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我洞天中？”
    白子辰以為鏡中世界被真正的時光長河卷走，鎮入河中。
    畢竟這條長河橫跨古今，超越距離，囊括了不知多少秘密。
    他曾親眼目睹過遮天蔽日的黑影，亙古不朽的屍身。
    這還隻是在安全範圍，如果不顧後果，更遙遠的上下遊看到任何事物都不奇怪。
    怎麽都沒想到，差點害死他的十二翅春秋蟬和時光支流出現在了韶華洞天。
    絕非幻象虛影，那份厚重感壓的洞天地麵下沉幾分。
    時光支流成了頭頂天河，十二翅春秋蟬倒懸，翅翼收攏，濃烈的光陰真意如雨線垂掛成簾。
    韶華洞天一震之後，好像發生什麽，又好似什麽都沒發生。
    隻見天色急轉，雲霧匆匆升起，又匆匆落下。
    天色明暗，交替頻率比之前快上數倍。
    像一名巨人眼皮不斷開闔，每次一睜一閉都是歲月變遷。
    靈植生長，山移水改，全按下了快進鍵。
    “時光長河……十二翅春秋蟬……我這是到了哪兒？”
    白桃桃從入定中驚醒，雙目圓睜，懷疑自己急於求進，陷入了迷思幻境。
    作為同黃昏大道息息相關的先天靈根，天生即在光陰大道的下位。
    所以才會在當年對上白子辰時毫無還手之力，飛快投誠。
    對時光長河和十二翅春秋蟬的敏感程度，不是其他生靈能比。
    直到洞天時間流速變化，連灑下的陽光中都蘊含光陰真意，它才敢相信眼前一幕並非虛幻。
    “莫非主人真能奔著第二位天帝去，統禦光陰……連帶我等沾光，分享下位大道。”
    白桃桃是黃昏蟠桃化形，再往上追溯是五德壽桃，白子辰真有成道那日，它肯定是所有本命靈獸裏收益最大那個。
    雖然早將自家主人放在極高的位置，可這神乎其神的變化，讓它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野望激發了出來。
    或許，真能有那麽一天呢……
    眼見洞天規則正在劇變當中，連忙盤坐入定，參悟起洞天變化對自己的好處來。
    光陰大道顯化，觸手可及，參悟一日可抵過去苦修百年。
    ……
    “怎會如此……同源相吸，也該融入時光長河才對。”
    白子辰百思不覺得其解，如果說在剛入道微末時還會有奇遇，到了他這個層次就該明白不會有無緣無故的饋贈。
    尤其和時光大道相關，就差打上天帝標簽。
    一般合體算不到自己，那大乘真仙又如何。
    就怕勤修不輟，披荊斬棘到達終點，卻是為他人做嫁衣。
    不過檢視自身後，從明麵上來看的確利大於弊。
    九天鍛骨訣被毀讓他實力大降，尤其沒了太上劍骨和無上劍骨修行速度都放慢兩成。
    可韶華洞天的變化，足以彌補這些。
    洞天積蓄真意，形成內外時間流速差異從一甲子縮短到三十年，且效果不變。
    更不用說，每項大道神通皆一飛衝天。
    彈指光陰，可讓自身狀態回到往前一刻的任何節點上。
    足踏光陰，藏身時光長河深處一刻鍾，任意神通不可加身。
    先天韶華一氣，可叫靈植瞬息成長十萬年。
    操弄時光，能沿時光長河上下，斬向對手的前後一歲。
    以上大道神通，均是每三十年可催動一回。
    “奇怪，青帝長生劍居然沒有長進，明明我在這門神通上造詣最深，浸淫最久……”
    白子辰麵露疑色，實力提升當然是好事，但他已經過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階段。
    想要晉升合體，不可留下丁點隱患。
    時光長河嘩啦啦退去，麵前一切好似沒有變化，三生鏡跌落在地。
    鏡麵晦暗，爬滿了蛛絲裂痕，碎到再無修複可能。
    即便能修複，沒了那段時光支流和十二翅春秋蟬，也不複天府奇珍的威能。
    “大道境界來到前所未有的巔峰，不過肉身空乏程度亦是空前……原先九根仙骨相連，堪比準七階體修，這下在尋常煉虛中都沒優勢了。”
    肉身換大道境界肯定是劃算的，修仙界無人會拒絕這種交換。
    隻是這樣一來，白子辰對上同階修士就不能那樣肆無忌憚。
    過去仗著九天鍛骨決，煉虛幾乎不可能傷到他，就算有陰詭秘術也能被不同仙骨擋下。
    而且一下抽走九根仙骨，消耗了大量精元去補足，元神都黯然憔悴許多。
    不盡快彌補，別說修為精進，還要影響根基。
    “我所藏靈藥中，要論鞏固精元，旺盛氣血首推赤芝，隻是才千年年份……”
    手中靈藥最貴重的幾樣不在爛柯山藥園，全在韶華洞天裏養著。
