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得耐心點，等待新的記者上門，我們之前的約定，便可以繼續。”
    韓竹笙循規蹈矩地在圖書館的副本裏很多年，業績一直不錯，他還沒有嚐試過在副本關閉的時候，受到人類的邀請。
    他對顧懷薇和她身邊出現了奇異生物很感興趣。
    也想接受顧懷薇的邀請。
    隻不過身為詭異，有詭異的規矩。
    他不能破壞。
    顧懷薇問：“現在不行？”
    “現在不行。”他微微垂著頭，神情寡淡，像是老舊電影裏走出來的人物，透著懷舊感。
    “試試看吧。”顧懷薇向他伸出一隻手，“我牽著你出去。”
    他搖了搖頭。
    他做不到。
    韓竹笙在沒有契約的情況下，無法踏出圖書館大門一步，他就是站在門口，腳步便無法向前邁。
    身上就像是被下了一道禁製。
    他無能為力。
    顧懷薇撫摸著手腕上那一圈黑色的鱗片紋身，和林蛇對視一眼，林蛇便明白了顧懷薇的心思。
    那就隻能選擇第二種方法，把他綁出去試試。
    “韓先生，請您再考慮一下。”他站在那裏，那雙冷冽的墨綠色雙眸帶著森冷的寒意。
    林蛇是冷血生物，他和詭異最大的不同，就是他雖然陰冷潮濕得像是沼澤裏的生物，但他是活的，而詭異不同，詭異是死的。
    詭異毫無生命，他們是被定格的時間碎片，困守在副本中，困守在過去的某個執念裏。
    “你在威脅我？”韓竹笙和林蛇的目光在空氣中交接，房間裏的溫度似乎又降了幾分。
    “他這是友好的請求啦。”顧懷薇走到韓竹笙的身側，看下旁邊的窗戶故作驚歎，“外麵那幾個人，是不是就是新來的記者？”
    “我沒有收到新的記者將要到達的信息。”韓竹笙循聲看向窗外。
    “你當然沒收到……因為我是騙你的啦。”
    趁韓竹笙稍有疏神，顧懷薇迅速從翡翠手鐲中取出麻袋，抬腿踢對方的膝蓋，他的身體往前一倒，顧懷薇把麻袋套在他的頭上。
    “林蛇，過來搭把手！”
    顧懷薇把韓竹笙放倒，它就像是屍體一樣沒有掙紮。
    林蛇墨綠色的眼眸因為興奮而豎起，他配合著顧懷薇，將韓竹笙牢牢捆住，不給他掙脫的機會。
    顧懷薇拖著韓竹笙的肩膀，林蛇抬著韓竹笙的腳，兩個人像是殺完人之後處理屍體的綁匪，我會默契地抬著韓竹笙，悄悄地下樓。
    這一幕格外的荒誕。
    顧懷薇腳步輕快，豎起耳朵注意著別被其他詭異發現。
    好在現在副本已經關閉，那些詭異並不怎麽愛走。
    二人一路將韓竹笙抬到了二樓破損的窗戶邊。
    顧懷薇利索地找來一根粗繩，拴緊在韓竹笙的腰間。
    “綁緊了嗎？”顧懷薇做壞事的時候總是心情愉悅，說話的時候語速也會加快。
    “嗯。”林蛇拍了拍繩結，確定已經捆綁結實。
    然後，顧懷薇和林蛇一起，將韓竹笙緩緩吊下窗外。
    二樓其實不算高。
    顧懷薇直接跳了下去。
    而當顧懷薇試圖把韓竹笙帶離圖書館範圍的時候，麵前像是有一堵無形的牆，攔住了韓竹笙。
    顧懷薇可以跨越過去。
    林蛇也可以。
    但是韓竹笙不行。
    這種感覺，就像是顧懷薇雖然可以把漫畫中的人物摳下來，但是沒有辦法把漫畫中的人物帶入現實的世界中。
    那是一道無形的、不可突破的界限。像是法則一般，將韓竹笙牢牢困在了屬於他的世界裏。
    “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
    麻袋裏傳來聲音，雖然沒有波瀾，但是聽起來卻讓人有點心虛。
    顧懷薇幫他把繩子解開，麻袋摘下來，韓竹笙坐在地上，黑色的頭發有些淩亂，裁剪整齊的中山裝也因為顧懷薇的突襲有些褶皺。
    他並沒有生氣。
    隻是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顧懷薇已經做好了他翻臉算賬的準備。
    韓竹笙隻是目光幽幽地看著顧懷薇，帶著一些難以捉摸的情緒。
    她此時站在圖書館的分界線處，在他的眼裏，更像是奇跡。
    “若你真的想帶我一起離開，我可以降低對你的要求。”他的聲音很輕，像是風吹過老舊的書頁。
    顧懷薇頭一歪：“欸？你不應該找我算賬嗎？”
    “不，我想和你簽訂契約，一起離開圖書館。”
    他抬起一隻手。
    “讓我給你一點提示吧。”
    顧懷薇有點摸不清楚麵前詭異的腦回路。
    他自顧自地說著：“我之所以困守在圖書館裏，是因為我有兩個執念。
    我的執念來源於我的父母，解除其中之一我便可以離開。”
    他緩緩地說出攻略。
    “想要說服爸爸喝我的藥，你需要讓爸爸意識到他即將身敗名裂，活著比死亡更加痛苦。
    想要說服媽媽離開畫室，你需要幫助她完成畫作。
    等到圖書館的大門重新開啟，我會指引你新的線索。”
    詭異對於試煉者有自己的喜惡。
    顯然，韓竹笙對突然出現在副本裏，還可以來去自如的顧懷薇，異常的感興趣。
    “行，我會再回來找你。”
    顧懷薇轉身離開圖書館。
    她和林蛇一起前往灰霧鎮的安全屋。
    灰霧鎮的安全屋隱藏在破舊的居民樓中，從外表看，安全屋是座被侵蝕的小樓，磚牆斑駁，窗框生鏽，苔蘚沿著牆腳爬滿牆壁。
    夜晚小鎮的霧更加濃鬱。
    他們站在樓下。
    林蛇說道：“顧小姐，據我這段時間的觀察，這個安全屋裏有通往外界的大門，裏麵的試煉者，會突然出現，突然消失。”
    沒有試煉者的身份，無法進入安全屋。
    林蛇帶回去六位顧客，效率第一，質量第一，值得學習。
    顧懷薇和白咩咩帶回去三位。
    剩下那一個，八成是鶴雪衣勉強拉了一個回店裏敷衍工作的。
    顧懷薇沒有上樓，她問道：“你之前是怎麽營銷的？”
    林蛇站在她身邊解釋道：“這個位麵的人類非常在乎規則，所以，我在他們離開安全屋的必經之路上，留下了一些紙條。”
    安全屋向下的樓梯間走廊狹窄，牆壁上掛滿了老式的煤油燈。
    林蛇在那裏撒了滿地的紙條。
    紙條上寫著：綠洲療養院入住規則。
    而紙條上的內容，無非是把綠洲療養院的收費標準和服務項目寫了一遍，用半威脅的語氣打廣告。
    “聰明呀。”顧懷薇目光在林蛇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感受到顧懷薇的目光，林蛇的手指在身側微微蜷了一下，臉上卻依舊維持著那副冷淡陰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