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原來心灰意冷也能是雙向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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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夫人也是豪門嫡女出身,她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這份自信源自血脈骨髓。
所以她根本連求證都不去,就直接反駁江風眠所言。
這或許就是母女倆天生的隔閡。
都太過自信,太過自我。
她深夜得到消息,不顧大雨從山上寺廟趕回來,為的就是救女兒。
可是當她風塵仆仆趕到家時,丈夫的話卻讓她遲疑了。
最開始的時候,她也連哭帶鬧,覺得丈夫為了仕途榮華,而舍棄女兒不顧是自私狠毒。
她也喊著要回娘家求救,無論用什麽代價,都要父親把自己的女兒救下來。
然而當丈夫將這兩日的事情說完,江夫人的哭聲就停止了。
當丈夫給她分析完,如果當著天下的麵兒抗旨不遵,皇帝接下來的懲罰。
不僅僅可能致使江宋兩家覆滅,更會影響他們唯一的兒子時。
江夫人就徹底偃旗息鼓。
十個手指還有長短,更何況是人心呢?
她可以為救不討喜的女兒去死,又怎麽能讓兒子為女兒去死呢?
更何況丈夫都明白的事情,父親身為閣老又怎會不明白?
即便她去鬧,短短的一天時間,父親也不可能為之動容。
明天就是殉葬之日,她的確是回來晚了,根本無計可施的。
“如果娘能代替你去死,讓皇帝放過你的話。我都可以代替你去封家殉葬!”
江夫人苦笑著搖搖頭。
哪兒有丈母娘代替進門,去跟女婿並骨的?
即便江家有本事偷天換日,人死著送到封家,皇帝也不可能放過江風眠。
所以她什麽都做不了,即便提早回來,也隻是眼睜睜看著女兒去死。
可是這話,根本無法平息江風眠心中的寒冷怒意。
她臨死還忘不了的親情,唯一的親情港灣,仍舊還是被江聽潮奪走了。
她怎麽可能不恨不怨?
她從來都不是聖人!
也做不到可以原諒親人的拋棄。
“誰要你代替我去死?我隻是要你在我和江聽潮之間,來一次公正的審視都做不到嗎?”
江風眠氣得柳眉倒豎,俏臉都泛起紅暈。
當娘的想要保護女兒是天經地義,做女兒的自然也不會允許母親為自己去死。
道理都是一樣的。
然而她對江夫人的儒慕是百分之百。
江夫人對她的疼愛僅有百分之二十。
那明晃晃的金字就寫在江夫人的頭頂,這讓她怎麽可能不受刺激發癲?
“別人說李懷是什麽時候死的,你就從來都沒有一點懷疑?你對江禦史的那些妾侍,可從來不會如此糊塗得過且過!”
江夫人錯愕的張了張嘴,所有的震驚都卡在喉嚨裏,連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江風眠從前是跋扈不聽話的孩子。
可她從來沒對自己這樣疾言厲色,幾乎是用怒吼來質問。
如此以下犯上不尊重親生母親,怎麽可能不讓長輩生氣?
江風眠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卻根本已經顧不上。
自己都要死了,母親的卻還在向著養女。
她還要理智幹什麽?
有些話憋在心裏兩輩子,都快要難受死了。
也是時候該一吐為快。
“你以為看著江聽潮長大,就很了解她嗎?不!你從來都沒了解過她,更沒了解過我。你愛的不過是個聽話的假象,根本無所謂我們內心在想什麽!說白了,你愛的隻是讓你自己舒心的日子,從來就沒真正愛過孩子!”
“你……”
江夫人氣得舉起手,咬牙切齒的瞪著她,卻終究沒打下去。
因為江聽潮扶著老夫人到了。
離得老遠,隔著雨幕。
都能聽到她軟糯甜膩的一聲娘。
僅僅一個字,就能聽出無盡的依戀崇敬。
這才是女兒該有的樣子!
“你真該多和潮兒學學……算了,早都來不及了。”
江夫人用力放下手,自暴自棄的樣子,又何嚐不是對江風眠放棄的具象化。
江風眠眼睜睜看著,江聽潮僅僅用了一個娘字,就將江夫人頭頂的數字變成九十。
整整十個點啊!
可笑麽?
原來心灰意冷也能是雙向奔赴的。
“我倒是覺得不晚!從此刻起,你隻有江聽潮一個女兒就夠了。以後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我與你恩斷義絕,再無幹係。”
江風眠故作滿臉不屑的說完,一直在披風裏攥緊的雙手也鬆開了。
細細密密的汗珠粘膩在掌心,是說不出來惡心的滋味。
亦如她此刻看到,江夫人看向江聽潮滿是歡喜的眼神所得到的感受。
越是在意的東西,被敵人搶走越難受。
為了不讓自己難受,她選擇放棄已經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非要拿刀往自己親人的心口紮?”
江夫人愣了一下,惱怒且不敢置信的問。
斷絕血親這種話,是能隨便說出口的嗎?
話雖如此說,她卻從來沒想過,是她先用最鋒利的刀,一下下紮在親生女兒的心頭。
足有七年。
“斷絕關係就斷絕關係!像她這樣違背人倫道德,目無尊長的逆女,江家早就該將她逐出門去。”
一身朱紫華服的老夫人走進廊簷,迫不及待的開口怒罵。
若不是聖旨懸在頭頂,明日就要江風眠嫁去封家殉葬。
老夫人都恨不得現在把江風眠趕出門去。
與所有人都不同,即便沒有八歲出現係統的江聽潮出現,老夫人也不喜歡江風眠這個孫女。
那是因為自江風眠會說話,會滿地跑開始,她就從不跟老夫人親近。
從前的江風眠沒想過為什麽。
直到此刻看向插話的老夫人,她才明白過來。
原來是老夫人的麵相凶惡,從小就讓她看著不舒服。
尤其是近幾年得病後,麵容就更是青紫中透著凶狠,怎麽看怎麽像厲鬼臨世。
穿的再華貴也掩蓋不了尖酸刻薄寡恩。
她的病,不是一直有江聽潮的係統幫著治療嗎?
怎麽就給治成這副夜叉模樣?
江聽潮攙扶老夫人到廊簷下,就已經鬆開手。
就好像牽著狗來打架的主人,完全放開束縛惡犬的鏈子,讓惡犬自由發揮給自己出氣。
順帶在老夫人的背後,投給江風眠一個狂妄得意,又帶著濃濃期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