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是羞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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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元卿一言不發將碗放在一邊,小心地托起程挽心的雙手,從旁拿了條布帛輕柔地為她擦拭著,程挽心好看的眉眼因痛楚而輕輕皺起,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整個身體瑟縮成一團,卻執拗堅韌地不肯出聲呼痛。
這樣反而更惹人憐惜。
程頌安冷漠地看著,當日回門歸寧的時候,她的手也被花刺傷過,那時崔元卿半蹲在她身前,攤開她的手,用銀針一點點挑出小刺,動作又輕又準,也曾帶給她過刹那間的溫情。
隻是過後便硬生生地將她的手按進水裏衝洗,她疼得哇哇哭叫,他卻笑著說她嬌氣,原來他更疼惜不嬌氣的人。
踏雪得程頌安的寵愛,原本七分的氣性兒演化出十分的脾氣來,見到這種情狀,立即拉了臉走過來,陰陽怪氣道:“公子別忘了崔家的規矩,哪有這樣不知禮數的?二小姐受傷了自有咱們奴婢伺候,您是什麽身份,怎可如此不避諱地給姨妹擦手?”
她平時跟著海棠她們稱他大人,這會兒故意以公子相稱,以提醒他莫忘崔府的臉麵。
崔元卿手中的動作一頓,微有些訝異地看了眼踏雪,而後將布帛遞給她,自己起身坐到一旁。
踏雪一怔,回頭看程頌安,兩個人眼中均有些不解,崔元卿居然會這麽聽話?
程挽心眼淚一顆顆滴落在背上,戚戚然望向崔元卿,眼神裏欲說還休。
程頌安冷笑一聲:“崔大人是為了二妹回京麽?那倒真是難為你趕得這麽巧。”
說到此處,她頓了頓,道,“隻是,你想清楚,若不喝下這碗藥,年後她可是要大著肚子上花轎咯。”
崔元卿眉心一緊,一隻手抓在床杆上,幾乎要將那欄杆折斷,臉上卻波瀾不驚,惜字如金道:“無妨。”
“很好,既如此,大人也從江南回來了,是不是還有一件事要辦?”程頌安盯著他始終不與自己對視的側臉問道。
崔元卿仍舊沒有動,回道:“我後日還要回去,況據先前說的一年之期還差了十個月。”
程頌安的拳握了起來,盡管已經說定了,但此刻他們仍舊是名義上的夫妻,崔元卿便這樣堂而皇之地一邊不與她和離,一邊又親近另一個女人,這個女人還是自己的庶妹!這分明是在羞辱她!
程頌安倏然站起,再次端起那碗湯藥,一把將崔元卿推開,自顧拉起程挽心,掐著她的臉往下灌了一口,隻把程挽心嗆的劇烈咳嗽起來。
崔元卿大驚,上前奪了藥碗,攥著程頌安的手腕將她拉得遠了些,而他也似乎要在程挽心麵前刻意與她保有距離一般,身子離得遠遠的才沉聲道:“住手!”
程頌安揚起一隻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了過去,崔元卿微微側身,巴掌便落得偏了,甩在頸間,被指甲劃出一道痕跡,聽她口中喝道:“你讓我受這種侮辱,我打不得她,那便由你替她受著!”
崔元卿脊背挺直地立在地上,還未說話,便見程挽心掙紮著從床上爬下來,跌跌撞撞地跑向程頌安,跪在她腳邊哭道:“姐姐,是挽心對不起你,是我讓程家蒙羞,你打我吧!”
一邊哭一邊抓著程頌安的手往自己臉上打。
崔元卿眼中露出不忍,上前來將她從地上扶起,但程挽心的手還緊緊抓著程頌安不鬆開。
程頌安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將自己的手從她手中抽出來,拿出手帕仔仔細細擦了擦,而後又丟了帕子,一字字道:“別髒了我的手。”
崔元卿克製著情緒,盯著她丟在地上的帕子,有些微微的怒氣:“你……”
程挽心悲痛欲絕般撲到桌邊,端起那碗湯藥,眼淚落在裏麵也渾然不覺,朝著他們二人道:“大人別怪姐姐,是我不知廉恥,我該喝的……”
崔元卿從她手中奪過來,一把摜在地上,這最後一碗也被灑了,和著先前那兩碗的渣滓,星星點點,濺了程頌安半幅裙擺。
踏雪和海棠一驚,一左一右上前來,臉上均帶著怒氣,反倒是程頌安平靜下來,緩緩道:“看來父親今日還要再承受一次刺激。”
兩個丫頭一時不明白。
程頌安笑道:“他的嫡女要去太常寺求和離了。”
踏雪和海棠點了點頭,扶著她便欲出門。
崔元卿卻少有的出現一絲慌亂,大踏步過來攔住了她們的去路,低聲道:“不可。”
程頌安麵無表情瞪著他:“滾開!”
崔元卿執拗地站著,垂著頭,既沒有碰她,也不肯放她走。
僵持了一會兒,踏雪有些疑惑地皺眉撓了撓頭,正欲說話,便見程瑾寧大呼小叫闖了進來,邊走邊喊:“大姐姐,快去母親院裏,不得了了!”
程頌安心中一驚,難道母親病情有變?
程瑾寧走進房內,見到崔元卿,倒是一愣,又喜道:“姐夫何時回來的?顧不得給父親母親請安,便來看大姐姐麽?”
程頌安顧不得跟她解釋,問道:“母親怎麽了?”
程瑾寧這才想起來這兒的目的,往裏麵瞧了一眼,方道:“不是母親,是揚州金家出事了。”
程頌安聽到不是母親,心下放鬆,但後麵一句又立刻讓放下的心再次懸起,她抬眸,帶著輕蔑地笑看向崔元卿:“很好,崔大人,嗬,很好!”
她笑中帶著蒼涼,手中的骨節捏得發出咯咯響聲,連說幾個很好,才扶著海棠慢慢往外走。
程瑾寧看了看崔元卿,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姐姐,不明白他們之間是怎麽了,連忙追上去道:“姐姐,我還沒說完呢,金家也牽涉在江南舞弊案裏,才剛查出,庶長子卻被人發現溺斃在西湖中。”
程頌安輕蔑地笑了下,崔元卿就是這麽解決這件事的!
金家是否真的卷入舞弊案,她不得而知,但發生的這麽巧,她不認為沒有崔元卿故意為之的成分在。
“父親怎麽說?”程頌安問道。
程瑾寧撇了撇嘴:“父親倒是鬆了口氣似的,他原本就不願二姐嫁那麽遠。”
程頌安默然無語。
“這消息還是輕山哥哥送來的,”程瑾寧忽又道,“眼下,他們還在母親房裏呢。”
程頌安疑道:“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