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願拜為義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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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待宗澤見過李良嗣之後,兩人相談一番,蘇武在一旁吩咐軍漢們安營紮寨。

    還有得忙。

    宗澤夜裏竟也不回城去了,就在蘇武軍中,兩人在帳內坐著,說是敘敘舊情。

    便是宗澤也問“你要多少船?”

    蘇武其實沒概念,他隻在河道裏見過內河船隻,此時也不知海船多大,便隻答“我這麽些人,這麽些東西,老知縣看看……”

    宗澤想了想“你這些人與物,馬帶不帶?”

    蘇武點頭“帶。”

    “五百料的海船,五艘吧,如此倒也寬敞。”宗澤答著。

    “那就來十五艘!”蘇武直接說道,他可不隻去,還得回,回來的時候,希望是個盆滿缽滿,更希望馬匹很多。

    不怕船多,船沒用上沒事,隻怕東西多沒船裝。

    渤海灣南北,其實很近,並不存在長久行船的事,即便是風力船隻,兩三天足以橫渡,並非要什麽十天半個月,乃至幾個月,所以馬匹坐船,不會有什麽大麻煩。

    “要這麽多大船?”宗澤有些驚訝,便也看蘇武。

    蘇武直接點頭“是想去換些東西回來,隻看換多少,有備無患。”

    “倒也是好謀劃,你啊……其實是在未雨綢繆,對嗎?”宗澤問。

    蘇武直接擺擺手“不知將來,何來綢繆,盡人事聽天命。”

    “你這廝,老夫也慢慢了解得多了,讀過許多書,通曉許多事,有效死之勇,有謀劃之能,於人於事,心中也有忠義……”

    宗澤慢慢說著,卻又來一聲歎息“好啊……”

    “老知縣,船在哪呢?”蘇武心急直接問。

    老知縣不答,隻慢慢來說“五百料是大船,還當配許多小船,你要十五艘大船,那就至少還要配上二三十艘的小船在左右,如此才好登岸,其中船工水手便是幾百人之多,你還要留人看守,一艘船上至少要一個軍漢……”

    蘇武知道,自己還是把事情想簡單了,隻管一頭莽著幹,好在,有老宗澤,這就是人才的意義。

    蘇武隻問“萊州登州沿海之處,此時此刻,湊不湊得齊?”

    宗澤笑著“湊,是湊不齊的,但老夫派人帶你去,你去……興許能齊。”

    蘇武聽懂了,也笑“那是,我是莽夫軍漢,我自去搶。”

    “哈哈……”宗澤也哈哈樂,其實兩人說的是一個意思,強行征用而已,有官方背景,有朝廷密令,有刀槍在身,隻要有船在岸邊停著,哪裏湊不夠,蘇武有良心,還給錢。

    “還有許多事呢,你可都想清楚了。”宗澤再問。

    蘇武直接搖頭“沒有,還請老知縣指教。”

    “你啊……”宗澤笑著,又道“你怕是連海都沒見過吧?”

    “那我見過!”蘇武答道。

    “嗯?你還見過海呢?”宗澤有些意外,便再說“取紙筆來,老夫畫給你看……”

    蘇武隻管取紙筆,就看宗澤慢慢來畫,畫得不久,蘇武就明白了,畫的是渤海灣的沿岸地形。

    蘇武隻問“老知縣何以知曉海那邊的地形?”

    “漢唐而下,海對麵從來就是我中原之地,漢曾征伐過三韓之地,隋唐也征伐過高句麗,其實萊州登州,曆朝曆代而下,並不打仗,案牘庫裏許多舊書舊圖,隻是無人看罷了。”

    宗澤一邊畫一邊說。

    蘇武明白了,其實地圖這東西一直都有,隻是這大宋朝用不上,而萊州這種地方,自古並非戰地,很多老東西保存得很好。

    別人不看,老宗澤看,這個老黃牛,真是個寶貝。

    也聽宗澤再說“這圖啊,老夫畫來簡易,明日裏,老夫去一趟掖縣縣衙與萊州府衙,給你親手描摹幾幅來,今夜便是問你,可想好在何處登陸了嗎?”

