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你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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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恨了,程頌安不恨自己了!她甚至是笑著說出這些話的。
    崔元卿的眼神從不敢置信,到平靜接受,是一瞬間的事,但他的眼眶還是控製不住紅了,他就那樣一動不動看著程頌安,沒有出聲,也沒有阻攔,就隻是靜靜看著她。
    他經曆過很多痛苦的事,薛庭蘊失蹤、思退幾度自殺、明明愛著程頌安卻總是不由自主夾雜著怨恨的情緒、程頌安忘了他乃至後來不愛他,再到失去孩子,每一件都讓他感到有錐心之痛,但是這會兒他才發現,原來這些事情全都加起來,也不及程頌安連恨意都不願再給他的萬分之一。
    不恨,就是放下了,他們之間就徒有夫妻之名分,再無重修舊好的可能。
    他的心在這一瞬間,痛到麻木。
    海棠收拾了一會兒,過來問道:“姑娘,要用的東西都收拾了,是今天都帶走,還是改日再來拿?”
    程頌安默了一下道:“隻拿金銀器物銀票地契和換洗衣物,收進一個小箱籠裏帶上就是,既然要重新過日子,一應東西也都該重新置辦。”
    封三品淑人誥命的聖旨剛下,她便大張旗鼓搬離崔府,無疑是在讓宮裏難堪。
    海棠哎了一聲,剛要走,程頌安又叫住她:“把咱們的東西都收拾幹淨放在一處,日後或是賞人,或是扔了,也都便宜。”
    等幾個丫頭收拾出幾個小包,又進來給程頌安裹披風的時候,崔元卿才恍然從大夢中醒來一般,失魂落魄地望著她們。
    程頌安抱著羅羅奴,裹在雪白的貂裘裏,更襯得她蒼白的臉上,滿是疲色。
    崔元卿記得,她剛進府時,最喜歡亮麗的顏色,可如今越發不愛穿了。
    陸輕山走近她身前,想要扶她,被她斷然拒絕:“你我畢竟不是親生兄妹,還是以禮相待為好。”
    崔元卿一言不發從海棠手裏接過雪白貂絨昭君套,為她仔仔細細戴在頭上,猶自怕漏風,又用帷帽兜住腦袋,才將她抱起,大踏步走了出去。
    程頌安微微一掙,卻被他以更牢的力道禁錮在懷中。最終她歎了口氣:“崔元卿,你不必如此,這個孩子是我們之間的坎,過不去的。”
    崔元卿腳步未停,語氣淡然:“讓我再抱你一次。”
    程頌安也便由他將自己抱上馬車,放下簾子,而後跨上馬,跟陸輕山一左一右跟在她的馬車旁,默默來到漁樵山莊,又再次將她抱回山居。
    “我過後再來。”像是怕她驅趕自己,崔元卿主動提出回去。
    山居已有兩月未住,好在還常常打掃,並不像上次來那樣需要大動幹戈收拾,隻是屋中的炭火還沒生,幹冷幹冷的。
    程頌安裹著披風,將羅羅奴抱在懷裏暖手,她小產之後,本就體虛,又這麽折騰,整個身子都縮起來。
    陸輕山望著她的樣子,有些自責地問道:“是不是當時我告訴了你,就不會出事?你怪我嗎?”
    程頌安已經冷靜了許多,雖然失子之痛無法平複,但也想明白了一些事。她淡淡一笑道:“為什麽怪你?這事與你無關。若我知道有了孩子,也許會想方設法離開京城,我的身子先前有過損傷,長途跋涉,怕是也承受不住。若留在這裏,她總有機會害我。”
    陸輕山聽了,眼中的自責卻也沒有消退,幾番欲言又止,終是垂頭沉默了一會兒,跟他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截然不同。
    程頌安頗不適應:“你有話就直說,別這樣矯情。”
    陸輕山猶豫一下,問道:“我之前跟你說的話,你可想過?”
    程頌安一怔,他從前說的那些“逾矩”的話,其實她沒怎麽放在心上,一是覺得太過尷尬,畢竟她還未和離,是為人婦,驀然被另一個男人傾訴衷腸,她實在難以接受;二是她對陸輕山全無男女之情,隻因著幼時情誼,和上次的解圍,才勉強將他視為兄長,而不是小時候的手下敗將。
    那些話,她聽過一遍,也便刻意不去想,而那之後陸輕山再沒出現,她也就拋之腦後,如今重又提起,她一時不知怎麽回答。
    她想了下道:“陸輕山,你有大好的前途,若跟我這樣的有婦之夫有瓜葛,隻會讓你名聲受損。”
    陸輕山殷切地望向她:“我不在乎,程頌安,隻要你肯點頭,我立刻帶你走。”
    程頌安避開他的眼神,搖了搖頭:“我有誥命在身,若要和離,怕是比之前還要難上許多,我也認命了,在漁樵山莊住上一輩子,也挺好的。”
    陸輕山的手倏然攫住她的手腕,幾乎是湊到她的臉前:“我可以讓你換個身份,重新開始。”
    程頌安推開他,不再回避他的眼神:“陸輕山,我不能騙你,我對你,沒有一絲男女之情。”
    陸輕山灼熱的目光一點點冷卻下去,慢慢轉過身子,有些無措地走了兩步,才又轉回來,努力做出自然的模樣笑了笑:“是我太急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還有十天,便要過年了。”程頌安也適時轉移了話題,“可是今年一場雪也未下,莊稼怕是要凍死不少。”
    陸輕山看了看她的披風,問道:“是不是冷?”
    程頌安搖了搖頭:“我是在想,瑞雪兆豐年,今年無雪,來年怕是要欠收。”
    陸輕山輕笑一聲:“嫁妝還不夠你吃的?就是不夠吃,你名義上還是崔家的人,崔元卿再混蛋,總不會讓你餓著,再不濟,我來養著你的莊子便是。也值當的歎氣?”
    程頌安沒有笑,跟著又問:“以眼下的國庫來看,若有旱災,能賑多少災民?你覺得會有民變嗎?”
    陸輕山微微有些氣,擰眉道:“程頌安,你現在要考慮的是自己的身子,而不是什麽沒影兒的旱災。就是有,也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有朝廷有食俸祿的官員,犯不著讓你殫精竭慮去想這些。”
    果然,陸輕山的回答,跟她從前設想的一樣。
    程頌安微微歎了口氣,她放下崔元卿,不代表就要愛上陸輕山。情是不講道理的,她從一開始就沒有產生出來的東西,過些時候,怕也無法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