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星，神啟殿堂。
    一眾至強者重新聚首，氣氛凝重。
    幾分鍾前，他們還在因為餘準的通關並不完美而遺憾，但現在…
    “打聽過了，【煉獄鬥場】這個副本在所有服務器世界消失了。”紀若虛沉聲開口，“未來是否還會重新出現並不確定，但大概率不可能了。”
    他們也同樣在觀戰之中，清晰看到了【煉獄鬥場】被徹底打碎的那驚世一幕。
    “而且，比起阿提努斯在副本中提到的內容，【煉獄鬥場】本身已經不重要了。”紀若虛的表情更加嚴肅了幾分。
    “老紀，那個阿提努斯說的是真的？”莉莉安忍不住開口，“神啟世界，真是一個副本？”
    “關於這個問題，其實這個副本本身就給了我們答案。”紀若虛緩緩開口，“並行匹配、血色光柱和血殺榜，還有觀戰這個特殊功能…”
    “這些都能在神啟世界找到對應。”
    “從這個角度來說，神啟世界是一個副本，是一件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最明顯的一個證據是，我們從未在神啟世界之中，見到超過lv90的存在。”
    眾人微微一愣，而後陷入沉思。
    的確，他們認知中的神明層次存在，從未在神啟世界內部現身過，最多降下等級很低的投影。
    反倒是他們自己的現實世界，神明能夠進入。
    之前【炎神】洛爾克拉斯坐地起價，就是在藍星與祝修明進行交談的。
    之前眾人一直以為這是神魔宮的要求或者是其他原因導致的，但現在看來，未必。
    任何副本，都有等級上限。
    如果神啟世界也是副本，等級上限為lv90，那麽這個問題就能夠得到完美的解釋了。
    隻不過…
    “5a難度，究竟是什麽？”祝修明揉了揉眉心，“它和4a區別在何處？”
    “這個問題，我也沒辦法知曉。”紀若虛無奈地搖了搖頭，“但我有一個猜測。”
    “二轉之上的玩家，無法待在神啟世界，但祂們總需要有提升的辦法。”
    “或許到了那個層次，需要進入的就是5a難度副本，而神啟世界，是唯一一個二轉階段的5a難度副本，類似於【幽冥深淵】和其他副本的區別。”
    “而神啟世界，也是二轉繼續往後的關鍵。”紀若虛沉聲開口，“阿提努斯提到了，通關【神啟世界】，就是三轉的方式。”
    如何成神，對無神區而言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而這個問題，有神區和神明始終諱莫如深。
    現在，他們得到了一些至關重要的線索。
    “話雖如此，但神啟世界要如何通關？”唐玉龍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把這裏的所有副本通關一遍？還是把這裏的野怪全砍一遍？”
    “如何通關，暫時放在一邊，就算要通關，也得先提升到lv90才行。”祝修明壓低聲音開口，“關於阿提努斯提到的【三轉】和【次神】，【副本】和【世界】的關係，你們有什麽想法？”
    聽到這話，在場眾人的神色同時有了變化。
    這個話題，才是阿提努斯給出的最關鍵訊息。
    很遺憾的是，阿提努斯隻透露了冰山一角，就連同副本一起遭到了神魔宮的抹殺。
    但，隻是這冰山一角就已經讓人細思極恐了。
    “我們或許可以先做個假設。”
    一直沒有開口的索恩若有所思，“神魔宮其實想要的，是世界被摧毀之後的【神話碎片】。”
    “畢竟，這是神明都為之瘋狂的東西，如果用【神魔勳章】衡量，需要2000枚勳章換一枚。”
    非本土神明受雇守護一個世界一年，正常來說也就能賺到2000枚勳章而已。
    一枚【神話碎片】的價格，已經相當高了。
    而一個世界被摧毀，顯然不隻有一枚碎片。
    “如果是這樣的話，神魔宮為什麽不直接摧毀一個個世界呢？”阿索卡低沉開口。
    “有兩種可能性。”紀若虛沉聲開口，“第一種可能性，強行摧毀一個世界，對神魔宮而言需要付出不小的代價，祂們希望有更輕鬆的辦法。”
    “第二種可能性，那就是神魔宮在這件事上，受到了其他的限製和幹涉。”紀若虛話音微微一頓，“從目前的接觸來看，神魔宮，應該是一些層次非常高的強者組建的一方勢力。”