    蘇武頭隻擺了擺“老知縣指教。”

    沒有老宗澤,這個家得散。

    這就是人才的意義。

    宗澤也不嫌棄,看著自己筆下的草圖,抬手去點“你看啊,遼人在此設立的鎮海府,這一邊,適合登陸之處良多,但這邊太靠西,怕是兵荒馬亂,不安全,往東來,這邊,保州,這裏有大河,河口之處,必然有灘塗,便是淺灘,尋個稍稍硬一些的地方,便好登陸,所以老夫建議,從這一片來選地方……”

    蘇武自是湊過去看,便是看明白了,保州不就是丹東嗎?這河口,不就是鴨綠江出海口嗎?

    也就是說隻要先找到鴨綠江的出海口,登陸之事就成功了。

    蘇武連連點頭“好,這地方好。”

    宗澤繼續說“上岸了,不要往正北走,更不要往西走,先往東北走,這邊是大山,至少要沿著大山走四五百裏,才敢往西北去尋金人。”

    大山,長白山,蘇武明白了,這是要避開遼人……

    老宗澤,真是寶貝。

    誰說讀書沒有意義?誰說讀書人沒用?

    宗澤還來叮囑“你看江水,這條江,你沿著往東北去,再尋這條江,往西北,如此,必能尋到金人之地。”

    蘇武明白了,徹底明白了,沿著鴨綠江往東北走,就能找到混同江,沿著混同江往西北走,就能尋到黃龍府。

    “多謝老知縣!”蘇武起身一禮,這時代,沒有定位係統,地理上全靠標誌物,宗澤已經是把飯喂到蘇武嘴巴裏了。

    “老夫回頭啊,描摹了輿圖,還給你定好主要路線,還給你尋兩條備用路線,都給你寫清楚明白,你帶著去,一定小心,一定要回來……”

    宗澤慢慢說著。

    蘇武心中感動不已,這老頭,真好,蘇武下意識裏甚至想說我願給你養老送終了。

    願拜為義父!

    宗澤看著蘇武激動的模樣,起身了,擺擺手“好了好了,今日到此就是,明日老夫派人帶你去海邊幾處港口碼頭之地,老夫自己便往縣衙府衙去。”

    “多謝老知縣,拜謝老知縣,再謝……”

    “夠了夠了,老夫呢,沒幾年可活了,你還活得久呢……”宗澤準備走。

    蘇武立馬一留“老知縣,我也與你說件事。”

    “你說。”宗澤等了等。

    “不得多久,你當收到調令。”蘇武說著。

    “嗯?”宗澤有些驚訝,也問“調往何處去?”

    “東平府,判官。”蘇武答道,這件事還沒有完全定妥,但蘇武忍不住還是要說。

    “這般呐……你謀的?”宗澤問著,倒也並不吃驚了,他這一輩子,兜兜轉轉幾十年,不知調動了多少回。

    蘇武笑了笑“老知縣可萬萬不能不受啊……”

    不受這種事,便也是常有的事,就是朝廷調你去,你不去,辦法有很多,病了,有事拖著了,乃至就是不去,或者我要退休,都正常。

    所以蘇武怕宗澤不去。

    宗澤笑著“升官,哪裏不願?”

    “好,一言為定!”蘇武高興不已。

    “但……即便調任的公文來了,老夫便也不去……”宗澤又說。

    “這是為何?”蘇武心中一緊。

    “老夫等你回來,咱們一起去。”宗澤如此一語。

    蘇武聞言,鼻頭都有酸,心中感動更不用說,這強老頭,怎麽這麽惹人喜愛?

    宗澤笑了笑“走了……”

    蘇武躬身一禮,便是相送,心中也想,老宗澤在身邊,自己一定要做一件事,那就是隻管學習,在宗澤身上學,宗澤是個寶藏。

    一夜去,又天明,宗澤派的人很快就來。

    帶著蘇武往那掖縣海邊去,還沒看到海的時候,海風就已經在吹了。

    隻待看到海,蘇武便是左右一喊“所有船隻,不論是有貨還是空載,一應登船,全部扣下,所有人,全部趕上岸來看押。”

