬有妖怪血脈,不似凡馬那麽容易受驚,這時還能湊過來找他。
    藥猿一下縮到賀靈川懷裏,岩狼爬起來抖了抖毛,跟在他身邊。
    單遊俊等七八人也跟了過來,叫道:「東家!現在怎辦」
    賀靈川麵臨的選擇有二,要麽趕去賀淳華身邊,美其名日保護老爹;要麽守在這裏,痛毆敵軍。
    他隻考慮了一秒,就對單遊俊道∶「弓手上樹,再派人給我找一條退路出來。」
    「是!」單遊俊明白,自己這批人要留下禦敵了,否則現在就可以退去主營附近,何必還找什麽退路。但他還是要提醒一聲,「東家,您的下下簽預言……」
    他曾經聽毛桃說過,東家在仙靈村抽中的下下簽往事。
    賀靈川一懍。
    敵方悄然渡河,有備而來,鳶人卻在睡夢中被偷營,應對不及。照目前看來,是敵強我弱之勢。
    大勢麵前,他們這支不到十人的隊伍力量有限,他自己也要慎之又慎。
    老龜妖的預言一直沒有應驗,會不會就落在這時
    賀靈川一下就想起盤龍夢境中溫道倫給他解的「勇」字,還有他自己胡謅湊趣兒的那句話:
    遇水則走。
    正前方,邯河水川流不止。
    或許這就是明晃晃的提示,畢竟前幾次危機來臨時,哪裏也沒有「水」,而他的確安然度過。
    現在是不是該避走
    賀靈川回頭看看紛亂的軍營,再看看河岸下的敵人身影,已經越來越近。己方大難臨頭,他難道要畏戰而退?
    他果斷道:「休要在意。我們退去半坡放絆馬索。」
    一行人立刻後退,往高地側邊而去。
    底下的敵人潮水般湧上來,他們這幾人如果敢直挺挺擋在前麵,那最終結果也是直挺挺倒下。
    小隊作戰講究戰術。
    更糟糕的是,最初的邯河南岸是鳶隊特地加高、加陡過的,築成了所謂的「岸牆」,隻留幾條窄小的通道可以上下,這種防禦工事可以抵禦對岸過來的敵人。
    可是連日暴漲的河水,早就將岸牆衝垮,連鳶軍都被迫後退,眼下隻駐紮在普通高地上,哪還有險可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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