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並不坦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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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崔元卿過來,明戰笑容立刻消失不見,斜目看他:“我非君子?那相較於崔大人有了夫人,還同她的妹妹藕斷絲連,反而是君子了?”
    崔元卿臉上罩著陰雲,眼裏含著怒氣。
    程頌安一見他的神色不對,立即對明戰道:“去西北射一隻海東青,我同你做這個約定,這便是我們的君子之約。你先回去,改日我再謝你。”
    明戰臉上一喜,不但沒走,反而故意走了兩步近前,朝崔元卿問道:“崔大人為何生氣?難道我說的不對?”
    崔元卿脾氣並不算好,表麵上看來,他溫和有禮、溫潤如玉,實則內裏不容任何人挑釁。從他前世奪權路上拉過多少人下馬,手上有沾過多少人的鮮血就可以看出,他隻是善於克製。
    正因為如此,程頌安很少見他直接動手,最多會露出不悅的神色,或是思危出手,或是秋後算賬,可這會兒,卻眼看他的拳頭要揮向明戰。
    而明戰是戰場上廝殺過來的,還能怕一個文官不成?見他動怒,非但不走,反而更躍躍欲試。
    著急的隻有程頌安,吏部侍郎與明小將軍在她的山莊門口打了起來,傳出去還得了?民間那些話本子上得添油加醋增多少逸聞?她倒不在意崔元卿受什麽影響,隻是他是會武功的,若真傷了明戰,會壞了她跟襄王府的和氣,她也沒辦法跟襄王妃交代。
    於是程頌安一把抓住崔元卿的袖子:“我說了,漁樵山莊不歡迎你,你給我走!”
    “你回去等我。”崔元卿鬆開她抓著自己衣袖的手,竭力用平緩的語氣對程頌安道,望向明戰的時候,卻沒那麽客氣,“看在你姐姐與姐夫麵上,我不與你計較,但是她,不是你能覬覦的。”
    “崔元卿!你別胡說八道!”程頌安大怒,“我與明小將軍坦坦蕩蕩,你再……”
    “我對她,並不坦蕩。”明戰截斷她的話,靜靜說了出來,“崔大人,你似乎忘了,你們已經和離,別說是我覬覦,就是她自己要二嫁,聖人也不能阻止,更何況是你!”
    崔元卿的臉黑到極點,已經瀕臨爆發。
    程頌安心中著急,她不便拉扯明戰,便下了死勁兒去拽崔元卿。
    明戰上前來,想要將她拉開,但他卻忘了自己掄兵刃的手是能提起幾十斤大刀的,剛把人扯開,便聽見程頌安一聲尖叫,臉色慘白地往後退了幾步,差點跌坐在地上。
    “雲黛!”崔元卿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托住,“怎麽回事?”
    程頌安額上冷汗涔涔而下,一條胳膊晃晃蕩蕩垂在一旁,她疼得直吸氣:“我的胳膊,脫臼了……”
    明戰大驚失色,萬沒料到自己一把竟將她的胳膊扯脫臼,不由得懊悔,上前一步想查看一番。
    “滾開!”崔元卿低吼一聲,又對懷裏的人小心翼翼道,“你忍一下,我先替你接上。”
    程頌安痛得無力說話,咬著下唇點了點頭。
    崔元卿將她的頭埋在自己肩上,托住她的一隻胳膊,看準位置,又快又狠地往上一推,程頌安痛得咬住他的肩頭,悶哼一聲,身上已經被汗濕透。
    接上了骨頭,崔元卿再次將她抱起:“我帶你去城中瞧大夫。”
    漁樵山莊離城中遠,若此時去請大夫,一來一回怕是要費不少時間,崔元卿接的有沒有錯位,會不會有問題,她可不能保證,隻白著臉點了點頭。
    “這筆賬,我回頭找你算!”
    崔元卿撂下這句話,也不管明戰臉色如何,將程頌安放進馬車,吩咐往城中的方向趕去。
    程頌安從簾中探出頭,對一臉懊悔之色的明戰道:“休戎,你莫放在心上,不關你事……”
    崔元卿提著她的腰,將她拖回車裏:“你當真是關心他。”
    程頌安白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你,我怎麽會受傷?”
    “你!明明是他……”崔元卿怒極,卻也不敢對她發火。
    程頌安冷哼一聲:“你要不來沒事找事,我也不能阻攔你,他也就不用怕我受傷而來拉我。”
    說完,頭枕在車壁上,閉上了眼睛,無論崔元卿怎麽跟她說話,她都閉口不答,直到被抱下馬車,進了崔府二門。
    “不是去醫館?怎麽來這裏?”程頌安掙紮著下地。
    崔元卿抱緊了她:“別動,我已經叫人請了大夫,看完傷,我就送你回去。”
    程頌安才不聽他這一派胡言,仍是大力掙紮,非要下去。
    “祖母想你。”崔元卿無奈,隻有搬出祖母。
    果然,程頌安安靜下來,她從那日走了之後,再也沒有見過餘老太太,她也是真心實意想她的,她停止掙紮,沒好氣道:“那直接去春暉園。”
    崔元卿歎了口氣:“你這個樣子,祖母看了豈不心疼?還是讓大夫正骨之後再去妥當。”
    程頌安無話可說,隻好道:“放我下來,我傷的又不是腳,能自己走。”
    崔元卿恍若未聞,徑直抱著她往筠香館方向走,才兩個多月,這裏已物是人非。
    院子裏隱隱約約傳出說話的聲音,難道她走後,又多指派過來幾個人?崔元卿向來不讓人近身伺候的,這倒反常。
    想到此處,程頌安抬頭看了眼崔元卿,隻覺得他的臉色又變得難看起來,剛走到門邊,抬腳便是一踹,將一扇門踹的搖搖欲墜,裏麵登時寂靜無聲,直愣愣地看著門外的兩個人。
    程挽心扶著腰,緩緩站起來,眼神中閃過一絲狠色,隨即又變得驚訝,更多的是楚楚可憐。
    “你把她安置在筠香館?”程頌安難以相信,用透著刺骨寒意的語氣道,“崔元卿,放我下來。”
    崔元卿黑著臉,將她抱進屋裏,經過程挽心的時候,目光冷然。
    程挽心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急的要落淚:“姐姐,不是元卿,他先前沒說讓我住在哪裏,思變便先將我送來他住的地方……”
    “我現在就搬出去,姐姐,你千萬別氣。”
    程頌安目光所及,她坐的是自己最喜歡的那把躺椅,手中把玩的是自己常常解不開的九連環,而院中忙碌的丫鬟在拆的,是踏雪給她的葡萄秧苗搭的棚子。
    “你帶我來,就是為了看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