    “但祂們是不是對應層次最強的勢力？是否有其他勢力擁有與祂們媲美的實力或者比祂們更強？這一點我們受限於地位和眼界，很難知曉。”
    “如果有的話，其他勢力或許會基於一些原因，阻撓和反對祂們直接摧毀世界。”
    祝修明點點頭，對紀若虛的分析表示讚同。
    “繼續說下去。”
    “如果因為這樣的原因，神魔宮無法直接摧毀一個個世界，而祂們又覬覦世界被摧毀之後的【神話碎片】，祂們或許會選擇緩慢滲透的方式。”
    “利用一種媒介，去間接蠶食世界。”
    “【神啟世界】，就是這樣一個媒介。”紀若虛按照自己的想法，緩緩開口，“這個副本連接一個個世界，以遊戲之名，編織一個甜美的陷阱。”
    殿堂內忽然陷入死寂。
    一百多年前神啟剛降臨的時候的畫麵，他們即便沒有經曆過，也了解過。
    一個能夠意識投射，感官共享的遊戲，甚至可以將遊戲中的能力帶到現實，擁有超凡的力量。
    這對當時的藍星，帶來了巨大的衝擊。
    所有人都將其視為莫大的機緣，恨不得將自己的一切投入其中，換取一個一飛衝天的機會。
    為了維護現實的秩序，當時還存在的官方曾有過禁止所有人進入神啟世界的禁令，但隻需要一個念頭就能進入的世界，又怎麽可能真正禁止呢？
    若不是神啟世界死亡後就無法再進入，失去資格的人猶如一場夢破碎，必須回歸現實生活當中，現實世界的秩序隻怕早已崩塌了。
    想必其他世界在神啟降臨的時候，也是一樣。
    這是一個，沒辦法不進入的陷阱！
    “初時，神啟世界向我們展現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紀若虛緩緩開口，“但十年一到，第一重保護結束之後，一切就變了。”
    “我們第一次知道世界的危機，為了讓世界不變成副本，我們需要不斷進入危險的4a副本，賺取【神魔勳章】，獲得外界神明的庇護。”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仰仗他人鼻息。”
    在場的至強者同時沉默。
    神啟殿堂，就是在那個時候站了出來，終結了藍星一切混亂的秩序，建立了全新的秩序。
    因為在這種危機下，內亂必死無疑。
    而這個階段，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這幾十年的歲月中，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藍星為了不變成副本，付出了多麽龐大的代價。
    一點不誇張的說，這些付出的代價換成資源，已經足夠堆出5位二轉之上的強者了。
    想要擺脫這一局麵，隻有一種辦法。
    那就是本土出現神明，從此不再受製於人。
    在場的至強者們，本是這樣想的。
    但現在，這份期待，似乎也要打一個問號了。
    二轉之上其實不是神明，而是三轉？
    神魔宮為了讓世界盡快脫離第二重保護，將三轉玩家定義為【次神】，將神明層次強行下降了一個大階段，從而讓第二重保護能夠更快消失？
    再想想神魔宮的最終目的，這其中似乎隱藏著更可怕的危機。
    維係本世界命運的本土神明，實際上隻是三轉玩家，那麽他們遇到更強大的存在，那些真正的神明，真的有還手之力嗎？
    他們是否會陷入更可怕的危機局麵當中，甚至達到某一個層次，就會被悄然抹殺？
    想到10343世界同時隕落的四位神明，想到他們曾經進入過的，一個個曾經擁有神明的副本，一眾至強者的心，在緩緩下沉。
    沒有本土神明，就要在剝削中垂死掙紮。
    擁有本土神明，安全和平也不過是假象。
    仿佛不論如何掙紮，世界都要變成副本。
    感受著殿堂內越來越沉重的氛圍，紀若虛猶豫片刻，最終歎了一口氣，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其實，一直有一個關於副本的疑惑。”
    “一切都不可能憑空產生，那麽我們攻略副本，獲得的經驗、裝備和各種道具，從何而來？”
    “神魔宮覬覦我們的世界，真的會這麽好心，將這些東西給我們，讓我們變強嗎？”
    “對祂們而言，所有世界都在神啟降臨10年之後變成副本，豈不是更好嗎？”
