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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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幾人到了暖雲台,已經來了大半權貴,有女官引著幾位入坐,陸戟身為攝政王,自然要上座,顧侯夫婦便挨在陸戟和秦曉檸身後的席位坐下。
待臨近宮宴時辰,受邀請的權貴悉數入席,隨著宦官的唱喏聲響過,小皇後扶著陸太後緩緩從後殿走了出來。
眾人朝著太後和皇後施禮,陸太後臉上掛笑,寒暄著讓大家入座,隨即在主位上坐下來,瞥著一側空空如也的皇帝寶座,信口問身邊的宦官:“皇帝還沒來?”
宦官忙躬身回道:“要不要奴才過去請一請。”
皇後剛剛入宮,今日算是頭次在公眾場合露麵,按理來說,該是皇帝親自帶著皇後赴宴才對,可是宴會開始前,皇後卻來了太後的寢宮,陸太後雖未多問,但也能猜出八九。
自家侄女,不怎麽受兒子待見。
陸太後畢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女人,心裏雖不痛快,但麵上卻不會表現出來,她沒有先回複宦官的話,而是低聲問了句:“皇帝現在哪裏?”
“在驪夫人的重華殿。”宦官如實回道。
陸太後聞言,便有些繃不住了,臉色不由得跟著微微沉了下來,一旁的陸嫻兒見狀,忙道:“是驪夫人身子不適,陛下擔心影響腹中龍胎,這才過去探望。”
陸太後蹙了蹙眉,沒再言語。
宦官不知該不該去請皇帝,見太後不再給示下,便求助般的看向一旁的小皇後。
陸嫻兒溫聲道:“不必去催陛下,且等一等就是了。”
太後和皇後,還有一眾權貴,幹等了好一陣子,也不見皇帝現身,偌大的場麵,便是一度尷尬起來。
恰在此時,太傅陳修遠率先上前,先是對著太後叩首,隨即道:“老臣前陣子犯糊塗,承蒙太後寬宏大量,不計較微臣之過,臣在這裏叩謝太後。”
前幾日,因為皇帝被刺,陳修遠為首的朝臣箭頭直指陸戟,因此觸怒了陸太後。
見陳修遠當眾請罪,陸太後也沒有不給他麵子,於是笑著道:“太傅與攝政王皆是朝廷重臣,皇帝年輕,萬事皆是要依仗爾等,本宮隻有一句話,希望爾等萬事要以社稷為重,萬不可為了爭權奪勢而互相嫉妒陷害。”
“臣謹記太後教誨。”陳修遠再次叩首,待起身後,又朝著陸戟施禮,態度恭敬的致歉道:“前陣子的事,皆是誤會,還望王爺大人大量,莫要因此與臣心生嫌隙。”
陸戟聞言笑了笑,隨即站起身來,緩緩走到陳修遠跟前,抬手親自將人扶起:“太傅多慮了,你我皆是大周臣子,食趙室俸祿,你我自該以趙室為重,我知太傅一片赤誠之心。”
說罷,攜著陳修遠入座。
約莫半個時辰後,終於等到了皇帝現身,待接受了群臣拜見後,陸太後嗔了眼兒子:“怎的這樣遲?”
趙潘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突然有點急事,故而耽擱了。”
隨即,他回眸淡淡的瞥了眼坐在他身側的陸嫻兒:“開始吧。”
按照宮廷規矩,這等宮宴皆是需要皇後操持,這是陸嫻兒入宮後第一次操辦宮宴,她是極其認真的,為此,她已經熬了好幾個日夜,幾乎已經做到了事無巨細。
本來,陸嫻兒對這場宮宴是信心滿滿的,可麵對皇帝這句輕描淡寫的一句,她心裏便驟然生出了一絲冷意。陸嫻兒以皇後的口吻依次下令給女官。
可小姑娘畢竟還小,頭次經曆這樣的場合,難免心生畏懼,在輪到她以皇後的身份向諸位命婦訓誡的時候,陸嫻兒說了幾句後,突然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她無措的回眸看向坐在自己身側的帝王丈夫,可他卻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好在太後及時解圍,才算緩解了這一場尷尬。
待到宮宴結束,秦曉檸隨著陸戟剛出了暖雲台,便被趙潘身邊的老宦官攔住了去路:“王爺,陛下請您過去說幾句話。”
陸戟停住步子,尋著老宦官的眼神兒看過去,隻見趙潘正立在暖雲閣旁邊的一處亭子裏,見陸戟朝著他看過來,趙潘朝著他揮了揮手。
“你先跟著大哥大嫂出宮,在車上等我。”
陸戟安頓好了小妻子,隨即抬腳朝著趙潘而來。
“舅父——”還未待陸戟近前,趙潘便迎了出來,依舊是一副熱絡的模樣:“今日是個團圓節,朕就這麽唐突的將舅父請過來,小舅母不會怪朕吧。”
見了陸戟,少年笑嘻嘻的與他開了句玩笑。可陸戟卻是一副嚴肅的模樣。
他問道:“陛下喚臣過來,有事?”
趙潘笑著道:“總覺得舅父這陣子與朕生分了。”
陸戟:“你我雖是舅甥,但更是君臣。”
陸戟頓了頓,鄭重道:“君臣有別。”
趙潘聞言,露出一副失落的樣子:“舅父說說這樣的話,真是要與朕生分嗎?”
陸戟不做聲,隻看著趙潘,眼神清冷。
少年隻覺得整個自己,已經被那冷峻的眼神兒看穿了一般,在這男人跟前,他簡直就是無處遁形。
“舅父——”最終,趙潘垂下了頭去,訥訥的喚了一句。
良久,陸戟才開口,這回,語氣緩和了些,他道:“長姐比我年長八歲,我母親是個粗獷性子,兒時,便是長姐待我最溫和。”
趙潘沒料到陸戟會跟他說這個,他聞言看向陸戟,眼神裏透著迷茫。
陸戟卻沒看他,依舊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目空著蒼茫的夜,接著道:“我與長姐感情深厚,她入宮那時候,我才七八歲,但也懂些事情了,我記得當得知自己要入宮後,她是既喜悅,又憂愁的,有一次她在宮宴上見了趙澈,便喜歡上了,央求家裏送她入宮,所以,她如願後,自然是高興的,但也知曉一入宮門深似海的道理,所以,長姐便是一半歡喜,一半憂愁。”
說到這裏,陸戟收回了視線,轉而看向趙潘:“陛下,你覺得你母親在宮裏這麽些年,是歡喜多些,還是憂愁多些?”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提問,趙潘想也不想的回道:“該是憂愁多些吧。”
先帝生性殘暴,又執拗,為了自己所愛,根本就不將其他妃嬪和子女絲毫掛在心上,於他而言,除了自己所愛,其餘嬪妃,便隻有利用的份兒。
聽了趙潘這回答,陸戟微微點了點頭,回道:“潘兒,你知曉你母親的苦,可見,你心裏是在意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