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傀師很罕見，不是市場上隨看隨有的大白菜。在綠意山莊出現的妖傀，很可能就跟殺害司徒羽的凶手有關聯。”
    “總不會是同一個吧？”
    “應該不是。”不需要董銳鑒定，賀靈川自己都能推斷，“那妖傀師控製鉸尾虎等三隻妖傀，顯得格外吃力。刺殺司徒羽的行動卻果斷迅猛、算計周全，這不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正如董銳的懷疑，這可能是個組織。
    妖傀師組織。
    “這個組織有紅白色的氣派大門，他們還在追捕小安。”賀靈川篤定道，“這小姑娘就是從那裏逃出來的。”
    “所以是毗夏人找到這群妖傀師，讓他們刺殺司徒羽？”
    “極有可能。”賀靈川麵色凝重，“連盟軍元帥也能殺掉，這個妖傀師組織非同一般。毗夏動用舉族之力都辦不成，還要求助於他們，這可真是不尋常。”
    他是外來者，他見識過貝迦、牟國的強大，知道國家力量可以恐怖如斯。而在閃金平原，力抗七國勢力的毗夏都暗殺不掉的人，求助於一個組織居然可以做成，這事兒本身就不合常理。
    除非這個妖傀師組織的高階力量，遠遠超過了本地勢力。
    如果是這樣，它為什麽還要隱在暗處？為什麽不出來堂而皇之地稱霸一方？
    閃金平原這地方的規則說簡單也簡單，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老大。
    “小安還沒下落。”
    “沒有。衝著懸賞來的線索極多，都靠不住，並沒人真正見過她。小安完全消聲匿跡了。”賀靈川一直很好奇，妖傀師組織既然強大，這小姑娘憑什麽能躲避妖傀師組織的追捕，屢次成功？
    又過半個時辰，薑立水進來了，報告仰善商會弦城分舵失火案的最新進展：
    弦城分舵一直都按賀靈川的要求，沒有擅自拓展商機，隻做仰善和爻國協議規定的生意。賀靈川很清楚，盯著這些協議的人很多，仰善商會初期在爻國的活動一定要低調守法安靜，莫要教人抓住了把柄。
    弦城分舵始終都是守法經營，薑立水往前排查，發現它最近拿下來的大單，隻有失事前五天接收了一批赤穀馬。
    仰善缺好馬，賀靈川就垂涎閃金平原的良駒。
    為了與仰善拉近關係，爻王特地在雙邊協約中加入了鼎鼎大名的赤穀馬。首批一百匹赤穀馬都是精挑細選的良種，就是交給仰善群島的弦城分舵經辦！
    到弦城分舵出事之時，這批馬已經快要運到蓬國，然後就會在巨鹿港搭船前往仰善群島。
    弦城分舵遭災的原因，會是赤穀馬麽？
    但幕後人沒有選擇路上劫馬，而是火燒弦城分舵，就說明他們在意的不是那區區一百匹馬。至於夏林分舵的負責人被陷害投獄，怎麽看都像是向仰善傳達一種態度：
    老子看你不爽，你最好小心點，這裏還是我說了算。
    有這種底氣、這種手腕的，通常不會是普普通通的地方勢力。
    都說同行是冤家，薑立水就轉而去查赤穀馬背後的生意經。
    這一查，不得了，盤根錯結。
    軍馬是重要的戰略資源，爻國不允許左鄰右舍私自做大宗買賣，但它自己也拿這資源去做交易，也就是壟斷了這個行當。
    可是仰善商會調查之後才知道，即便是官方壟斷，做戰馬生意的官商大大小小也有七家。小的先就不提了，大的三家都是十足赤金的背景。
    其中，在暗地裏幾乎壟斷了赤穀馬生意的是——
    薛宗武。
    賀靈川也有點動容：“薛宗武是爻國大將，戰功累累、驕橫跋扈，在國外惡名昭著，在爻國也是飽受爭議。我倒不知道，他手底下做這麽大的買賣。”
    他研究爻國，自然就要研究爻國重要人物的資料。薛宗武還鎮守爻國北境，是名副其實的護國大將。
    好，很好，非常好。
    這不巧了麽？
    “薛宗武的產業龐大，但不是他自己操持。”薑立水答道，“就說這赤穀馬的生意，明麵兒上也不歸他本人，而是薛宗武的親家。”
    “但爻國與仰善協定，每年至少要出售一百二十匹赤穀馬、一百八十匹杉城馬給仰善，這可能觸及到了薛宗武的——”賀靈川目光一掃，見伶光正在吃桃，“——桃子，所以要給我們幾分顏色瞧瞧。”
    馬兒的生長需要時間，外部的購買定單往往是馬駒時就下了，等馬兒長成再交割。
    可這時候，爻國與仰善做了協定，爻王又向賀靈川示好，直接賣給他百匹赤穀馬。當王上的嘴一張倒是很容易，可對於做馬匹生意的官商來說，這一下來得猝不及防，原先自己的定單協議又不能擅自取消，十分難辦。
    並且，以後——關鍵就是以後——仰善每年都要三百匹好馬，購入價又很低，不到市價的五成。
    馬商難辦，隻好去找自己的保護傘哭訴。
    “這不對啊。”伶光大奇，“薛宗武是高官兒，應該知道爻國與你正打得火熱，賣馬也是爻王的命令，為什麽他會在這時候找我們麻煩？”
    “現在仰善群島在閃金平原中部已經漸漸出名，但爻人看不起其他任何勢力，也包括了我們。”賀靈川分析，“你站在薛宗武的角度去看，仰善能有多了不起，不就是個外來商會？即便現在得到爻王重視——爻王過去重視過的商團、人物，或許都不少了，但從長久看來，也就那樣罷了。”
    “但薛宗武不同，他是貨真價實的邊關大員、爻國名將，有的是底氣。我們妨礙他的生意，觸犯他的利益，他不高興了，就給我們上點兒眼藥。不過是殺幾個人，對他來說還算是事兒？他手握軍權，爻王還能怎麽處置他？”
    “我原以為，爻國這裏的營商環境會更好更文明，如今看來，跟閃金平原也是一個味兒。”爻國生長在閃金這片土地上，能文明溫雅到哪裏去？賀靈川往後一靠，眼裏毫無笑意，“你知道，為什麽都說‘現官不如現管’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