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薇並不知道潛艇裏發生了什麽。
    按照位麵跳轉所剩的時間，他們速度快一點，還來得及回一趟綠洲婚介所。
    這次總算沒有那麽著急忙慌。
    顧懷薇還想著回去，給幾個分店的員工做培訓，最後再交代一些事情，保障綠洲婚介所順利的運營下去。
    可是，他們登上小漁船時，變故突生，海麵風浪陡然加劇，狂風咆哮著掀翻了整艘船。
    顧懷薇被拋入刺骨的海水中，冷意攀上脊骨，與此同時，一陣熟悉的腥臭鑽入鼻間。
    那是墮落經營者的氣息。
    十幾顆腦袋都被切了下來，怎麽還沒死？
    海水原先不是黑色的，而是因為海水裏湧滿了黑色的小飛蟲，一波又一波推動著。
    顧懷薇迅速調整呼吸，勉強將頭浮出海麵，她從袖口處撕下潮濕的布條塞進耳朵，緊閉雙唇，用力捂住鼻孔，防止那些黑色飛蟲鑽進自己的身體裏。
    她會遊泳，可以勉強漂浮在水麵上。
    寒意和黑暗交織。
    人落入海中，如同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
    在這種情況下，最需要擔心的不是被淹死，而是失溫而死。
    顧懷薇抬頭，看見於姐怪異地盤坐在翻騰的黑浪上。
    海水被無數細小的黑色飛蟲染成濃墨的顏色。
    蟲潮推湧翻滾，令人窒息。
    她嚐試著往破碎的木板方向遊，但那些蟲子阻擋了她的去路。
    蟲潮形成漩渦，想把顧懷薇推向於姐的方向。
    好在顧懷薇力氣比較大，她朝著相反的方向拚命地遊，和那些蟲子形成了僵持的局勢。
    此時，一根粗壯的黑色繩狀物體纏住了顧懷薇的腰，把她從不停匯聚過來的蟲潮中卷了回來。
    顧懷薇被拽向林蛇身旁。
    林蛇身邊的海水很清澈，沒有那些奇怪的小蟲子。
    “顧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
    顧懷薇把頭上那些該死的蟲子全部甩了下來，然後伸手摸向腰間纏著的東西。
    就在即將觸碰到的時候，腰間的那股力量快速消失。
    林蛇拖著她的手腕，手指滑膩冰涼，他語氣淡淡地解釋道：“是救生繩而已。”
    哪有那麽粗，又那麽靈活的救生繩。
    顧懷薇不太信。
    不過，不信歸不信，她得率先解決眼前這個難題。
    “海浪上坐著的那個人，已經不是於姐了吧？”
    林蛇臉色些難看，他漂浮在海水之中，體溫比海水更冷。
    雖然麵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但顧懷薇能夠敏銳的感覺到，他現在的心情差到極致。
    “是那個半成品。”
    林蛇清理了兩次，都沒有徹底清理幹淨的半成品。
    這簡直是對他工作能力的極大否定。
    海水冰寒刺骨，顧懷薇在察覺到林蛇這種情緒的時候，有些壞心眼的勾起唇角，然後歎息一聲：“啊嘞，如果這趟出來帶的是鶴雪衣……”
    話未說完，林蛇墨綠色的瞳孔驟然一縮，他扭過頭，平靜的表象下隱隱透著煩躁：“不需要他，我會解決。”
    “可你已經失敗兩次了，真的不需要我去搬救兵嗎？”顧懷薇找了塊漂浮著的木板趴著，準備欣賞生氣的林蛇大顯身手。
    “不需要。”
    林蛇黑色的身影像是水蛇一樣迅速遊了出去。
    海麵風浪驟然變得狂暴起來，水底裏好像有什麽巨型觸手，攪動著水浪，翻湧成一層層巨大的水牆。
    海的深處在咆哮。
    顧懷薇剛才是故意這麽說的，她想讓林蛇拿出點真本事，徹底把這個粘人的半成品弄死。
    可是，位麵跳轉的時間竟然提前了。
    顧懷薇看見自己渾身上下被白色的光包裹住，然後眼前被白光吞噬了漆黑的海水和蟲潮，無數隻蟲子試圖附著在顧懷薇的身上，那些蟲子觸碰到白光就會被灼燒。
    可是，蟲子像是不怕死一樣，還在拚命地朝著顧懷薇的方向飛過來。
    鋪天蓋地。
    直到白光順利的把顧懷薇徹底吞噬掉。
    【恭喜您完成綠洲婚介所五星級經營任務】
    【您已完成位麵跳轉，成功進入下一位麵】
    【綠洲婚介所正處在盈利狀態中，本年度20的磁力值分成收益已存入樂園卡之中，請查收】
    一座死城。
    即使在白天，城市裏也是霧氣彌漫，天空中的太陽如殘燭微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滅。
    城市裏，所有的設施都在正常運行，十字路口紅綠燈閃爍，路邊的店鋪裏，賣麵條和炸串的攤子還冒著熱騰騰的氣。
    但是奇怪的是，這個城市裏沒有一個活人。
    綠洲療養院就位於這座城市的主城區黃金地段內，從外部看是座年代久遠的灰色磚樓，牆體上爬滿了枯死的藤蔓，窗戶玻璃大多碎裂，空洞的窗框仿佛死人幹涸的眼眶。
    鏽跡斑駁的鐵門吱吱作響，通往綠洲療養院大門的小路鋪滿了濕滑的青苔，偶爾一陣風卷起地上腐爛的落葉，發出沙沙聲，似有人在低語。
    一隻黑色的小飛蟲，慢慢悠悠地停在綠洲療養院的大門口。
    小飛蟲翅膀破損，奄奄一息。
    它停了很久，像是已經死去。
    直到風吹過，它才又撲騰起翅膀飛了起來。
    顧懷薇正在大門口訓話。
    她在臨行之前，就已經交代好了位麵跳轉的時間。
    白咩咩當時又是立正，又是打包票，保證時間一分不差。
    結果，她完全沒做到。
    白咩咩抱著何佳瑞郵寄過來的禮物盒，心虛地垂著小腦袋，一句話都不敢說。
    鶴雪衣金色的眸子眯了眯，他看見林蛇手腕上的傷，有些愉悅地勾起唇角，然後又裝出一副好人的模樣替白咩咩解釋。
    “店長小姐，請不要再責怪咩咩了。
    這幾天，咩咩發消息給你，你沒有回，咩咩擔心你的安全，才將位麵跳轉的時間提前了。”
    沒有回消息是因為海底沒信號。
    這幾天，鶴雪衣故意在白咩咩麵前，說林蛇想要獨吞顧懷薇，創造和顧懷薇獨處的機會，引發白咩咩的危機感。
    白咩咩沒忍住，才提前解鎖了最後一家綠洲婚介所。
    顧懷薇沒好氣地說道：“我是把這個任務交給了你們兩個，你們兩個都不靠譜。”
    白咩咩委屈地憋了憋嘴，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完了，她覺得顧姐姐要討厭她了。
    顧姐姐永遠也不可能去她家裏做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