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五百年的人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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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內,鎏金饕餮三足銅香爐裏,一縷白煙,在空中嫋嫋彌散。
    龍涎香的味道靜心寧神。
    寬大的床榻上,裴玨煦頭上紮著白色的布條,閉著眼睛躺著,長長的睫毛在眼簾上落下參差的陰影。
    他的容色極為玫麗,卻又透著溫雅幹淨,這麽安靜地躺著,更是有種病弱的破碎感,還隻是一個少年,略顯單薄的絕美少年。
    他的右手無力地搭在脈枕上,太醫正在替他診脈。
    寬大的楠木大椅上,大周的皇上一臉焦急地坐著,神色焦躁。
    終於,太醫的手落下。
    “怎麽樣?”皇上急問道。
    “六皇子原本身體就不太好,這一次恐怕得好好養一養。”太醫斟酌道。
    六皇子生下來就比一般的孩子病弱,後來雖說養得極好,卻也比不得皇家的其他皇子,這一次出事更是讓皇上心驚膽戰。
    “其他呢?”皇上不太滿意。
    “其他的都是外傷,但如果……再厲害一些,六皇子可能就……真的要出事了。”太醫道。
    皇上重重地一拍桌子,“居然敢謀害六皇子,膽大包天。”
    太醫嚇得一哆嗦,忙低下頭。
    “父皇!”長長的睫毛撲閃了兩下,裴玨煦緩緩地睜開眼睛,淺色的唇角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
    撐手就要坐起來。
    “你躺著,別起身。”皇上沉著臉阻止。
    “父皇,兒臣沒事。”裴玨煦溫聲道,卻也沒有堅持著坐起,有內侍過來替他墊了軟枕,讓他可以靠坐得舒服一些。
    “看清楚是誰動的手?誰敢打朕的皇子?”皇上沉聲問道。
    “父皇,兒臣不知,不過兒臣若是再見到,應當會認出來。”裴玨煦道,其實那個女子有些眼熟,應當是見過的。
    “你以前沒見過?”
    “兒臣……以前好像是沒見過。”裴玨煦苦笑著搖搖頭。
    “朕讓人封了那一處地方,嚴查所有人。”皇上惱怒之極。
    “父皇,讓左相去查就行,畢竟這事和左相有些關係,那地方和他的府邸又近,就在左相府的牆外。”裴玨煦道,蒼白的臉色映得他黑色的眸子異彩瀲灩,卻也透著些溫良無害。
    宮裏人都知道洛妃所出的六皇子,因生的時候難產,比之一般的皇子病弱,卻很溫良,也最得皇上寵愛。
    不隻是皇上喜歡這個兒子,連太子也極喜歡這個六弟。
    “你差點出事,他居然還敢在府裏辦宴會。”皇上火氣騰騰上來,遷怒道。
    “父皇,兒臣的命還是左相嫡女薑錦心所救。”裴玨煦唇角微彎,“若她再晚來一些,兒臣可能就真的見不到父皇了。”
    想到這個結果,皇上臉色劇變:“胡說,朕的兒子,有真龍護體,又豈會真的出事。”
    “父皇說的是!”裴玨煦道,“父皇您責罰左相便是,不用牽連他府裏的其他人,還得獎賞薑二姑娘,罰是罰,賞是賞。”
    “功過相抵!”皇上略微沉凝。
    “功過可以不相抵嗎?”裴玨煦聲音溫和。
    “不能!父親有錯,當女兒的正好有功,功過相抵是最好的。”皇上冷然道。
    “父皇,薑二姑娘是不是白救兒臣了?”裴玨煦臉色蒼白的玩笑道,但又突然頓住,手在額頭處輕輕按揉了一下。
    “怎麽樣?是不是頭疼?”皇上不安地站起身,過來伸手按了按他的額頭,待發現沒有發燙,才鬆了一口氣。
    “父皇,方才稍有些,動作大了點後就暈。”裴玨煦直言道,“父皇,您總得賞一賞薑二姑娘的,畢竟兒臣的一條命!”
    “不獎其女,獎其母。”皇上想了想道,“女兒是晚輩,孝敬父母原是應當。”
    裴玨煦彎唇,笑了:“可以!”