    隻看蘇武身後一幫如狼似虎打馬就奔,事情要快,這裏的船並不夠,還得往登州那邊去,再搶……征用。

    便也是讓蘇武第一次看到了這個時代的海船,還真大,遠比河道上的船大得多,甚至還有一兩隻船造型奇特,不似宋船,隻怕是阿拉伯那邊來的……

    這些人,真跑得遠。

    蘇武也第一次對五百料有了一個概念,估摸著至少有二百來噸的吃水。

    便是蘇武不知,到得明朝,四五千料的船也有,到了清朝更就不說了,大航海時代真正鼎盛起來……

    但蘇武也想,海這種事,很重要,特別是這渤海灣,對於宋遼金這個時代而言,極其重要。

    許多事,不得不去想一想,是不是有可能,真的弄出一支渤海船隊來。

    隻可惜,這個時代的海運海貿中心,不在北方,而是在幾千裏外的福建泉州,造船行業,便也如此,並不在這裏。

    山東這邊,造不出這般的大船來,倒是濟州有個造船廠,卻也不大。

    還有就是而今山東的局勢,也不在蘇武掌控之內,他不過就是一個小小府衙下的軍頭而已,想這些太早。

    這裏“搶”完了,讓掖縣縣衙派人來看著,蘇武繼續去“搶”,打馬飛奔,往隔壁登州再去“搶”。

    去登州,也帶了欒廷玉,此番也是蘇武有意為之。

    欒廷玉正兒八經有個師弟,叫做病尉遲孫立,此時正是登州兵馬提轄,是登州裏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武官。

    若是沒有蘇武,故事裏去發展,孫立來日是要坑害欒廷玉的,孫立在登州也算是做了仗義之事,劫牢獄,救了被人坑害的解珍解寶兄弟,如此無處去得,隻能想著往梁山大賊去入夥躲避。

    正好是宋公明三打祝家莊不下,孫立便是去騙了師兄欒廷玉的信任,跑到祝家莊裏做了內應。

    然後裏應外合,一通亂戰,便是祝家莊大敗,亂戰之中,欒廷玉奮戰而亡。

    著實是個悲劇,孫立這人,因為義氣,做了救人的好事,又失了義氣,害死了自家師兄。

    想來當時孫立心中也不想害死師兄,奈何兵荒馬亂,那宋江麾下渾漢太多,祝家莊連連打了三回,連連損失慘重,都是憋悶非常,隻管到處砍殺,特別是那李逵,連早早事前就投降了的扈家莊也隻管殺個了幹淨。

    哪裏又有人在乎孫立的師兄死沒死?便是也隻換來宋江一句話語而已隻可惜殺了欒廷玉那個好漢。

    這番來,蘇武想不得太多,就是不讓這悲劇重演,病尉遲孫立,也是軍漢出身,一手武藝著實不凡。

    在故事裏,他是每每出戰,每每得勝,征遼也好,田虎方臘也罷,皆是如此,其實悍勇非常。

    蘇武到了登州來,想來也正是這個時節差不多了,宋江刺配在江州,也該是有一番江湖小聚義,該往梁山回了。

    隻待蘇武此番再回來,宋江就差不多帶著一眾好漢正式上梁山了。

    既然來了登州,那就要先把登州的隱患給處理掉,不能再讓登州這一夥人往梁山上去。

    所以蘇武打馬帶隊,直往登州城去,一來是要與登州的知府見一見,然後一起把樞密院的密事配合好。

    二來,就是孫立孫新兄弟,乃至解珍解寶,鄒淵鄒潤,當然也還有顧大嫂。

    顧大嫂是一番好武藝在身,她丈夫孫新都打不過他,還有孫立的妻弟,鐵叫子樂和,倒也是個人才,與燕青手下做事最合適不過。

    此番便是帶著目的來,還一路隨便稍稍打聽了一下路人,問的就是登州城外十裏,孫立胞弟孫新的酒店之處。

    酒店本也就在官道之旁,離城也近,隻管尋到了,隻看得那酒店門口,一幫漢子圍在一處,骰子搖得響亮,便是聚賭,倒也算不得什麽賭坊,就是酒店門口空地聚賭,孫新便也收點費用。

    眾多漢子轉頭去看,隻看得官道上一隊健馬騎士慢慢行來,漢子們便是抱著自己的錢,一哄而散。

    那酒店裏間,便奔出一個健碩婦人,開口問“怎麽了怎麽了?怎麽都走了?”

    這話語一說,才看到官道上走來一隊人馬,婦人便也明白了,便是又喊“那些是軍漢,不是衙門裏抓賭的……”

    眾賭徒哪裏還回?便是叫不回來了,今日賭攤的費用,也就打水漂了。

    蘇武打馬近前來,便是笑道“失了賭客的錢,來一樁酒店大買賣,不虧……”

    那健碩婦人聞言也笑“快請快請……”

    蘇武翻身下馬,說道“二百匹馬,有這麽多草料嗎?”

