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仿若靜止。
    隻有頭頂水晶吊燈投下的一束光，將他們籠罩在裏頭，像是包裹住他們在一起的那六年時光。
    那六年，並非隻有傷害，
    其實也有好的時候。
    【喬歡隻要一直跟著哥哥，就可以了，喬歡可以什麽都不用會。】
    【別人再好，那都跟我無關。】
    【在這裏等著我，哥哥馬上回來。】
    ……
    過往，潮水一般朝著喬歡湧來。
    將她淹沒！
    她看著喬津帆痛楚的眸子，聽他對她說出那三個字，原本這三個字他是打算結婚的時候說的，但是當他說出這三個字時她已經是旁人的妻子。
    她是，趙雪嵐的太太。
    喬津帆沒有忘，喬歡更不可能忘掉，她垂眸聲音很輕——
    “太遲了喬津帆。”
    “感情和婚姻，最重要的不是愛與不愛，而是適不適合、包不包容。我們之間其實沒有對錯，是你走得太快……而我跟不上。”
    “喬津帆，我也努力過的。”
    “我很努力地畫畫，我期望有一天我站在你身邊的時候不是一無是處的，旁人不會懷疑你的眼光，不會覺得我們是不般配的……隻是你的心裏隻有生意，你看不見我的努力，你隻覺得那是打發時間。”
    “我的努力在你眼中不值一提，我對於你最大的用處就是性價值……”
    喬歡眼裏有淚——
    “那個時候我很痛苦。”
    “喬津帆，在那樣的痛苦之下，我還能保留多少愛呢？”
    ……
    她終於說出心裏話。
    在他們分開四年以後，在她成為趙雪嵐的太太以後，在他們已經沒有可能以後，她把這些話說出來——
    往後餘生，再無遺憾。
    “鬆手吧！”
    喬歡輕聲喟歎，“被看見不好。”
    喬津帆上前一步：“你怕他看見了？你喜歡上他了？”
    “是。”
    喬歡嘴唇微顫。
    她的語氣異常堅定，她又說了一遍：“是！我喜歡他！若我不喜歡他，我不會跟他結婚的。”
    “你們在結的婚，那會兒當地正在轟炸，你不要告訴我那種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談情說愛？”
    “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我喜歡他。”
    “喬津帆，我喜歡他。”
    ……
    死一般的寂靜。
    樓下，卻響起趙雪嵐溫潤的聲音：“喬歡走了。”
    喬歡倏然一驚。
    她將手掌抽了回來，回應趙雪嵐的時候，嗓音帶了一絲哽咽：“馬上就好。”
    再次看向喬津帆的時候，她舉起左手。
    手中，是那份股權轉讓書。
    喬歡低低地開口：“這是集團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不能要。回頭我會將這個轉到你名下，爸爸跟媽媽再怎麽疼我，都不該讓這些股權流落到外姓手裏……我想這個對你掌控集團來說很重要，你辛苦拚搏那麽久，我不應該拿走。”
    喬津帆看了趙雪嵐一眼。
    他問喬歡：“是不能要、還是不想要？因為嫁了趙雪嵐所以不需要這些身外之物，也不需要喬家的擗護了？”
    “你知道不是。”
    喬歡沒再說什麽，她沒有忘了趙雪嵐在等她，她沒有忘了自己是有夫之婦。
    她怕趙雪嵐誤會。
    她下樓後來到趙雪嵐身邊，趙雪嵐卻什麽也沒有問，他將自己的風衣披到她肩上將扣子一顆顆扣起來，看似無意的舉動，卻透著一絲占有欲。
    喬津帆一直站在那裏。
    他看著他們夫妻琴瑟和鳴，看著他們夫妻恩愛有加，而他就像是一個可悲的第三者。可是明明是他先愛了喬歡，可是明明陪著她從青春到成熟的那個男人是他……喬津帆。