    “直到餘準讓一個副本重新變成了世界，我才有了一種隱隱的猜測。”
    紀若虛的神色凝重無比，“副本化是一種對世界的限製，但並不代表著世界真的走向了滅亡。”
    “摧毀一個世界如此困難，那麽世界應該會有自我保護的力量。”
    “而我們攻略副本，獲得攻略的獎勵，就是在一點點蠶食世界保護自身的力量。”
    “當我們的蠶食達到一定限度，世界就將徹底被毀滅，神魔宮就可以輕易獲取【神話碎片】。”
    “過去幾十年裏，有過不少次常駐副本在所有服務器世界中消失的情況。”紀若虛平靜開口，“我們也因此知道了副本有希望變回世界。”
    “但是…”
    “消失的副本，真的都是變回了世界麽？”
    “有沒有可能…”
    “它們已經徹底被摧毀了。”
    ——
    “所以…我們既是摧毀其他世界的幫凶，又注定無法保全自己的世界？”
    紀小雨麵色蒼白地喃喃著，雙目失神。
    聽到餘準、莎萊文和餘杼對阿提努斯提到的那短短幾句話的分析，她感覺世界觀都要崩塌了。
    同樣在會議室內的其他成員一個個神色沉重，有一種發自內心的無奈與無力。
    不斷攻略副本變強？
    這是在加速其他世界被徹底摧毀。
    但不攻略副本，藍星就會加速變成副本。
    “阿提努斯，的確是一個很厲害的人。”餘準輕輕一歎，眼中帶著幾分欽佩之色，“他將所有的一切信息，都埋藏在了副本裏。”
    “【煉獄鬥場】的完美通關方式，其實同樣是在暗示一些東西。”
    “不同世界自相殘殺，不論變強還是變成副本，終究無法脫離注定的結局，所以純粹的殺戮無法得到完美通關。”
    “但看穿一切，明哲保身活到最後的人，同樣會被神魔宮抹殺，最終什麽都不會剩下。”
    “所以，不論如何選擇，都是死路。”
    “那我們…應該怎麽做？”蘇玥擦了擦泛紅的眼眶，無力地開口詢問起來。
    餘準沉默片刻，眼中浮現出堅定的神色。
    “該怎麽做，就怎麽做。”
    ——
    “我不知道變強之後等待著我的會是什麽，但我知道任人宰割的弱者，一定什麽都改變不了。”
    丟下一句話，索恩轉身走出大殿。
    殿堂內，其他八位至強者齊齊沉默。
    片刻後，壓抑的氛圍反而舒緩了幾分。
    “是啊。”祝修明忽然搖頭一笑，“知道那麽多，又能改變什麽呢？”
    “我們終究要變強的。”
    “縱使前路再絕望，從神啟降臨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即便成為被覬覦的獵物，成為被利用的棋子，他們也不可能坐以待斃，等待世界變成副本，等待其他世界的玩家來攻略副本，摧毀他們的世界。
    “努力變強吧。”祝修明歎了一口氣，“二轉之後的世界，還是等我提升到lv90再去看看吧。”
    “至於眼下…”
    “還是先想想辦法，解決23993號服務器發出的【一轉界殺令】。”
    “可惜。”唐玉龍歎了一口氣，“餘準那小子這次沒有拿到跨服完美首通…啊不對。”
    覺察到其他至強者殺人般的眼神，自知失言的唐玉龍晃晃腦袋。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嗐！”
    他直接給了自己一嘴巴，“我的我的。”
    “【一轉界殺令】的問題，反倒不用擔心太多。”紀若虛微微搖頭，“雖然沒有達成跨服完美首通，但因為副本允許觀戰的特殊性，接連擊殺多位神子的餘準已經在各個服務器出名了。”
    “這也算是歪打正著，間接達到了預期吧。”
    “區區神子，不過如此。”阿索卡雙手抱胸，頭微微上揚，“我們刺客出手，輕而易舉！”
    眾人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神色。
    如果沒記錯的話，阿索卡沒擊殺過前百神區的神子級玩家吧？
    不過有一說一，在觀戰空間中看到餘準強勢鎮壓同級玩家，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畫麵，一眾至強者的確有一種爽到飛起的感覺。
    他們藍星，終於出了一個有出息的後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