    這原本也是薑錦心自己的意思,這功不給她,給她生母也行。
    “你再說說幾個打你之人的樣貌。”皇上最關心的就是此事。
    裴玨煦形容了一下,道。
    “朕讓左相派人把周圍一圈全嚴禁了,所有府邸全嚴查,一家也不放過。”皇上神色冷凝,陰沉。
    “父皇以何理由?”裴玨煦揚眉淺笑。
    有些事情,不便讓人知道,就少了明確的讓人信服的理由,皇上沉吟。
    “不如以行刺罪論處。”裴玨煦看著溫良的眼底閃過一絲深幽,頭往後靠了靠,彎唇笑了,“就說兒臣是為了給大哥找好的人參而去,左相府據說有人新送了一枚人參,而後就有刺客出現,是有人故意要引著兒臣過去。”
    這理由可以,想到大兒子現在身體更不好,皇上的眉心打結,沉默下來。
    “父皇,大哥一定沒事的,大哥說以後好了,還會帶兒臣去外麵走走,看看父皇的大好河山。”裴玨煦知道皇上心疼太子,安慰道。
    “朕沒有護好你大哥,也沒有護好你。”皇上自責。
    “父皇,兒臣和大哥都覺得您是一個好父親。”裴玨煦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你……你們……”皇上的聲音暗啞起來。
    “父皇,您別急,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薑尋承跪在禦書房,頭低下,地麵上碎了一個茶杯,就落在他麵前一步開外,差點就直接砸到他身上。
    他自己知道自家事,這個宰相他當地根基還淺,如果不是因為一些特殊原因,他當不了這個宰相。
    “你府上傳出的消息,六皇子急匆匆地過來查看,就遇到了刺客,此事是不是和你有關?”皇上厲聲道。
    “皇上,為臣不知,臣妻今日宴會,為臣……為臣也留在府裏。”薑尋承惶恐地道,下意識地把責任全推到孔氏身上。
    “你的夫人?”皇上冷冷地看著跪在下麵的薑尋承。
    “是……都是為臣妻的意思,她……她要辦這一場春日宴。”薑尋承背心冒冷汗。
    “你的意思是說,你的夫人要謀害六皇子?派人行刺六皇子?”皇上低緩的道,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吐。
    每一個字都暗藏著令人心驚的冰冷和威儀。
    “為臣實是不知六皇子在為臣府外遇刺。”薑尋承哪怕認下這事,真這麽認了,他也逃不了。
    孔氏沒那麽大的能力,做這樣的事情。
    “五百年的人參?”皇上冷笑。
    “為臣沒有,為臣也從未聽說此事,不知道六皇子是從何處聽到這麽一個傳言。”薑尋承急忙解釋。
    六皇子得了一個消息,說左相府新得了五百年的人參,不知道真假,就打算過來看看。
    此事真假未必,六皇子沒打算興師動眾,就打扮成一位富家子往相府而來,卻在走到相府邊上的巷子處,遇到埋伏在那裏的刺客,差點被刺而死,幸好有人相救,六皇子才逃得性命。
    “沒有?那為何傳的是你府上的事情,這個時候你府上正好宴會,若是沒有這宴會,說不得六皇子求救的聲音,你們府裏的人就聽到了!就隔著一堵牆,朕的六皇子生死不知,而你府上,居然還在歌舞生平。”
    皇上厲聲道。
    “皇上,一切都是臣妻之錯,為臣回府必然斥責與她。”薑尋承一臉惶恐的道。
    “聽聞你的夫人是安信侯府的女兒?”
    “是……是安信侯府的三……三姑娘。”
    “早年,很有才名,算起來也是才貌雙全的女子,嫁於你,算是低嫁了吧?”
    “是……是當初為臣隻是二鼎甲。”薑尋承不明白皇上說這是什麽意思,這種事情皇上必然是清楚的。
    “明日,讓你夫人進宮,洛妃想見見你夫人。”
    “是,為臣遵旨。”薑尋承忙應承下來。
    “你帶大理寺的人去查,先查你這左相府,再封鎖就近的府邸,一家家的給朕查,勢必要查清楚這刺客的來龍去脈,為何要謀害六皇子!不管是誰,絕不放過。”皇上最關心的還是這事,把孔氏的事情一言帶過後,厲聲道。
    “為臣遵旨。”薑尋承低頭應命。
    “下去吧!”皇上揮揮手。
    薑尋承站起,退到門口,這才轉身出了禦書房,待到了外麵,背心處冷汗隱隱,用力地捏了捏拳頭,平了平氣,這才皺著眉頭大步地往外走。
    從宮裏一路回來,才下馬車,就看到老夫人身邊的婆子已經在候著,看到他下馬車,忙上前恭敬行禮:“相爺,老夫人請您過去。”
    “何事?”薑尋承冷聲道,抬手叫過小廝,讓他去找管事,大理寺的人馬上就要過來,這春日宴是辦不成了,得吩咐裏麵讓各家的女眷先回去,免得受了驚擾。
    六皇子的事情和孔氏有什麽關係?
    皇上雖然沒說什麽,隱隱間別有深意,特別是明日讓孔氏進宮見洛妃,洛妃是六皇子的生母。
    六皇子才出事。
    問罪?不太像!
    “是顧姨娘和大姑娘的事情。”婆子喋喋不休地道,“大姑娘在宴會上穿的是二姑娘的衣裳,窄了一些,當時就繃了線,老夫人動怒,顧姨娘委屈,大姑娘還在哭訴……”
    薑尋承隻覺得頭痛,腦袋裏就隻剩下“動怒、委屈、哭訴”的幾個詞,不耐煩地打斷了婆子的話:“回去稟報老夫人,先遣散各家的女眷,大理寺馬上派人來查了。”
    他現在哪裏還有心管什麽顧姨娘、大姑娘的事情,火都燒到自家府上了,這一次若是真的什麽也查不出,就有罪責。
    可若是查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