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為我做事
字數:3607 加入書籤
“揚州有山有水,地處富庶,父親終是不忍心她去吃苦。”
程頌安冷笑一聲,怪不得崔元卿那樣氣急敗壞,原來是程挽心要定親了。
薔薇道:“誰說不是呢,這揚州通判是益州三爺的同科,家中最是富足。”
程頌安坐在臨窗的貴妃榻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大病了一場,神色怏怏。
薔薇上前慍道:“姑娘管她呢,這會子身子還未好全,白替她操這份心,她果真得了好造化,也未必念你的好。”
程頌安微微一笑,她的丫頭看的比她清,怎奈她前世一心癡想著姊妹和睦,每每丫鬟勸諫她,她還反倒說她們一頓。
這會兒聽薔薇這麽說,便拉了她的手道:“我才不管她,若不是怕耽誤三妹妹,也不會讓母親張羅這些。”
薔薇有些意外,小姐似乎比從前願意聽她們的話了,心下有些快慰,道:“正是呢,養好自個兒的身子才算正理兒。”
程頌安點頭答應了,漫不經心般問道:“是誰在給咱們和母親之間辦事?”
薔薇回道:“是夫人的陪房王媽媽的兒子,李文賓。”
程頌安想了下,大約有些印象,前世母親過世後,那些陪房和侍婢都被林氏慢慢弄出程府,要麽送到莊子上,要麽分配做著一些苦活,還有直接發賣的。王媽媽是被趕去給菜園子澆水,有一日累得恍惚,不小心栽進池子裏淹死了。
李文賓自小爹就沒了,是王媽媽一人拉扯大的,王媽媽死的時候,他已脫了奴籍,又靠著一身好武藝在軍營裏謀了個差,好容易能將母親接走,卻落了個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結局。
他父母俱亡,身世飄零,幹脆也沒有成家,後來在誰的軍中,去了何處,最後如何,誰也不知。
程頌安揉著眉心,想了一下道:“跟母親說,給他放了身契。”
這一番安排沒頭沒腦的,薔薇頗有些意料之外:“這小子除了一身蠻力,沒什麽正經本事,給他放了身契,王媽媽愁也愁死了。”
程頌安道:“放了身契,給我做事,從我的私賬上每月劃出一兩銀子來給他做例銀。”
薔薇更加意外:“咱們陪嫁來的也有小廝,怎麽又要來個李文賓?他雖穩重,卻也才十五。況且,他的例銀向來是二兩,姑娘給一兩,沒得讓他怨恨,怎會安心替您辦事?”
程頌安深深看了她一眼。
前世她病了之後,崔府中早就覬覦她陪嫁丫頭的小廝們就開始賄賂院裏的婆婆媽媽,讓她們去攛弄張氏做主,將她的丫頭都配了人。
玉蘭因原有婚約在身,早早出府,跟著男人去了外地;海棠則是賭咒發誓,終身不嫁,若逼她,她就撞死在崔府的大門上,這才免過一劫。
可憐薔薇和牡丹,兩人年齡小,家裏還有父母兄弟,軟硬兼施也跟著逼她們嫁了,後來沒兩年,一個被婆家虐待而死,一個被好賭的男人賣了,不知所蹤。
這一世,程頌安可不能再由著人糟蹋她這幾個丫頭,若她們有成家的打算,也要親自為她們把關,尋個能靠得住的,最重要的是,她們已為她做了兩世奴婢,不能再給她們隨意找個奴仆配了。
李文賓才十五歲就辦事老成穩重,又不多話,家中隻有一個王媽媽,為人也是最和善不過,若是保他們今生無虞,那他倒是個值得托付的。
程頌安不動聲色道:“有的人年紀一大把,辦事未必有他得力。你跟他認識也有幾年了吧,覺得他為人如何?”
薔薇嗤的一聲笑了:“他呀,三錐子紮不出一個屁來,我哪裏知道他什麽樣?”
程頌安一噎,隻道:“那今後你提點他些。”
薔薇也不以為意,應下了。
程頌安又道:“擇日不如撞日,你今日便讓他來見我,我有事要安排他去做。”
薔薇勸道:“姑娘有什麽要緊事,跟我說一聲,我交代他去辦,你就好好歇著。”
程頌安搖頭:“怕是有人不想讓二妹妹順順當當嫁人呢,此事非得我親自安排才行。”
薔薇一凜,她再不喜歡程挽心,也不願外人來幹涉程府的事,若二小姐婚事被攪亂,整個程府也得不了好。
她立刻道:“姑娘安心等著,我這就去叫他過來給姑娘回話。”
說完就讓牡丹進來換她伺候,自己快步去了。
李文賓到筠香館的時候,程頌安穿著一件秋香色窄銀小袖掩衿銀鼠短襖,下著水紅妝緞褶子,腰裏係了一條蝴蝶結子長穗宮絛,腳蹬一雙掐金鹿皮小靴,悠悠然然坐在院中的竹椅上,不施粉黛,卻清理絕俗,比未出閣時還多了幾分明媚。
他隻看了一眼,便垂目立在當地,開口道:“見過大小姐。”
程頌安看了他一眼,身形挺拔,往那一站,楊樹似的。膚色微黑,五官卻清秀。
她微微頷首道:“薔薇都跟你說了吧?”
李文賓不卑不亢回道:“屬下多謝大小姐。”
程頌安笑道:“咱們府裏老爺夫人都和氣,別說家生子,便是外頭買的,輕易也不願離開,我給你放了身契,例銀也少了一半,你還謝我?”
李文賓目光平和:“男人誌在四方,若安於做奴才,白活這一世。屬下早就做了打算,等攢夠了贖身的錢,便跟夫人請辭,去外麵立一番事業來,今日得大小姐眷顧,為我脫了奴籍,自當來感謝。”
程頌安點點頭,讚道:“我沒看錯你!”
李文賓依舊垂著頭,榮辱不驚。
程頌安問道:“二小姐的婚事,父親確定了沒有?”
李文賓回道:“十之八九就是金家了。”
程頌安:“那還有一二分的不確定,你替我跑一趟揚州吧。”
李文賓不假思索,回道:“是。”
打發走了李文賓,牡丹才笑嘻嘻地吐了吐舌頭:“這人臉黑的唬人,姑娘也不怕他。”
海棠和薔薇也跟著笑了一陣,風乍起,才想起程頌安還病著,便都催她回房坐著。
程頌安踢了踢自己腳上的小鹿皮靴,朝她們道:“若不是為了出門,我穿這個做什麽?”
海棠皺眉阻道:“胡鬧,姑娘還病著,出門做什麽?”
程頌安眨眨眼:“吃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