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整個人愣愣地看著這一切。
    太殘暴了，億萬眾生，無盡修行者，被莫名降臨的一個火球，盡數滅殺，無一存活。
    張良不由得看向自己，卻見自己無恙。
    在這一刻他就知道，不是他自己無恙，而是他根本就不是真的在這個時代。他應該是通過了某種力量，將目光穿過了時間的長河，落在了此間。
    張良回首看去，此間已空無一人，甚至，很多人連屍骸都沒能留存。
    就在張良有些傻眼，有些無所措的時候，天地間竟有模糊的聲音響起。
    “陌生人，這裏的天道被斬。這一日，這世上有很多條天路被斬。通天路，徹底斷絕。請一定告知後人，欲登天……先……吞天……”
    張良不知道這個聲音來自誰，但是這段話，似乎是對自己說的。
    “喂，話說清楚。”
    “你還在嗎？”
    “凡人何以吞天？”
    張良心說你倒是給個方法啊！
    當然了，他就是這麽一喊，事實上他立刻就意識到，界神鏡控製了自己，試圖煉化萬古天火，也就是這天道法眼，這是不是吞天？
    畢竟，天道法眼，代表著天道。
    雖然這天道法眼崩毀了，但那也至少代表著崩毀的天道吧？
    “界神鏡啊！你努力啊！”
    麵對這種詭異的事情，張良知道自己是無能為力的，他能做的，似乎就隻有等待。
    果然，當這上古時代餘威平息之後，張良立刻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等他再回神時，再次看見了那萬古天火。
    同樣的，他還看到了走得已經超過了自己的火仙兒。
    張良連忙低頭查看自己的狀態，隻不過這一低頭，他人都傻了。準確來說，他現在根本就不能算個人，他像是一灘黏稠的液體，就伸出腦袋這個動作，就如長頸鹿的脖子般，伸出去老長了。
    可縱然他現在這種狀態，張良卻覺得自己的生命力異常旺盛。
    而且，他驚訝地發現，他竟然已經通玄九境了。
    是的，就穿越上古，看個戲的功夫，張良愕然發現自己已經突破了通玄八境的瓶頸，達到了通玄九境。
    而且，還不是初入通玄九境，而是通玄九境中期。
    若照著這種速度的話，豈不是再過會兒自己就通玄九境圓滿了？
    “難道，我這一劫，竟會在這兒？”
    張良有些哭笑不得，有些事情，他根本無法料算，就比如他會在哪兒遇到大劫。
    至少，此來天火聖域，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會遇到危險。
    哪怕是知道萬古天火的存在，張良也有這個自信可以瞧上一瞧。可事實是，自己終究是托大了。
    他的確可以瞧，但架不住界神鏡給他帶來的恐怖因果。
    張良仔細感受了一下，隨即露出苦笑，煉虛天地，十億妖丹，已經盡數消耗，一枚都沒有剩下。所以，天知道在他穿越上古看戲的這段時間，界神鏡到底煉化什麽？
    煉虛天地依舊是十萬裏，但張良稍微感受一下，已經大致可以判斷出他好像的煉虛天地，似乎已經擁有了堪比十六萬裏的恐怖力量。
    按理說，這是十億妖丹做不到的。
    不過，這四麵八方依舊有無窮盡的狂暴能量被界神鏡吸來，想必這事兒還沒有完全結束。
    張良此刻的這種狀態，有些複雜，他很痛苦，主要是疼。
    但是他的肉身就是一團糨糊，他很難去做什麽。
    所以，這種痛苦，就表現在精神意誌上，就好像有某種火焰，在灼燒自己的精神意誌。
    然而，這數百年，張良修問仙圖太狠，以至於神魂強得可怕，哪怕是被活活焚燒一個月，他都沒有暈厥過去。
    當然了，堅持這麽長時間，好處也是有的，那就是他的肉身已經達到了通玄九境的後期。
    煉虛天地的強大程度，也堪比差不多十八萬裏了。
    甚至在這一個月中的某個某刻，張良覺得，若是自己能在這種惡劣的情況下熬個一年兩年的，那煉虛天地該有多強？
    此刻，火仙兒的前行越發艱難，她已經抵達天道法眼九萬米的程度。就連天火之主，經過這麽長時間，也終於走到了接近五萬米的程度。
    三個月後。
    張良被熬得死去活來，但他卻也發現了一個現象，那就是這焚仙台第九層的力量出現了斷崖式的下跌。