    風雨調節，靈氣供給，靈植師能做到的他這個洞天之主同樣可以。
    藥園最大優點，縮短靈植生長時間，韶華洞天隻會做的更出色。
    那株赤芝就是從爛柯山上移植進來，單獨圈出一座山頭供養。
    數口靈泉，萬畝養榮草，萬尺九陽土，皆為赤芝營造。
    白子辰沉默良久，胸膛起伏，吹出先天韶華一氣。
    灰色氣息拂過，以驚人速度迅速彌漫整座山峰，所有作物開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轟隆一聲，地皮底下像有異物隆動，一根根土柱鑽出地麵。
    那株赤芝展開垂條，原先不過手掌大小，頃刻長到能蓋住半畝。
    一圈又一圈的金輪，證明著赤芝的年份。
    從千年到十萬年，隻過了瞬息。
    “因先天韶華一氣成長起來的靈藥和正常靈植還是有所區別，藥力上或許別無二致，但絕沒有催生出靈植精靈的可能。”
    白子辰輕輕掐下赤芝，像是受了驚嚇又縮成磨盤大小，散發出濃烈到有些灼熱的香味。
    隻是聞了一下，就有股暖流往四肢百骸裏衝，麵色紅潤了不少。
    此物用來煉丹，可以最大限度的發揮藥力，佐以輔材至少能開出十枚靈丹。
    每枚靈丹效果差別不大，但能一下供給十人使用。
    赤芝該怎樣使用不言而喻，沒人會做出牛嚼牡丹的舉動。
    但在白子辰這兒就行不通了，性價比對他來說是最沒有用的東西。
    最快最好的修複肉身，讓精元回到巔峰狀態才是第一要務。
    駢指一點，赤芝來回搖擺，束成一條紅線鑽入體內。
    嘩！
    氣血翻騰，成了實質，赤紅蛟龍從泥丸宮衝出，肆意扭打起來。
    每煉化指頭大小的一點赤芝，轉化的精元都能盛滿一名煉虛圓滿。
    他就像一個無底洞，貪婪吸收著海量精元，身體中還沒出現絲毫異樣。
    等到整株赤芝徹底煉化，精元才堪堪充盈，仙骨消失位置陰影消失，傳來一絲鼓脹感。
    白子辰睜開雙眼，眸中熒光流轉，好似最璀璨的星辰。
    ……
    五寒仙域。
    地仙界九大仙域，此地最為狹小，不及中極仙域十一。
    全域被冰川覆蓋，靈氣粗糲，煉化時會帶來經脈陣陣刺痛。
    故而五寒仙域修士修習的功法往往大開大合，不以精細變化見長。
    隻有等到化神，這份影響才會慢慢消除。
    險峻冰山峰頭，有道清瘦身影踩在雪中，像是無修為在身的凡人，一步一步向上攀爬。
    手中持著一把看不出材質的尺子，偶爾還會插進積雪借力。
    “宮老兒，那事有結果了，還不快下來！”
    一名黑袍修士駕雲而來，帽簷遮住了麵孔，隻露出一個棱角分明的下巴。
    清瘦中年人置若罔聞，衣角翻飛，看去空空蕩蕩。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才抓著一串冰果從峰頂踏虛走下，同風雪混作一體。
    “是仙子有消息傳來，素女道的聖華至真丹批下來了？”
    天罰峰主麵色蠟黃，每步邁出似有似無，根本分辨不出真正的落腳點。
    甚至這個人是否在此界中，都猜不透虛實。
    “沒錯，仙丹下月就會送來，屆時你就能一舉衝入煉虛中期……這隻是開頭，相信到合體前一路資糧都不用愁了。”
    敖老龍金眸深沉，難免帶著羨慕。
    來到五寒仙域擺脫追兵，冰魄仙子很快聯係上了素女道，認祖歸宗，成了受認可的嫡係傳人。
    但宮庶和敖老人境遇就有些尷尬，客居他鄉，想有多受重視自不用提。
    但百年前，情況有了不同。
    “敖道友，素女道予你的修行資糧也不少，年年準點送來……那鼎是被借走，不是沒有要回來一天。”
    宮庶知道敖老龍心結何在，寬慰道。
    百年前，兩人居住的冰山生裂，來自地心的寂心寒氣噴發出來，眼看就要造成一場禍事。
    敖老龍貼身藏著的山河鼎自行飛出，將寒氣攝走，平息了異象。
    但也引起了素女道大長老的注意，親自開口，借走了山河鼎。
    但給出的回報，對一位妖聖來說稱得上富足。
    敖老龍再是憤懣，對合體大能的作為隻能忍氣吞聲，表麵還是一幅與有榮焉的樣子。
    至於對方為何定下租約，而非直接掠走，兩人猜測是山河鼎中有妖神印記。
    從氣運來說，此寶已歸屬天妖界。
    奪寶煉化，容易引得器靈反彈，更將自身命數摻入人妖兩族的大勢中。
    這對避世多年，索居一隅的素女道來說並非上選。
    立下借約，因果留在敖老龍身上，卻不影響素女道大長老把玩山河鼎，慢慢消除內裏的妖神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