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初來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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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忽然搖頭又哭又笑:“我今生做的最不可饒恕的事,就是生了你!”
梁婠拭掉眼角的濕意,無論他們說什麽,她也早就不在乎了。
“我就不該生你!不該生你!”
梁婠頭也不回,隻邁著步子往她的小院去。
一路行去,一路狼藉,有被踩上腳印的衣衫、有散落破損的文稿、還有打翻摔碎的花盆……
士兵忙著四處查封、搬東西,也無人理會她。
如今的梁府,真成破落戶了!
其實,他們沒見過,梁府曾經也是榮耀一時,就連王素亦是要對他們阿諛逢迎的……
梁婠木然看著秋夕紅著眼睛收拾衣物,安慰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他們來之前,這裏早被翻了個遍,一眼看過去,幾乎也沒什麽能帶的,昔日的小金庫,也不見一物。
梁婠轉身出了院子,直往前廳去。
“能幫我把那個拿下來嗎?”梁婠站在花廳,望著高懸的匾額,看一眼淵。
破天荒的,淵好脾氣地點了點頭,許是她現在的模樣跟喪家犬一樣,他犯不著繼續橫眉冷對。
‘風移蘭氣入’
等再出去,已不見阿娘他們的影子,梁婠正覺奇怪,秋夕背著小包袱迎上來,隻道大夫人、二夫人被溫侯世子婦派人接走了。
梁婠最後看了眼這個曾經的家,決然轉身。
有人的地方才算家。
長簷車往皇城跟前行駛,太師府就在那。
窗外已是日落西山,沿街小販收拾著攤位、過路人行色匆匆,這個時候人人都是歸心似箭,梁婠靠在窗邊靜靜瞧著,不知為何白日的熱鬧喧囂,到傍晚隻剩離散蕭索。
“娘子。”
秋夕抓著她的手,有話卻哽在嗓子,說不出來。
梁婠不在意地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是擔心我這樣無名無分跟著大司馬,但你放心,他不會對我做什麽的。”
且不說陸修答應高潛本就是情勢所迫,就算不是,他這種天潢貴胄隻需招招手,自有人前仆後繼,又怎會對誰用強?
何況,她可不會覺得自己有那個本事讓他成為裙下臣。
再說,太師府的人也並不希望她留在陸修跟前,還有曹鹿雲,離開太師府是遲早的事……
想到曹氏,梁婠忽然覺得高潛將她塞給陸修,不單單是為試探,或許還有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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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知道,他倆就是窗外的人,否則隻有死路一條。
往後的路不好走,梁婠扭頭看向窗外。
秋夕歎氣:“娘子怎不知要給自己留條退路呢?”
梁婠搖頭淺笑,孑然一身的人,何需退路?
神思晃悠中,竟也晃到了太師府。
梁婠下車,門口已有仆婦婢女候著,見到她皆規規矩矩地喚一聲梁姬。
雖然梁氏敗落,但她到底是皇帝指派來的人,與普通姬妾又有些不同。
可這不同還真不如她們!
太師府建得氣勢恢宏,院落布置得精致典雅,即便夜間伴著星光燈火,也是景色怡人、別有意趣。
梁婠一路跟著仆婦往內苑去,庭院很深,走過廊橋,穿過花園,才到西南角,是陸修的院子。
撥給她的住處與陸修的隔一個小荷塘,兩處走起來遠,看著又離很近,清雅幽靜,對於一個剛被抄家的人來說,已是極好了。
仆婦待她安頓好,便留下婢女離開,淵也去回稟陸修。
閣屋的布置同東市的別苑很像,屋外還植著不少青竹,晚風吹拂帶進幾縷清香,叫人少了些初來乍到的忐忑。
用過晚飯,梁婠便早早歇下。
第一夜總是認生的,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索性披了件衣服去露台處賞賞星光夜色,聽聽蟬鳴蛙聲。
梁婠倚趴在扶欖上,夜裏的荷塘黑漆漆的,簷下的燈籠下,有飛蛾不停往上撞,劈啪直響。
說來也是可笑,她當初拍著胸膛信誓旦旦,跟陸修說太師府不是她的目的地,卻沒想到這麽快就打臉了。
原想著賞夜色的,結果被這撲火的飛蛾吸引了所有注意。
“怎麽,在看你自己嗎?”
梁婠一偏頭,對上那抹冰冷的目光,立馬彈起來攏了攏披在肩上的衣服。
“大人,怎麽來了?”
他不似平時所見那麽矜貴疏離的裝束,而更像在雲岩池時那般鬆馳舒懶的形容。
但這樣的陸修實在太陌生,還不如那副殺伐狠辣的模樣更讓她踏實。
陸修在梁婠對麵坐下,不想卻瞥見那裙底露出的腳趾尖,蹙著眉移開視線。
“第一晚,總不能不聞不問。”
梁婠垂下眼,點頭,他說得不錯,照高潛那性子,不可能不派人盯著,就連梁府的動靜他都清楚,更不要說太師府,這麽一想,他殺婁雪如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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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在焉的。”
梁婠抬眸看去,有些沒聽清他說了什麽。
陸修看她一眼,進來時,她正披著外衫趴在扶欖上,歪著頭盯著簷下的燈出神,卸下所有戒心防備,而現在……
“過來,坐下。”
梁婠遲疑了一瞬,還是垂著頭坐過去。
陸修微微傾身瞧她:“怎的這般做賊心虛?”
梁婠側過臉,愣愣的。
陸修嗤笑一聲,靠了回去,好整以暇:“說吧。”
說什麽?
梁婠眨眨眼,有些懵。
一個冷冰冰的眼神遞過來,梁婠瞬間清醒。
她默了下,道:“那曼陀羅花粉是我放的,也並非是加在茶水裏,而是塗在給皇後準備的杯沿處。
梁璋荷包裏的花粉是我在府中時就放進去的。”
陸修微笑點頭。
梁婠偏頭看他一眼,又道:“初入國公府時,我發現曹丹青心儀周少保,便故意激怒她,不止可以讓我不在現場,還——”
“還引得他注意。”他冷哼一聲,盯著她瞧。
說到這,梁婠也是挫敗,做了兩手準備,結果殺沒殺成,進宮也沒進成。
何為人算不如天算?
“大人既然知道我的目的,為何不殺我?”
梁婠側過臉,認認真真望著他。
她自以為知曉前世的一些信息,亦見識過他的手段,就能猜測到幾分他的心思,可不想是越來越看不懂。
陸修朝那簷下的燈,揚了揚下巴,低低笑道:“你盯著那飛蛾看了許久,怎麽不上前把它殺了?”
梁婠抬頭看向燈。
“大人是想說,自尋死路的人,又何必勞煩別人動手?”(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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