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春去有來時,願春長見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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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師長飽含探究的目光落在薛家振臉上。
    “小薛,作為皎皎的姑父,我再問你一遍,池蘭香的所作所為你到底知不知情?”
    薛家振在他的注視下搖頭。
    “如果我知道,一定會阻止事情發生。”
    “不僅顧團受打擊,我也失去了妻子和孩子,那晚在醫院我手上全是她們母子倆的血……”
    說完,他緊抿嘴唇,似乎不願再回憶起這段傷心事。
    方師長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人死不能複生,我不希望看到你像顧錚那樣一蹶不振,他停職反省,可團裏事務需要人接手,你近期表現我們看在眼裏,很不錯。”
    薛家振驚訝抬眸,“師長!”
    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他努力克製著眼底喜色,遲疑道
    “嫂子至今還在醫院沒醒,您不怪我?”
    他原以為自己就算撇清責任也會受處分,畢竟方師長是華皎皎的姑父,肯定要替自己侄女出口惡氣。
    沒想到方師長不僅不追究,竟然還要重用他?
    方師長眼神一暗,沉沉看著薛家振。
    上位者積年威壓撲麵而來,薛家振心中有些忐忑。
    片刻,才聽到方師長開口
    “不生氣是假的,要不是家裏人攔著,我已經上薛家討說法了,但這裏是部隊,一切私人情感都不應該帶到工作中來。”
    “作為軍人,哪怕刀架在脖子上,我們也要對得起身上這套軍裝。”
    “小薛,這是入伍時教官教給每一個士兵的,這才幾年你就忘了?”
    他放在薛家振肩膀上的手收緊。
    薛家振眼底閃過一絲猶豫,“回師長,我沒忘。”
    方師長看他一眼,似是聽到了滿意的回答,很快鬆開手負在背後。
    “這段時間你就暫代一團團長職務,上麵還有一項任務交給你,任務事關崇興號機密研究數據……”
    *
    這兩天,顧錚被停職,薛家振得上級重用暫代一團團長職務的消息傳遍了家屬院,成為大夥茶餘飯後的談資。
    顧傑顧靜剛到家屬院,應付不來那些上門打聽的人,幹脆關起門,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照顧大寶小寶。
    華老太太因為傷心過度在病床前昏倒過兩次,家裏擔心老人家身體,用兩個小曾孫留住了她。
    吳嬸和陳磊也留在了家屬院,一個幫忙做飯帶孩子,一個負責安全問題。
    華皎皎那邊主要是顧父顧母,華家人輪流過來,安排了警衛員和醫療小組隨時待命。
    他們每天都會按照醫囑給華皎皎翻身按摩、和她說話,祈禱她能早一點醒過來。
    林杏花和孟巧玲在病房外守了一天,顧錚沒讓兩人靠近,後來讓人把她們帶走了。
    日子這樣過著,看似平穩無恙,可每一個人的神經都如同拉滿的弓弦,緊繃著。
    真正無憂無慮的,恐怕也隻有尚在繈褓中的大寶和小寶了。
    “小顧。”
    華老太太鼻梁上架著一副老花眼鏡,從一大堆書籍中抬頭,叫住了準備出門的顧錚。
    顧錚是回來給孩子送奶粉的。
    這些天他駐地醫院兩頭跑,還要外出辦事,像一個忙碌又疲憊的陀螺。
    他來到華老太太身邊,“奶奶,您喊我?”
    華老太太撕下一張信紙,“小顧,孩子們的大名還沒取,我知道你想等皎皎醒了親自定,可……”
    她眼眶濕潤,“皎皎如果真的醒不過來,我們不能讓她拿命生下來的孩子連個名字都沒有啊。”
    旁邊的嬰兒床裏——
    大寶和小寶午睡醒了,正攥著小拳頭吐泡泡。
    小寶的眼睛又大又圓,黑葡萄一樣漂亮明亮,像極了她的母親。
    顧錚心中一痛,移開了視線。
    小寶用力蹬了蹬她的小短腿,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好像在問爸爸為什麽不抱她?
    兩個孩子一出生就成了家裏的團寵,唯獨顧錚,一次也沒抱過他們。
    甚至每回看兩眼就匆匆離開,好像在刻意逃避著什麽。
    顧錚不想把失去心愛之人歸責到兩個孩子身上,他知道那種想法很病態。
    可每每看到他們,他就會控製不住去想,皎皎生產時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和絕望。
    當時她一定很委屈很無助,很恨他吧,不然為什麽這麽久了還不醒來?
    她是不是不要他了……
    早春的風吹開窗戶,輕輕翻動桌上攤開的書冊,停留在某一頁——
    “明年春更好,隻怕人先老。春去有來時,願春長見伊。”
    顧錚低低念出這句詩,問是什麽意思。
    華老太太歎了口氣,為兩個相愛卻飽受坎坷的年輕人感到傷懷。
    “詩詞的意思是,春天去了還會回來,希望來年春天我們能長久的相見,你不來,我怎敢老去……”
    顧錚伸手將那頁詩折了角合上。
    “小寶就叫時願吧,顧時願。”
    華老太太理解他的心情,點頭道
    “這個名字好聽,寓意也好,大寶就叫時恒,恒心的恒,代表堅持、永不放棄,你覺得怎麽樣?”
    顧錚鼻尖驀地一酸,向老太太抱以感激的目光。
    “好,就叫顧時恒。”
    ……
    給兩個孩子上完戶口,顧錚來到醫院。
    病床上的人還睡著,沒有半點要醒來的痕跡。
    “爹,娘,你們去休息吧,我在這裏陪著皎皎。”
    看著瘦得五官越顯淩厲冷峻的兒子,顧母既心疼又無奈,叮囑他什麽時候翻身什麽時候喂水後,拉著顧父走開了。
    “皎皎,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們的孩子有名字了,兒子叫時恒,女兒叫時願……”
    “要是你不喜歡,就自己醒過來去公安局改好不好……”
    顧錚翻開病床上的人的右手掌心。
    還是沒有那枚月牙印記。
    他每天都要確認數十次,次數越多,心底的不安越濃。
    身後傳來“篤篤”的敲門聲。
    顧錚回頭,眉心不耐地蹙起,“誰讓你來的,出去!”
    “顧團,啊,不對,差點忘了你現在已經不是一團的團長了。”
    薛家振無視警衛員的阻攔,笑著晃了晃手裏的水果。
    “我過來辦事,順道看看嫂子。”
    “嘖,真可憐,那麽優秀要強的一個人,如今隻能躺在床上靠湯湯水水吊著命。”
    “不過你們也別灰心,二營有個戰友的親戚也是這種情況,接回家養幾年就醒了。”
    “就是吧,”他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促狹的語氣,“人醒後腦子不太好使了……”
    突然,身後有人飛起一腳踹過來。
    那人下足了力道,薛家振沒有防備摔了個狗啃泥,水果滾落一地。
    “你個長毛的猢猻!我看你腦子才不好使,治好了也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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