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鏡子小小的一麵，像是充滿誘惑力的潘多拉魔盒。
    無論看，還是不看，不影響他們三位員工的身份，隻影響顧懷薇的心情。
    但好奇心這種東西，就像是表麵熄滅內裏還泛著紅的炭火，稍微一點風吹過，就會發燙到燃燒。
    反正早晚會燒起來。
    那就選擇今天吧。
    顧懷薇眼神在工位上專心按鍵盤的林蛇、轟趴大廳裏哼著歌打掃衛生的白咩咩，以及門口和顧客談天說地的鶴雪衣身上來回打轉兒。
    她決定，先從專注幹活的老實員工林蛇下手。
    顧懷薇抿著唇，眼角微微上揚，她輕手輕腳來到牆邊，找到合適的角度，把鏡子罩在手掌裏。
    魔鏡魔鏡告訴我，林蛇到底是不是大蛇成精？
    顧懷薇掏出鏡子，調整鏡子照射的角度。
    就在此時，變故忽起，林蛇突然抬起頭，那雙墨綠色的眼睛望向顧懷薇的方向。
    精準，不眨眼睛。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匯。
    顧懷薇心底暗叫不好。
    竟然被抓包了！
    她動作這麽輕，他怎麽發現的？
    因為林蛇突如其來的目光，顧懷隻能迅速把鏡子塞了回去，然後像沒事人一樣走了出來，摸了摸鼻子，衝著林蛇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早上好呀，林蛇，這麽早就開始工作，辛苦啦。”人在這種時候，喜歡明知故問，找個台階下，顧懷薇也不例外。
    林蛇不說話，就這樣看著她，一動不動。
    深不見底的墨綠色雙眸透著陰森的冷意，像是照射不到陽光的古井，冰冷又空洞。
    顧懷薇指著旁邊的水壺：“呃……要不要給你泡杯咖啡提提神？”
    “不用。”林蛇淡淡的拒絕，他豎著的瞳孔隨著顧懷薇的小動作移動。
    顧懷薇被他看得不自在，避開視線：“那你繼續忙，我就不打擾了。”
    顧懷薇剛剛抬起腳，正準備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林蛇突然開口說道：“你剛才在看我。”
    “哈哈，有嗎？”
    林蛇的視線牢牢纏在她身上，不移半分。
    說出的話，也完全不給台階。
    這麽敏銳的嗎？
    “我就是路過，欣賞你專心工作的英姿。”顧懷薇沒能跑掉，她把手塞進口袋裏握著鏡子，想趕緊結束這個倒黴的話題。
    林蛇毫無血色的臉上沒有情緒波動。
    “我以前工作，你從來不看。”
    “不見得吧，我是很關心你們日常工作的。”顧懷薇眨眨眼，歪了歪腦袋胡說八道，“我以前也看了，隻是因為你工作過於專注，所以沒有看見我在看你。”
    林蛇聲音無起伏地陳述事實：“不是的，即使背對著你，我也能感受到你的視線，所以不存在我沒有看見的情況。”
    “哦，那你怪厲害的。”顧懷薇被他的話一噎，有些喪氣地意識到，對於愛較真的林蛇而言，這種轉移話題的說辭是沒有用的。
    他會超級認真地回複顧懷薇說的每一句話，哪怕那些話隻是借口。
    “你可以坐過來看我工作。”林蛇發出真摯的邀請。
    顧懷薇知道，林蛇沒在開玩笑。
    她才不要過去看他工作，尷尬死了。
    “不行，太打擾你畫設計圖了，你繼續，我去鶴雪衣那裏看一下。”
    顧懷薇想要趕緊離開這裏。
    “你不看我，要去看他？”林蛇黑色薄唇輕啟，黑色的發絲遮住墨綠色的陰鷙雙眸，“他所做的那些事情，根本算不上是工作。他隻會用矯情的言語和虛假的外表迷惑人類的心智，你不要被他的表象欺騙。”
    說到後麵，林蛇的聲音越來越低，嘴角輕輕下撇，淡然的表情下，有種平靜的瘋感。
    一個又一個新來的助手，讓他心生不悅。
    他喜歡獨行。
    他天性喜靜，不喜歡過於熱鬧的工作環境。
    鶴雪衣和白咩咩相繼到來，打亂了他輔助顧懷薇打開樂園大門的工作步調。
    顧懷薇感受到他的情緒，立刻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你說得對，我這就去批評他整天不務正業，和顧客哈牛逼，讓他改正工作態度，端正工作作風。”
    林蛇這才點頭：“你可以更加嚴厲地對待他。”
    “好。”顧懷薇板著臉。
    “他討厭汙穢，把他調到後院去掃廁所。”
    “……”夠狠呀。
    林蛇的聲音像是一潭死水：“他要是不願意，就會自請離職。”
    顧懷薇點頭，假裝嚴肅地朝著門口走去。
    林蛇一直盯著她，直到她推門離開大廳，才低下頭來繼續工作。
    出了門，顧懷薇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
    林蛇有點難纏。
    顧懷薇出師不利。
    決定換個對象。
    鶴雪衣正在和一位想找偽人對象的人類男生說話。
    顧懷薇悄咪咪躲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準備再次掏出鏡子。
    結果，又是鏡子沒掏出來，鶴雪衣便看向顧懷薇，對她粲然一笑，說道：“店長小姐躲在那裏做什麽？”
    “溜達溜達。”
    第二次失敗來得如此之快。
    顧懷薇心想，他們平時也沒有那麽關注她，怎麽今天像事先商量好的一般，都精準地發現她的小動作。
    難道是她觸發了他們的什麽雷達？
    “何必站得這麽遠？”鶴雪衣淺淺彎起唇角，像是潔白世界中綻開的初冬冰花，清澈而幹淨，“店長小姐是有什麽想問我的嗎？還是有什麽想看的？你可以直接說，我會解答你所有的疑惑，滿足你所有的好奇心。”
    “我是出來檢查雜草有沒有清理幹淨。”
    “這樣啊，我還以為店長小姐是來讓我改正工作態度，端正工作作風。”
    他的目光落在顧懷薇身上，看似柔和，顧懷薇卻覺得透著寒意，像是底層凝結著一層薄薄的冰。
    “這裏的工作我很滿意，無論店長小姐要對我做什麽，我都不會自行離職的。”
    漫不經心的語調，溫和的眉眼，讓顧懷薇有點抓狂。
    明明隔著門，一個在店裏，一個在店外，他竟然聽見了！
    顧懷薇表麵上還得保持著冷靜。
    沒有錄下來，就沒有證據。
    正所謂，隻要沒被抓到現行，就打死不承認。
    “我是來表揚你工作態度認真，工作作風廉潔，顧客都很喜歡你，你為婚介所創收了不少業績。”
    “噓——他也可以聽見哦。”鶴雪衣把手指放在唇邊，打斷顧懷薇的話。
    這個他，指的是林蛇。
    “店長小姐有點貪心，想要把我們所有人都握在手心裏。”鶴雪衣過於精致的眉眼流轉著笑意，讓顧懷薇有點移不開目光。
    “不過，我不討厭這樣。”他聲音很輕，“店長小姐，我知道你想看什麽？你可以今天晚上來後院找我，讓我把我的秘密慢慢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