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章 司禮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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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半夜,天空看不見幾顆星。
宮裏地麵的石板也一片朦朧之下若隱若現。
乾清宮外,馮亮小心翼翼的關上紅門,輕步無聲的退了出來。
皇帝勞累了一天,晚上的睡眠也不太好。
起初,皇帝是睡不著的。
馮亮因為乖巧聽話,又憨厚,晚上是由他來伺候皇帝,皇帝才能睡的踏實點。
而現在,皇帝早已經不是初登基時的嫩龍了。
文武臣服,四方來拜,說一不二,龍威震天。
現在的皇帝,是真真正正的真龍天子。
馮亮也不用去年一樣徹夜守護在乾清宮外,可以回去司禮監休息休息了。
“都別鬧出動靜!陛下醒了立刻去喊我!”
吩咐了殿外護衛,馮亮回到了司禮監。
雖然說司禮監是一個輔政機構,但它更像是一個大院子,皇帝身邊得寵太監們的院子。
在嘉靖朝,司禮監是當仁不讓的內廷老大,甚至能夠和內閣抗衡的存在。
曆史上,萬曆皇帝登基後,在馮保和張居正二人的領頭下,內閣和司禮監有過一段相當親密的蜜月期。
其他時候,二者大多數是對立的狀態。
但當今聖上獨攬大權,做事果斷,又對太監幹政深惡痛絕,因此現在的司禮監太監們早已經沒了“內相”的權勢。
隻是一群伺候皇帝和跑腿的奴婢而已。
馮亮剛進大門,就聽到了一陣尖嗓子怒喝聲。
“狗奴婢!你闖下大禍!”
“這都能出錯,你是葫蘆腦袋!陛下最在乎這些細節!”
“都進了司禮監還能如此無能,看我怎麽治你的罪!”
馮亮頓住停幾句,搖搖頭苦笑。
陳洪的聲音還是那麽難聽。
是,司禮監老大訓斥手下沒什麽。
但陳洪是個小心眼。
剛剛掌管司禮監的他,首先就是清除馮保的人。
比如當時的三把手曹公公,陳洪以金銀賄賂,又在宮外的良田豪宅為誘惑,把他拉攏過來。
再比如跟隨馮保一起進司禮監的金公公,和馮保是老鄉,卻被陳洪以老眼昏花,看不清公文為由挪走了。
還有錢公公,宇公公,被陳洪在皇帝麵前告狀,移出了司禮監。
收買的收買,打壓的打壓,告狀的告狀。
不到半年,馮保的司禮監徹徹底底變成了陳洪的司禮監。
當然,馮亮他是不會更不敢動的。
“怎麽了?”
馮亮進來看看是怎麽回事。
屋內中央圓桌的一頭,陳洪穿著睡衣,披頭散發,手裏拿著幾紙公文,怒目圓睜。
一旁的幾個司禮監太監靠牆站著,低著頭不敢和陳洪對視。
前麵跪著國字臉小太監,戰戰兢兢。
“喲,馮公公回來了?您來的是時候!”,陳洪立馬笑起來,“您給咱家評評理啊!”
“陳公公當朝內相,司禮監老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您還需要我評理?”
“哈哈哈!看馮公公說的,再高也是天子家奴,沒什麽可說的!”
接著,他收起笑臉,指了指跪著的太監。
“這狗東西,在給蘇州的公文中批錯了幾個字!”
第一年的朱載坖為了鞏固權利,確實所有奏折自已親自批閱。
而現在,內閣完全支持自已,司禮監也不過是呼來喚去的家奴,朝中已經沒有天子忌憚的人了。
除了軍務和戶部,吏部奏疏,其他公文奏疏自已隻給出回複想法,部分的批閱和回複由內閣和司禮監來辦。
當然,錦衣衛和反貪局的公文是直接秘密呈到皇帝眼前的,隻有皇帝能批閱回複。
馮亮看過去,跪在地上的正是自已帶進司禮監的年輕太監,周溫。
再看看靠牆站成一排,大氣都不敢喘的那些太監。
無一例外全是陳洪提拔和收服的。
這很明顯陳洪又開始找自已的茬了。
“狗東西!白長了眼睛!”,馮亮也不看看陳洪遞過來的公文,上前怒斥周溫,“咱家看你年輕伶俐才想著給陛下培養培養一個好奴婢,你卻這麽不爭氣!”
“給咱家丟人!”
“出去!自已領板子去!”
慌慌張張的周溫聽出來了馮亮是在偏袒自已,立刻點點頭,一聲不吭滾了出去。
其實,公文上的錯誤可大可小。
司禮監那麽多人辦公,怎麽可能一點紕漏都沒有呢?
公文回複錯了幾個字,改一改就行了。
陳洪這廝就是這麽小心眼,小題大做。
馮亮也是不得已為之才把周溫這個20歲的太監帶進司禮監。
司禮監再不進一些年輕人,真的全變成陳洪的人了。
“陳公公,這些年輕奴婢都不懂事,該打打,該罵罵,用不著客氣!不用手下留情!”
陳洪聽著,眼角抽抽。
“但是,年輕人嘛,毛毛躁躁的很正常,誰沒年輕過啊?我們不都是從那個時候走過來的嗎?”
陳洪有氣無處發,正好放下公文,給馮亮賠笑。
“是!馮剛剛說的有道理!”
“咱家就是有個壞毛病,心細!眼裏容不得一點沙子!”
“既然看見了這錯誤,我也不能視而不見是不是?”
“我不就是你容不得的那一粒沙子嗎?”,馮亮暗想,嘴上卻道,“陛下身邊出入的,自然該是這個覺悟!陳公公嚴的好!嚴的好!”
馮亮也不跟他爭別的,保護自已的人就好。
就像他對皇帝說的,隻要皇帝還要他,沒人能把他怎麽樣。
受點氣無所謂的。
“那陳公公早點睡覺!熬夜傷身體啊!”
“您說的是!您也早休息!”
出來之後,馮亮帶著不知道是多挨了板子還是少挨了的周溫,一起回自已的住所。
隻留下身後的屋內,陳洪隻能無奈的對那些剛剛還在些許幸災樂禍的太監們發火。
回去的路上,周溫不解的問道,“馮公公,這陳洪如此囂張跋扈,為什麽陛下卻還是這麽寵他?”
“您也是對他客客氣氣的,好歹您也是陛下眼前的紅人,為什麽不壓一壓他呢?”
馮亮笑了笑。
“天要其亡,必讓其狂!一個殘缺的家奴囂張跋扈的結果,絕對不會是好的!”
“我們什麽也不用做,慢慢看他自取滅亡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