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請寬海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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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平安是在一片紅眼下返回藏書閣的,尤其是翰林侍讀學士袁煒看向朱平安的目光更是紅光閃閃!
    嘉靖帝給朱平安的紙條內容,袁煒也看到了,糖醋魚比較下飯,這句話明擺著就是朱平安寫的詩詞受到了嘉靖帝的青睞,這讓袁煒對朱平安很不恥,覺的朱平安就是一個投機分子,在袁煒眼中朱平安的詩詞水平太一般了,不過是投機取了個巧!
    以往,嘉靖帝傳紙條要翰林院進獻青詞也好詩詞也好,哪一次不是我袁煒最得聖心,如果你朱平安寫的比我好也算了,可是你寫的那是什麽嘛!在座的幾乎所有人都比你寫的有詩情畫意!
    越想,袁煒就越是看朱平安不爽,就像一群孔雀中混進了一隻雜毛小公雞,然而就這麽一隻雜毛小公雞卻踩在孔雀頭上得到了開屏最美獎一樣。
    朱平安回到藏書閣後就又繼續自己的整理圖書大業,浩如煙海的藏書實在是太多了,整理好的十個書架相對於六間房大小的藏書閣來說太過渺小了,工作任重而道遠啊,不過朱平安早就有心理準備,所謂千裏之行始於足下,堅持慢慢來嘛。
    在朱平安整理圖書的時候,吃飽喝足了的嘉靖帝恢複了精氣神,服了一顆鵪鶉蛋大小的“仙丹”,便開始處理起了內閣承上來的奏折。
    嘉靖帝也並非隻知道修仙煉丹,如果是隻知道修仙煉丹不理朝政的話,這大明可能早就易主了!
    嘉靖帝隻是不上朝而已,大明的權柄還是要緊握在自己手中的,這一點嘉靖帝在他年少與朝臣“大禮儀”之爭時就徹底領悟到了。
    當然,嘉靖帝處理的奏折可不是原始的奏折,而是由內閣處理後的奏折。原始的奏折先由內閣處理,內閣處理奏折,將意見用黑筆寫好票擬,這也就是草稿。這個奏折和草稿由內閣送呈嘉靖帝,嘉靖帝同意草稿了,就用紅筆批寫。
    這種內閣票擬製度,大大節省了皇上的時間和精力。
    不過嘉靖帝更省事,他將紅筆批寫的工作下方給了司禮監太監,也就是他的黃伴黃錦。
    其實在某些方麵來說,嘉靖帝是最會做皇帝的人,他不上朝卻能將大明緊緊握於鼓掌,用一種省心省時省力的方式。
    嘉靖帝服了丹藥,坐在八卦墊上打坐,身邊放了一個用晶瑩剔透玉石做的缽狀磬,盤坐的腿上放著一根用上好的沉香木做的手柄,看著黃錦點了點頭。
    嘉靖帝的一個眼神,黃錦便明白其中的意思。
    於是,黃錦很快便抱來了一摞票擬好的奏折,放在了一邊矮幾上,接著又將朱筆和硯台準備好,然後跪在地上向著嘉靖帝行了大禮。
    行禮完畢,黃錦便將最上方的奏折取在手中,打開然後讀了起來。讀完奏折,黃錦接著又將內閣票擬好的處理草稿讀了一遍,讀完後黃錦便放下奏折,支起了耳朵。
    甑
    嘉靖帝手持沉香手柄輕輕的敲了一下缽狀磬,金石交鳴的聲音便從敲擊中發了出來。
    聽到了磬響,黃錦心領神會,手執朱筆蘸了下紅墨汁,然後將內閣票擬用紅筆重新抄寫了一遍。這就是嘉靖帝處理政事的方式,負責朱筆批紅的司禮監太監隻有在聽到嘉靖敲擊了磬之後,才能下筆批紅。
    一聲磬響,意味著嘉靖帝同意內閣的票擬,如果嘉靖帝不敲磬,那黃錦是萬萬不敢朱筆批紅的。
    朱筆批紅完這份奏折,黃錦又讀了兩份奏折,嘉靖帝聽完後也都敲響了罄,黃錦在罄響後一一按照票擬草稿重新用朱筆抄寫了一遍。
    就這樣,在一段時間內,就已經批閱了五份奏折了。當黃錦拿起第六份奏折的時候,看了一眼便愣了片刻。
    “怎麽了?”打坐的嘉靖帝問了句。
    “回聖上,這份奏折是浙江禦史董威上呈的,董大人請寬海禁,以便漁樵,裕國課。”黃錦在嘉靖帝詢問後,便將手裏的奏折言簡意賅的向嘉靖帝陳述了出來。
    每一份奏折少說也有幾百字,即便黃錦有耐心逐字讀,嘉靖帝也沒有這個耐心聽得,所以每次都是黃錦將奏折的大意概括出來,這也是黃錦受寵的原因,他每次都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裏將奏折最準確的概括出來。
    黃錦之所以在看到這份奏折的時候愣了一下,是因為這個奏折太敏感了,最近一直以來朝堂上關於海禁分為了兩個截然對立的派別,一派是“弛禁派”,他們主張開市舶,用抽成法征收稅收,順應海上貿易的發展;另一派則是“嚴禁派”,嚴禁派以浙江、福建倭寇猖獗,海防壓力為由,主張嚴格遵守海禁,片帆不得入海,認為開市舶是倭寇盛行的原由。兩個派別在朝堂各有擁護官員,即便是嚴嵩黨羽中也是各有弛禁派和嚴禁派,更不用說朝堂的其他勢力了。
    這裏麵利益大著呢,市舶司的收益前朝都有記載,宋元時期,市舶司的收益可是土地稅賦的數倍之多,可以說是一船一船的拉銀子啊。
    另外嚴禁派中也並非都是單純的海禁派,也並非全都是出於倭寇的考量,其中還摻雜著一些暗地裏的利益。嚴禁海禁,市舶司也不開,那麽走私便猖獗了,其中便有一些海商走私派重金賄賂地方官員請求庇護,如果市舶司開了,走私就大受影響了。
    這兩點也隻是冰山一角,內裏的勾當緣由多著呢。
    一馳一嚴,字眼上看著幹淨明了,可是爭鬥起來卻是複雜而血腥。三年前大明右副都禦史、浙江巡撫,提督浙﹑閩海防軍務的朱紈便是一個血淋淋的例子。
    朱紈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嚴禁派,一方麵抵抗倭寇,一方麵率軍攻破走私聚集地雙嶼島,擒殺走私頭子李光頭,與佛郎機貿易的沿海百姓被他抓了也是毫不留情的斬首。就是因為朱紈斬首了與佛朗機貿易的百姓,讓“弛禁派”抓住了口實,以“不等朝廷批複,私自刑戮”為名要求罷免朱紈。當時嘉靖皇帝下旨:逮朱紈至京審訊。
    “我貧窮而且有病,又意氣自負,不能對簿公堂。縱使皇帝不想殺我,閩、浙人一定會殺我。我死,自己解決,不須他人。”
    留下這麽一句話,朱紈便麵朝大海,飲毒酒自殺。
    類似的例子還多著呢,海禁就是這兩年一個聞之色變的詞匯,黃錦正是因為明白其中的溝壑,才有所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