    是的，多半是被界神鏡吸走了。
    但即便如此，這裏的火元強度依舊比第八層強。
    隻不過相較於之前，的的確確已經出現折損，而是不是一星半點的折損，而是足足折了三成。
    這就導致，火仙兒竟然真的走到了那天道法眼的麵前。
    隻不過，當火仙兒試圖去汲取天道法眼的力量時，卻逸散出了大量的道紋。
    是的，火仙兒道紋基礎不夠，強行汲取天道法眼的力量，還需要領悟大量的道紋。
    而且，張良懷疑的是，就算這火仙兒是火中孕育出來的天地靈物，她就能汲取天道的力量？
    憑啥？從某種意義上，人或者海妖也是天地靈物吧？
    不過，現在沒有道理可講，張良不覺得火仙兒能成功。
    如果，火仙兒隻是純粹地對上了自己，那麽她憑著火焰生靈的這個先天條件，以後可能勝過自己的火神體。
    但是，火仙兒對上的是界神鏡，隻能說，她完全沒可能。
    至於張良身後，那個天火之主，速度有些慢，哪怕有界神鏡吞吸此間狂暴威能，她也隻堪堪走過了六萬米，便無法更進一步。
    天火之主知道自己的極限，知道她此生是無法晉升合體了。
    但這一點她早有猜測，隻不過此刻她憂心的是，張良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連此間如此狂暴的力量都能吞噬。
    甚至說，他現在都不能算是一個人了，而是一團糨糊。
    但同理，火仙兒也不是人，而是一團火。
    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講，在天火之主的眼裏，這兩人的生命形態，有點半斤八兩的意思。
    當然了，她是更看好火靈兒的，這是天生的火焰之靈，先天火體，天生便能承載仙火的存在。事實也是，此刻火靈兒走到了萬古天火前，但張良並沒有。
    隻不過，天火之主也不敢輕視張良，此人實力，恐怖無邊，絕非自己能夠比擬。
    此番出去，這風火殿看來需要庇護一番了。
    一念至此，天火之主高呼：“仙兒，努力做自己的事。這位道友，老身天火之主，此番不論萬古天火歸屬何人，當屬天意。待他日離開焚仙台，請入仙火宮一聚。”
    張良沒有回應，也沒法回應，天火之主也沒有等他的回應，而是迅速後退，似乎準備直接離開焚仙台第九層。
    隻不過，她的想法似乎過於美好了。
    萬古天火，或者說天道法眼已經醒了，以其昔年覆滅眾生的表現來看，天火之主想走怕是不太容易。
    果然，天火之主，剛欲從那入口退走，自那虛空中卻忽然生出數道虛空鎖鏈，這赫然是張良在上古時期所見的那種虛空鎖鏈，這可是連真仙都能困殺的。
    隻見，那虛空鎖鏈，根本不給天火之主反應的機會，直接將其洞穿。
    而這一洞穿，連帶著她的神魂和肉身，都被禁錮。
    張良可以清晰地看見，這天火之主的臉上滿是驚愕，似乎完全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死在這裏？死在一條莫名其妙的鎖鏈之下。
    “師父~”
    火仙兒神色大變，當下露出驚慌與痛苦之色，連忙就要前往營救。
    “別過來。”
    隻聽那老嫗言辭冷厲：“仙兒，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未來的天火之主，你有你的使命，現在歸來，功虧一簣，你不準過來。”
    “師父。”
    火仙兒淚如雨下，可火焰哪有眼淚，張良清晰可見的是一粒粒晶瑩的紅色結晶在析出，這火仙兒雖然聽話沒有回去，但似乎受了大刺激，竟然人形解體，變成了一團通紅的火焰。
    這火焰不知道有什麽奇特的能力，竟然在汲取天道法眼溢出的道紋。
    那一刻，火仙兒仿佛陷入了某種類似於頓悟的狀態中，完全是忽略了張良的存在。
    而界神鏡，則又幹了件出乎張良預料的事情。卻道是，天火之主被虛空鎖鏈洞穿之後，身體和神魂都開始融化，而融化之後所剩下的東西，則被界神鏡給牽引，直接給吞了。
    以張良的經驗去了解，這家夥是把天火之主的煉虛天地直接給吞了。
