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太湖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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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清晨,天不過剛剛破曉,朱平安便像往常一樣輕聲收拾妥當,斜挎一個布包夾著黑木板出門了。
    床上的少女也習慣性的睜開了迷蒙的睡眼,習慣這個點被哪個晚睡早起的少年吵醒了,那呆子自以為輕手輕腳不會驚動自己,卻不知被江湖風雨浸泡的自己是有多敏感。
    往常太湖邊都沒有什麽人,這一天朱平安趕到太湖邊時卻見有人早早的便坐在太湖邊垂釣了,是一位白須老者,正好坐在自己曾經練字的巨石上。
    這老大爺估計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才大清早來釣魚散心的,朱平安心裏這般想,於是就不願驚動了老爺子。太湖這麽大,何愁找不到練字的巨石,於是朱平安便輕輕繞過釣魚的老者,沿著太湖邊往前走,沒多遠便發現湖邊有一片散亂的石頭,尋了一塊稍大的石頭,坐在其旁邊一塊相對低矮的石頭上,將黑木板、毛筆、竹筒一一取出,開始了一天的晨練。
    朱平安蘸著清水在黑木板上寫的正認真的時候,卻忽然感覺身邊似乎有呼吸聲,抬頭便見剛位那位垂釣的老者,此刻正站在自己麵前看的正認真。
    這老人家看來真是被煩心事擾了,不然緣何不釣魚反來自己這湊熱鬧。
    “少年郎這般練字有幾年了?”垂釣老者手持釣竿站在朱平安身前,對大清早這個蘸著清水在黑木板上練字的少年很是好奇,此刻見朱平安看到了自己,便撚須笑問道。
    “自蒙學至今,大約八年多了吧。”朱平安停下筆略作思索便回答道。
    “少年郎緣何這般練字?”垂釣老者好奇的問道。
    “幼時家貧,這般練字可以節省不少筆墨紙硯,父母也可少流些汗水。時間久了,倒也喜歡了這般練字。”朱平安也沒有掩飾的意思,隨口解釋道。
    “哦。”垂釣老者點了點頭,眉宇間讚許的意味就更多了。
    簡單交流過後,朱平安便繼續練字,垂釣老者也在一旁尋了一塊石頭,坐在一邊饒有興趣的看朱平安練字,似乎看朱平安練字比釣魚有意思多了。
    朱平安泰然自若的練字,似乎坐在一旁觀看的垂釣老者不存在似的。
    等到紅日初生,天地稍微亮了之後,朱平安便收了黑木板和毛筆,從隨身斜挎的書包裏拿出一卷手抄的書冊,坐在石頭上準備細細品讀。
    “少年郎,我看你的字早已入門,距離登堂入室也僅差臨門一腳了,不過若是這般練下去,這臨門一腳怕是也不好邁。”
    垂釣老者見朱平安收了黑木板和毛筆,拿出書也還沒看,此時出言也不會打擾到朱平安,便麵帶惋惜的開口說道。
    這般勤奮且敦厚的少年,垂釣老者有意助其一臂之力。
    聞言,朱平安眼睛微微一亮,這老人也是懂書法的,自己也感覺最近練字似乎遇到了瓶頸,雖每日略有寸進,但似乎麵前有一道坎,如巍峨百丈懸崖,難以逾越一般。此刻見垂釣老者麵有惋惜,但卻自信滿滿,似乎要住自己一臂之力的樣子。於是,朱平安便也不再猶豫。
    “還請老人家不吝賜教。”朱平安起身拱手一禮。
    垂釣老者擺了擺手,示意朱平安坐下聊,撚著胡須笑道,“賜教算不上,不過是經驗之談罷了。”
    “練字講究摹帖、臨帖、對臨、格臨、背臨,要想練好字,你不僅要入帖更要會出帖。”垂釣老者語氣頗為溫和,經驗豐富的說道,“我看少年郎此時已經出帖了,但是以上也不過是入門而已,若想登堂入室,做到以上還是不夠的。”
    朱平安坐在一旁,手持書卷聽的認真,知道垂釣老者要說到關鍵點了,更是身體微微前傾支起耳朵聽得認真。
    “練字臨摹是得起皮毛,重要的是讀帖,悟貼,這才得起是血肉筋骨。真正的書法大家都喜歡讀帖,三國曹孟德,唐代歐陽詢都是其中佼佼者。讀帖要從一點一畫開始,仔細研究和琢磨古人用筆、結字、章法及氣勢、韻味的妙不可言。要讀出書中的三味,形味,神味,情味。讀到眼中,落入心中,才能流出手中,落於紙上。”
    垂釣老者見朱平安聽得認真,說起來也更加用心了,就像教導後輩一樣。
    朱平安聽完猶如醍醐灌頂一樣,那道不可逾越的懸崖峭壁也多了一道石階,似乎隻要拾足而上便可逾越。
    “多謝老人家教誨。”朱平安再次起身拱手深深行了一禮。
    老人麵帶溫和的笑,受了朱平安這一禮,又從懷裏掏出一本泛黃的書冊遞給朱平安道,“此乃宋人張即之《大字杜甫書卷》的摹本,雖說摹本卻也有九分神似,你我也算有緣,此書便贈與你吧。”
    朱平安退後一步,微微搖了搖頭道,“老人家將此書貼身保存,該是甚為喜愛之物,我剛才經老人家教誨已經是受了大恩,此書卻不敢奪愛。”
    垂釣老者見朱平安麵對誘惑卻能眼也不眨的拒絕,心中更是讚賞,更是堅持要將字帖贈與朱平安。
    “好刀贈英雄,好貼當然也要贈與識貨人。”
    “長者賜,切莫推辭。”
    垂釣老者堅持相贈,朱平安多次謝絕,但老人依然堅持,麵上都快有慍色了,朱平安才不得已接過,複又深拱感謝老人家。
    “多謝老人家相贈,平安一定不會辱沒它。哦,還沒請教老人家名諱,老人大恩,下河朱平安沒齒不忘。”
    垂釣老者擺了擺手,笑道,“相逢何必要相識,少年郎且用心溫書吧。”
    說完,垂釣老者便笑著,提著釣竿瀟灑的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