    喬津帆心有不甘。
    喬時宴這個親爹看得一清二楚，他送完喬歡夫妻後去找長子，喬津帆靠在起居室的沙發在看一本相冊，聽見腳步聲隻是抬了一下眸子。
    他臉上麵無表情。
    喬時宴在對麵沙發坐下，他掏出煙盒來抖出兩根，扔了一支給喬津帆：“別告訴你媽媽，你媽不讓抽。”
    喬津帆沒有吭聲。
    喬時宴點上香煙，過癮地吸了幾口，很快，淡青色的煙霧就縈繞在兩人四周，一切都變得不真切。
    一片朦朧中，喬時宴苦澀開口——
    “津帆我知道你不死心。”
    “可是怎麽辦呢，喬歡都把人帶回家裏了。他們已經是合法夫妻了，你再喜歡她再怎麽不願意放手也不能拆人婚姻不是……何況那個不是普通人，他是趙雪嵐。”
    “津帆忘了過去吧！”
    “放過她，也是放過你自己！”
    “你不喜歡顧明珠，回頭家裏再幫你留意一些。其實爸爸看中了陳家的大小姐陳九月。陳九月聰明能幹人又漂亮，陳家二小姐陳安安雖然笨一些，但是性子乖順以後當小姨子事兒少些。”
    ……
    “嗤”的一聲。
    一道火焰亮起。
    喬津帆亦點上香煙，慢慢地抽著，他不想去相親，他並未對喬歡死心，他一心一意等著她離婚回到自己身邊。
    他不想讓喬時宴懷疑。
    喬津帆修長手指輕撣了一下煙灰，微微眯眼漫不經心地說：“陳九月不是另一個顧明珠？爸，我對女強人沒什麽興趣，如果一定要見的話就陳安安吧！”
    喬時宴懷疑地看向兒子：“你該不是想找個替代品吧？”
    “怎麽會？”
    喬津帆傾身將煙蒂熄掉，一副矜貴的樣子：“我隻是比較喜歡乖巧點兒的，爸您剛剛不也說乖一點事兒少？”
    “真的？”
    喬津帆輕嗤一聲：“不然呢？”
    喬時宴放心了。
    他起身拍拍長子的肩膀：“回頭我就讓你媽媽安排吃飯。哎，回頭還得跟陳總說一聲，你看中的是他們家二姑娘。”
    喬時宴離開後，起居室裏恢複了寧靜。
    喬津帆坐了良久，來到露台。
    他站在黑夜裏，任由獵獵夜風拂著他黑色的發梢，他在明月
    他的內心，全是苦澀和嫉妒。
    ……
    黑色賓利，在黑夜裏疾弛。
    車裏很溫暖，但喬歡並未沒有脫掉那件男式風衣，她的小臉貼著質地優良的料子上，覺得很舒服，因為上麵有趙雪嵐身上的味道。
    趙雪嵐專注開車，抽空看她一眼。
    他淺笑：“難怪夜裏喜歡抱著人睡覺，小孩子一樣。”
    喬歡臉蛋微紅。
    她靠著椅背望他，嗓音低低地跟他說起父母給的嫁妝，她低聲說那些珠寶可以拿，但是喬氏集團那百分之二十的股權她不想要，因為涉及巨額資金，她覺得這事兒還得告訴他一聲兒，表示對他的尊重。
    趙雪嵐握著方向盤，淡淡一笑。
    他十分讚同喬歡的想法：“那確實太多了！但是趙太太為了我放棄這麽一大筆財產，我怎麽也得表示一下，回頭我手裏的不動產跟現金都交給你打理，不叫你閑著。”
    喬歡小臉紅得不成樣子。
    她小聲嚷嚷：“我才不是為了你！我是為我自己！我最不愛這些身外之物了，我能掙錢養活我自己。”
    她的樣子，實在可愛。
    趙雪嵐心中悸動，但他很好地掩飾住了，隻是微笑：“那趙太太能不能帶著養活養活我？換季了幫我買兩件襯衣，款式你看著挑……嗯？”
    喬歡小聲說好。
    他又報了自己的襯衣尺碼。
    喬歡用心記下來，
    但是趙雪嵐又笑笑：“我真是多此一舉！”
    喬歡氣呼呼的。
    趙雪嵐卻輕握住她的手掌，很溫柔地問她：“現在，心情好點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