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衣櫃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兩隻纖細蒼白的手慢慢伸了出來，分別扒著衣櫃門的兩邊，身穿白色洋裙的小女孩從櫃子裏探出身子。
    借著月光，顧懷薇偷偷從口袋裏摸出鏡子，鏡子反射，她看見女孩的臉沒有毛孔，皮膚泛著蠟質光澤，黑色的長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頰兩側，牙齦腐爛嚴重，牙齒森白如針。
    倒是女孩脖子上掛的那個東西布靈布靈，像是個好東西。
    顧懷薇看女孩。
    女孩也在看她。
    貝拉裙擺破舊，沾著點點暗紅色的血跡，脖子上掛著的那顆巨大的灰色霧晶寶石，像是蒙塵的月亮。
    她指著大衣櫃，對顧懷薇笑得森然：“你要去那裏麵數數。”
    顧懷薇走進大衣櫃。
    白咩咩跟在她後麵。
    貝拉腦袋左右一擺，發出兩聲“哢噠”聲，就像是上了發條，她目光落在白咩咩身邊，像玻璃一樣的眼珠子竟然露出了一絲困惑：“哢哢哢……跟在你身邊的是什麽？”
    “我的小助手，她不參與遊戲。”
    “我叫白咩咩，你可以叫我咩咩，你可以叫我小白。”白咩咩衝著貝拉笑嘻嘻地打招呼。
    “不是人類……哢哢哢……”貝拉沒有見過白咩咩這種生物，她似乎是有點崩壞，就像是遊戲出現了bug。
    顧懷薇立刻保證：“咩咩是好孩子，不會打擾到我們的遊戲。”
    貝拉站定，她沉默片刻，緩緩歪了歪頭，喉嚨裏發出笑聲，像尖細的刀刃：“貝拉喜歡新的玩具，讓我們一起玩吧，等著鍾聲敲響……哢哢哢……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
    詭異在屬於自己的副本裏，是非常強大，不可撼動的存在。
    人類是沒有辦法殺死詭異的。
    唯一的逃離方法隻有遵守規則。
    貝拉已經在灰霧鎮圖書館生活了很多年，吃掉了無數個試煉者。
    隻要鍾聲敲響，她就可以開始自己的狩獵遊戲。
    貝拉很期待。
    她雖然不知道白咩咩是怎麽進來的，但她想嚐嚐新物種的味道。
    方昭沒心情聽這些事情，他在一旁催促道：“我們還是快點開始躲貓貓吧。”
    浪費的時間越多，他找到玩具屋的時間就越少。
    “那麽，遊戲開始嘍。”
    顧懷薇走到敞開的大衣櫃裏，抬起手臂，把臉埋在小臂上，閉著眼睛開始數數。
    “1、2、3……”
    方昭在遊戲開始的第一時間，就快速離開閣樓，在圖書館六樓尋找貝拉的玩具屋。
    而貝拉並沒有離開閣樓。
    她就站在那裏，等待著屬於詭異狩獵時刻的降臨。
    顧懷薇背對著貝拉。
    她感覺到自己數數的時候，那獨屬於詭異的死亡氣息縈繞在她的身後不散。
    後背發涼。
    那個小女孩應該沒有走。
    貝拉把臉貼近顧懷薇的背。
    是人類……但不是試煉者……
    這個人類是怎麽闖進封閉的副本裏的？
    貝拉的大腦有些短路，她幾十年前死亡的時候大腦受過重擊，經常會出現故障。
    一共來了五位調查記者。
    有一位死在了電梯間。
    貝拉掰著自己的手指頭，她的左手小拇指斷了一截，數來數去，算不好這筆賬。
    她抬起有些呆滯的腦袋。
    然後，對著顧懷薇和白咩咩流口水。
    午夜的鍾聲敲響。
    顧懷薇數完數之後，回頭就看見了貝拉站在哪裏。
    月光落在她略顯猙獰的臉上。
    她根本就沒有躲。
    “躲貓貓，躲貓貓。
    貝拉在哪裏？貝拉在哪裏？
    貝拉在你身後，等著你哦。”
    貝拉像以往一樣，唱著有些恐怖的童謠，她拍著手，表情有些扭曲，又唱又跳，似乎是很興奮。
    她要把顧懷薇內髒吃幹淨，然後用皮縫製成礦工玩具，擺放在閣樓裏，作為收藏品。
    若是以前，那些試煉者看見她這副模樣，應該尖叫著逃跑。
    但顧懷薇完全沒有那樣做。
    “找到你了。”顧懷薇看見貝拉向自己伸出小手，便一把握住，俯下身子，“下麵，該輪到你當鬼了。”
    “你敢摸我……哢哢哢……”貝拉的嘴巴越張越大。
    顧懷薇抓起她的手：“躲貓貓，當然得這樣抓緊才作數。”
    貝拉突然張開嘴巴，露出一嘴腐爛的牙齦。
    她一口咬在顧懷薇的手背上。
    “嘶——”顧懷薇感覺手背好像被蠟燭的火燙了一下，稍微有點痛，她立刻拍打了一下貝拉的腦袋。
    貝拉覺得口感超級硬，而且有點燙嘴。
    她有些懵懵地抬起頭，嘴裏掉出兩顆牙。
    貝拉一會兒低頭看牙。
    一會兒又抬頭看顧懷薇。
    “你打我。”貝拉縮了縮腦袋，“你竟然可以打到我……哢哢哢……”
    “不然嘞？是你先咬我的，我當然會還手。”顧懷薇揉了揉手背，被咬過的地方有些紅，但沒什麽大礙。
    “哢哢哢……你沒找到玩具屋，你還可以打我……”貝拉像是一隻受驚的黑貓，迅速縮回大衣櫃，然後從裏麵把大衣櫃的門關上，連帶著大衣櫃瑟瑟發抖，“你賴皮，你不遵守規則，我不要和你玩躲貓貓了……哢哢哢……”
    這沒有由來的指控讓顧懷薇覺得莫名其妙。
    “我哪裏賴皮了？我可是真真實實數到一百的，你在我身後，應該聽得一清二楚呀。”
    然而，任由顧懷薇怎麽說，貝拉都躲進大衣櫃裏，不願意冒頭，不願意出聲。
    像是被嚇壞了的小孩子。
    顧懷薇想要打開大衣櫃的門，但那門紋絲不動。
    “好啦好啦，要不然我們重新再來一把？”
    畢竟掉了兩顆牙，看著怪可憐的。
    “我不要和你玩遊戲，你不遵守規則……哢哢哢……離開我的圖書館，你走開！你快點離開我的圖書館！”
    貝拉開始發瘋尖叫著。
    看起來，真的很像韓竹笙口中的狂躁症患者。
    這個位麵，最大的問題就是客源問題。
    本來，顧懷薇還想等著那位圖書館館長到來，合在一起，刷一波好感度，哄著去綠洲療養院做客。
    但是，她剛剛把貝拉的牙給打掉了。
    不管貝拉是被收養的，還是真的圖書館館長的女兒，那個圖書館館長看見地上的這兩顆門牙，還不得找她算賬呀。
    溜了溜了。
    趁著人家家長過來之前，顧懷薇趕緊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