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聞歌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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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程頌安嫁進來當天起,餘老太太就沒有過重話,更不用提如此疾言厲色。
就是張氏也甚少見她動怒,但她卻知道自己這個婆婆心智堅毅,她認定的事,輕易改變不得,因此便知道她最是溫和不過,卻也有些怕她。
她本來隻是對程頌安跟段家交往不滿,婆婆又縱著她,便想趁此敲打她幾句,卻沒想過要當著這一屋子人下她的麵子,更何況還要去跪祠堂。
剛嫁進門不滿一個月,新婦便被訓斥去跪祠堂,不消一天,便能傳到外麵去,她非得落下個刻薄的名聲不可。要是再傳到段家,更是讓那位看笑話。
張氏心中一涼,忙起身為程頌安求情:“母親,罰的太重了,一個時辰,怕是膝蓋也要壞了。”
餘老太太掀起眼皮淡淡看她一眼道:“你管不好兒媳婦,我替你管,這裏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張氏還想再說些什麽,被餘老太太餘光一瞥,嚇得也不敢再說,立即起身回了賜賢堂。
程頌安等張氏走了,便慢慢站起來,朝餘老太太道:“祖母,孫媳去祠堂了。”
餘老太太抬了抬手,身旁的大丫鬟君慧掀開了那堆起來有一人高的禮品盒子。
程頌安略瞧了瞧,基本上都是些金銀珠寶首飾,雖貴重,倒也沒什麽特別的,最顯眼的是單獨放在一邊的一架古琴,看著不是俗品。
她並不擅音律,此事段珠玉是知道的。
餘老太太開口道:“去彈一首《高山流水》。”
程頌安眉心微動,走過去用手撥了下琴弦,那古琴發出錚然之聲,隻是因她胡亂撥弄,有些難聽。
她嘴角微微向上揚了一下道:“孫媳不會彈琴。”
餘老太太並不意外,一雙看透世事的眼睛盯著她道:“無妨,段家人送琴時道,他家主人說了,吾雖不及師曠之聰,聞弦歌而知雅意。”
程頌安心跳快了一些,段家人用這把琴來告訴她,已經明白了她的好意,至於什麽好意,那必是她指點寧昭世子在燒尾宴上取悅隆熙帝之事。
而送琴人所說的主人,不是段家,而是段家背後的襄王夫婦。他們夫婦窺一斑而知全豹,這樣的悟性,最後能登上高位是必然的。
程頌安最初隻想借寧昭世子的東風,博個好感罷了,等大局定了之後,能有襄王妃和寧昭母子的助力,她便能進可攻退可守,不致被崔元卿牽著鼻子走,而且還能保護到程家。
但襄王夫婦這麽一來,算是招攬她了,她就不得不為他們所用,好在這條路是可以看得見的光明大道,她隻需順應前世的那個趨勢走就行。
程頌安再次撥弄了一下琴弦,又發出一聲鏗然之聲,她問餘老太太:“祖母可會彈琴?”
餘老太太望向那琴,淡淡道:“倒也略懂一二。”
程頌安笑道:“日後孫媳要多多請教您了,還望祖母不吝賜教。”
餘老太太沒有回答。
程頌安屈身行了個禮:“那孫媳這便去祠堂跪著。”
餘老太太道:“過一個時辰,我打發人去。”
程頌安點頭道:“是。”
之後,便帶著海棠退出正堂。
一出春暉園,海棠急的都要哭出來了,忍不住道:“姑娘,你也忒老實了,段家姑娘來送東西,又不是你的錯,太太便是不高興,老太太也不能讓你去跪祠堂啊!”
“往日裏那樣疼你,難道都……”
未等她說完,程頌安便打斷了她:“不許在老太太背後嚼舌頭!”
海棠委屈地道:“姑娘,你怎麽也不分辯一聲,跪一個時辰,你這腿也受不了啊。”
程頌安笑了笑:“我分辯什麽?事情擺在那裏,祖母沒做錯。”
海棠急道:“不是這麽個理兒,你看你,怎麽還笑得出來……”
程頌安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不笑難道要哭麽?哭著跪祠堂,讓人覺得我很委屈嗎?”
海棠一噎,怎麽都說不過她,便垂頭喪氣跟著她來到崔家祠堂。
程頌安進了祠堂,對崔家列祖列宗都不感興趣,她唯一有些印象的便是崔元卿的祖父,是個很麵善的老者。
崔太公在程頌安十二歲的時候去過程府,那時她已經回到京城,正學著做大家閨秀,崔太公將她拉過來,問道:“雲黛喜不喜歡元卿哥哥?”
程頌安睜著茫然的眼睛望向他:“我不知道,元卿哥哥好看麽?”
崔太公笑得胡子都吹起來了,某日下朝之後,同程仲文帶著她一起在鬆山書院的必經之路上等著,等崔元卿經過。
崔元卿那個時候十五歲,離他點翰林學士還差兩年,人卻已長成芝蘭玉樹的矜貴公子,微微一笑的樣子,像極了她在益州見過的那個肆意瀟灑的少年。
程頌安當即對崔太公道:“我喜歡元卿哥哥。”
崔太公喜得拍了拍大腿,笑問道:“那你願不願意嫁給元卿哥哥?”
程頌安望著那個笑容隻出現一瞬的崔元卿,點了點頭:“我願意的。”
她若嫁給元卿哥哥,他一定會每天都笑的。
後來,她聽聞崔元卿對這件婚事的態度卻是勃然大怒,將崔太公氣的病了一場,再一年,崔太公得了重病,臨終之前不肯咽氣,要崔元卿娶她,崔元卿不得已,才同意了。
程頌安將往事重新埋進內心深處,走到崔太公的牌位前,默默替他擦了擦,又燃上三支香拜了拜。
之後,她便退回到蒲團處,跪了下來。
海棠還是不忍心她這麽跪著,於是道:“我去找找大人,讓他去勸勸老太太。”
程頌安苦笑一下:“找他有什麽用,他不會在意的。”
海棠不信,昨夜他們鬧成那樣的動靜,他怎麽會不在意?
程頌安被她鬧得沒辦法,便道:“那你去吧。”
海棠走了,她也能安安靜靜待一會兒。
三支香漸漸燃盡,隻剩一縷青煙,程頌安輕輕歎了口氣,苦笑著道:“祖父,雲黛有些後悔了。”
“後悔嫁給我?”門外突兀地響起一聲清淩的問話。
崔元卿竟然來了。
程頌安有些意外地向外望去,見一身素袍難掩絕色的貴公子負手站在祠堂門口,一臉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