    因為在剛才那一刻，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力量，似乎又變強了，這種迅猛提升的感覺，分明就是在吞噬人家的煉虛天地。
    果然，僅僅一天時間，張良的煉虛天地便已超過了理論上的19萬裏。
    那些狂暴的能量被界神境吸進去後，竟然阻截，這也是張良第一次知道在沒有妖丹輔助的情況下，界神鏡竟然也可以自己主動汲取天地間的靈氣，幫助煉化虛空。
    時間流逝，半年時間又匆匆而過。
    界神鏡依舊在霸道汲取力量，但還沒有去煉化這天道法眼，似乎隻是在煉化這焚仙台第九層。
    這期間，張良也不是什麽都沒做。
    既然痛苦無法避免，既然他意識被迫清醒，他覺得他自己總得做點什麽，比如重塑身體，總不能老相識一灘爛泥一樣對吧？
    這肉身重塑起來，倒也不是太困難，隻是他肉身剛重塑好不久，卻聽“噗嗤”一聲，一道虛空鎖鏈竟然將他洞穿。
    “這麽突然？見不得我人形的樣子麽？”
    張良嘴裏罵罵咧咧，可接下來就看見鋪天蓋地的虛空鎖鏈朝他戳來。
    “艸，發瘋了嗎？”
    張良對此也十分無語，不知道天道法眼突然發什麽瘋。
    不過，很快就明白了。因為就在下一刻，張良感覺到自己通玄九境，已經圓滿。也就是說，肉身已經圓滿了，大劫來了。
    這不，張良剛感覺到通玄九境圓滿，緊跟著他就感覺自己的煉虛天地開始劇烈地顫動起來。
    等他這一感受，他駭然發現，若按正常算法，自己此刻的煉虛天地，恐怕已達二十萬裏。
    這不，異象立刻就來了，他的煉虛天地裏麵，竟然出現了一枚烈日虛影。
    是的，不用懷疑，這就是天道法眼的雛形，界神鏡開始正式攻克天道法眼了。
    這突然而來的異動，也驚動了那陷入其他狀態的火仙兒，甚至說，硬生生將頓悟中的火仙兒給逼得停止了頓悟。
    回過神來的火仙兒，第一時間看向第九層出口的方向。
    “別看了，距離你師父殞落了，已經過去半年了。”
    火仙兒愣住，內心似乎積攢了些許傷心，無處散發。跟著，她似乎有些驚訝，張良打量了她一下，應該是實力有了一個較大的提升，否則不會如此自我懷疑式地驚訝。
    “它在恐懼。”
    忽地，火仙兒轉頭看向張良。
    “我能感受到它在恐懼，他似乎在請求你不要傷害它。”
    “天道意識麽？”
    張良冷笑，天道也會求饒麽？
    僅憑這點，張良就不覺得這個具有意識的大家夥，是真正的天道意識。
    這意識，多半是天道法眼墜落之後，後期所誕生的，嚴格意義上，屬於一種獨立的生命體。
    但是，相比於煉化天道法眼，這道意識必須被驅逐，不管他是好的，還是壞的。
    張良平靜道：“你走的路似乎和旁人不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也在吞噬他，你在吞噬這種火焰的力量，你在模仿和學習它，甚至，我感覺你在成為它。我並不覺得這是件好事，因為你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麽。”
    火仙兒：“在天火聖域，不可能有人比我更清楚這是什麽。這是萬古天火，是天火聖域的源頭。”
    “所以，你知道它是什麽嗎？”
    “它自是上古異火。”
    “嗬！啥也不是。”
    張良懶得去跟火仙兒解釋，因為他現在又要維持不住身體的崩潰了。這一次，是界神鏡有史以來，第一次如此主動且瘋狂地想要幹一件事。
    張良無法和界神鏡溝通，隻能配合。
    但是，他對自己能活下來這件事，其實還是有點信心的。
    如果，自己隕落了，那界神鏡不管做了什麽，長眠焚仙台第九層，也沒什麽意義。
    當然了，另一種情況就是被別人撿走。
    但他覺得，這等至寶，不該做出噬主之事吧？
    就算如此，自己也還有最後一個底牌，那就是九死輪回仙法。
    總之，這一劫，自己隻能被動，無力抗爭。
    張良感覺到了一股深深的無力，自己這一路追索，一路變強，卻終究隻能陷入被動，這種感覺，很不好。
    可惜，容不得他思考太多，這一次，連他的意識也模糊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