    “有,怎麽沒有,便是城裏也近,派人往城裏去買也來得及,定是給各位軍爺把馬匹照料妥當。”

    健碩婦人依然樂開了花,今日當真是筆大買賣了,按理說,登州之地,鮮少看到這般大的馬隊,這般的馬隊,也不該在城外落腳,該入城去才是,城池也就十裏地了。

    這大生意,今日是趕上了。

    眾人入酒店,百十漢子倒是勉強坐得下。

    那健碩婦人隻管來說“軍爺容稟,今日人多,可就點不得什麽菜色了,隻管是店裏有什麽就上什麽,隻管吃飽,還請見諒。”

    “行,有什麽上什麽,隻要不是蒙汗藥。”蘇武笑著答。

    “軍爺這話說得……”健碩婦人看蘇武是笑臉,便也陪笑,知道是玩笑話,欠了身,隻管趕緊去吩咐。

    武鬆坐在蘇武旁邊,便是也問“哥哥識得這家?”

    蘇武笑著看向欒廷玉“我不識得,但欒師父識得。”

    欒廷玉倒是一愣“隻問,將軍,我如何識得這家人?”

    “你在登州有故舊。”蘇武說著。

    欒廷玉自是知道“我那師弟,是在軍中任提轄,怎麽會在這城外酒店裏?”

    就看那健碩婦人又回來了,她聽到了剛才有人喊蘇武將軍,便是心中一驚,將軍是什麽概念?

    便是登州之地,也沒有一個將軍,左近萊州,也不曾有什麽將軍,今日卻來了一個將軍。

    壯碩婦人連忙上前去,再是一禮“有眼不識貴客,竟是將軍當麵,失敬失敬,今日酒菜,一定好,價錢更是不敢多收。”

    這婦人在這登州仗的勢,也不過是一個小小軍中提轄,與將軍可差了十萬八千裏。

    蘇武看向這婦人,直接就問“你可是姓顧?”

    婦人聞言一驚,左右看了看,驚訝不減,隻問“將軍何以知曉奴家姓顧?”

    蘇武笑著再說“你家男人,姓孫,是也不是?”

    “正是正是,不知將軍……”婦人一時愣住了,自家哪裏有這般身份的熟人?

    蘇武再去看欒廷玉,欒廷玉便來問“孫?你家男人叫什麽?”

    “回這位軍爺,我家男人喚作孫新。”婦人謹小慎微答著,便是將軍當麵,再看這一夥軍漢。

    那是一個個五大三粗,高大健碩,還是那幾分凶神惡煞,便知沒有一個好相與的,若不是個個臉上輕鬆帶笑,她便是想著是不是該趕緊逃走了。

    即便這婦人手中武藝不凡,尋常二三十個漢子拿她不得,與當麵這些人一比,心中都不敢多去比……

    就聽欒廷玉稍稍皺眉“孫新?”

    蘇武也不賣關子了,便是故意找到這裏來的,直接就說“那孫新啊,兄長就是孫立。”

    欒廷玉恍然大悟“哦,原道是孫立胞弟,那這位顧娘子,就是孫立弟妻,哈哈……將軍,你是如何知道的?還故意往這裏來尋?”

    “江湖上知曉的……”蘇武隨口答著。

    那顧大嫂在一旁,卻還愣著呢,一臉不明所以,隻聽欒廷玉轉頭來笑“你速速去把你家男人與兄長都喚來相見……”

    “不知這位軍爺姓甚名誰……奴家也好去說……”顧大嫂雖然依舊謹小慎微,便是知道是好事來了,不是壞事,倒是不用逃。

    “我乃欒廷玉,正是孫立的師兄,如今在東平府任營指揮使,當麵這位是東平府兵馬都總管,遊擊將軍,大名蘇武。快去快去……”

    欒廷玉笑著擺手,這個時代,他鄉遇故知,從來都是最讓人驚喜之事。

    顧大嫂連連點頭“好好好,奴家先拜見將軍,這就去,奴家都記下了,這就去說……”

    顧大嫂轉身快走,店後也養了匹馬,騎馬快去,心中激動非常,喜不自禁,哪裏知曉自家還有這般運道,竟是還識得這般大人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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