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前麵的傻女人恍然未覺，隻顧專心看電視裏的重播畫麵。
    尹有為瞧著她對盛雲楨狂熱的樣子就糟心。眼見沒法改變老大的決定，他立馬將火力轉向青黛。
    他摁下關機鍵，故意豎起眉毛，把表情做的又痞又凶，尹有為語氣加重，“喂！你想留在這跟我們住，還是回你溫柔的盛哥哥家？”
    電視黑屏，熟悉的臉再度消失，青黛又埋頭去揪地上毛毯，一副遊離在外的模樣。
    尹有為火冒三丈，他叉著腰來回轉了幾圈，等稍微冷靜下來，他又問，“喂！想不想回你哥哥家？”
    “…”青黛跪趴在地毯上，雙臂捂著腦袋，遠處看像一個蜷縮的姿勢，她癟嘴，“…回、回不去。”
    地下拳場引起騷亂的時候，她懵懵懂懂地抓緊了雲楨哥。
    可那裏實在是太黑了，她沒看清雲楨哥的表情，隻感覺雲楨哥的手好涼好涼。
    雲楨哥說，“青黛，對不起。”
    “我沒法帶你回家了。”
    這句話後，雲楨哥就大力地揮開了她的手。其力道帶起的風，像一記無情的耳光。
    她無措又驚慌，卻不敢再上前一步。
    從車禍醒來後，她隻保留了小時候在拳場討生活的零星記憶，卻本能地對雲楨哥哥有依賴心。
    雲楨哥哥對她特別好，帶她住進了溫暖的大房子，給她買衣服，逗她開心，和她說從前他們的故事…可為什麽現在突然要甩開她的手？
    為什麽？難道是因為嫌棄她笨笨的嗎？是因為她沒用，沒法再像以前那樣去打拳賺錢了嗎？
    “雲、雲楨哥…”
    從前叫一聲就會回頭的盛雲楨，忽略了青黛微弱的呼喊，把她留在了地下拳場。
    她縮進暗處，像小時候一樣。
    “你說什麽？”尹有為沒聽清，俯下身，“要不要回盛家？”
    誰知地上那一團球突然像衝天炮似的，支起上半身大喊，“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
    想起了傷心事，青黛委屈地罵他，“你是壞人！討厭！討厭！”
    “哎呦？有脾氣了。”尹有為頓時連連後退。
    “那就讓盛雲楨滾遠點。”
    傅檀京單手支著臉，他像是終於找了合心意的寶貝，往常頗有陰冷感的五官覆了層薄薄的亮色，“以後青青就留在這裏。”
    “青青？”蕭巍試探著重複。
    青黛噌得一下扭頭看他們。
    傅檀京滿意，“她也喜歡這個名字。”
    蕭巍，尹有為：“…”倒也不必吧，老大！
    一天後，在外執行任務的林意被召回了新曜境。她的任務變更為——“照顧老大身邊的青青”。
    林意不明所以。她摁響門鈴時，來開門的居然是一個臉生的漂亮女孩子。
    是新成員？
    林意冷淡點頭，“你好。我是林意。”
    見到生人，女孩把臉藏在門後，隻露出一隻眼睛看她。發覺林意一點也不凶，女孩才徹底拉開了門。
    她穿著寬鬆舒適的新衣服，先高興地轉了一圈，然後杵在門口嘿嘿笑。
    林意警惕地擰眉。
    “是意姐嗎？進來吧。”裏頭蕭巍高聲喊。
    林意剛開口，“你…”
    女孩子歡歡喜喜地跑開了。
    林意就往裏走，看見了廚房內兩個係著圍裙的男人。蕭巍一臉凝重地和水槽裏的活魚鬥爭，尹有為則蹲在地上苦大仇深地削蘿卜。
    水花四濺，蘿卜皮亂飛。
    “……”林意站在幾米之外，不肯再進一步，“你們幹什麽？”
    尹有為咬牙切齒，“你問那個傻女人！誰說她傻了？我看她聰明得很！”
    “果然！盛家把她丟到新曜境，就是想刻意折磨我們！”
    “哪有人下午三點看到電視劇裏的魚湯就突然想喝？還想喝我們親手做的！一不順心就要鬧，要不是老大讓我們照顧好她，老子才懶得管她。”
    林意雲裏霧裏，“你們在說什麽？”
    “老大呢？我的保護對象在哪？”
    “老大有事出去了。”蕭巍用刀背拍暈了魚頭，往客廳一指，“坐地上看動畫片那個。”
    為了防止小傻子想吃滿漢全席，他們軟硬兼施地強迫她隻能看動畫片。
    林意，“她就是青青？”
    “嗯。友情提醒，你可別惹她。她不是一般的傻子，她是個厲害的傻子。”
    林意走進客廳時，女孩子正仰頭認真地看電視。
    “你是青青？”
    青黛應了一聲，“姐姐。”
    林意心情有點微妙的複雜。她作為新曜境排行前三的打手，以往出生入死的任務突然變成了照顧麵前的年輕女孩。
    年輕女孩的頭發翹得亂七八糟，盤腿窩在地毯上，像個柔軟的毛絨動物玩具。
    她暗自歎了口氣。冷血地殺人更適合她，還是找個時機跟老大說換一個人來吧。
    青黛拍拍旁邊的地毯，“姐姐，也坐！”
    林意半跪，脊背挺直，垂在身側的手也是一副隨時準備發力的樣子。
    青黛疑惑地歪頭，立馬擺手，“我…我不嚇人的。姐姐，不…不用怕！”
    “…”從十五歲加入新曜境，十八歲報了滅門之仇後，林意就沒感受過害怕的情緒，她這時竟也呆兮兮地去問一個傻子，“我害怕？”
    “嗯！害怕！”青黛用力點頭，學林意繃直手臂，“我、我…怕被打的時…時候，全身就這樣…硬的！”
    這算一種長期處於高度緊張環境下的自我防禦意識，青青難道以前也是……
    林意一時詫異。她細眉微皺，“你被打？”
    青黛又猛搖頭，“忘記了！隻記得…一點！”
    這時，大門邊傳來了響聲。
    蕭巍端著砂鍋從廚房裏走出來，“嘿，傻妹妹，你要的魚湯來了。”
    尹有為緊隨其後，“必須給老子喝完，一片蔥花都不許剩！讓你折騰我們！”
    砂鍋裏橫躺著一隻開膛破肚的魚，上方詭異地浮著幾塊大小不一的蘿卜和蔥花，名副其實的清湯寡水。
    尹有為積極地盛湯，“來吧來吧，喝一口。”
    “啊！壞的！”青黛抗拒地往後爬。
    “哪壞了？這魚湯可太香了！啊——”
    滿場亂跑的青黛迎麵撞上了剛走進客廳的傅檀京。
    “老大。”新曜境的成員全體陷入靜默。
    再傻也明白誰的話最有用。青黛不管不顧地抓傅檀京手臂，“欺…欺負我！”
    傅檀京打量著她亂糟糟的造型，突然覺得今天那群世界各地的腦科醫生也不全是庸醫，“會告狀了？”
    傻子可以慢慢教。
    他看了眼砂鍋裏慘不忍睹的魚湯，“誰做的，自己喝。”
    蕭巍，尹有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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