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薄霧漸漸散開露出彎彎月芽。
    半晌，礦區巡邏員瞧著去而複返的人，不禁調侃：“老黑，下工禁止回礦區不清楚嗎？”
    “唉。”
    老黑遞根煙，目露狡黠：“他鬧著找哥哥，我總不能拂他意思。”
    巡邏員嘿嘿笑著，意味深長瞅一眼安靜的青年：“你生意倒是做的厲害，再不久可看不上咱們了。”
    “哪裏哪裏。”
    老黑陪著笑，說悄悄話暗中給點好處費，路自然通行了。巡邏員掂量著手裏“孝敬”眉開眼笑。
    “老黑真會做人。”
    老黑原正常走著了，趁人不注意帶著得罪的祖宗悄悄前往北麵廢棄區，廢棄區顧名思義是一些掏空了，坍塌風險非常高的礦洞。
    而且，無價值。
    露天洞口明晃晃，就像一個榨幹價值被丟棄的老叟，寒風吹，盡是嗚嗚。
    “多年前，雷格爾親王曾頒布條令，允許探索廢棄礦洞，撿到的能源石不用上交。我跟朋友老想著到廢棄礦區撿漏，可漏哪裏是好撿的。”
    “當時年輕，撿到一塊指甲大的能源石都興奮老半天。可惜，一場意外坍塌導致上百礦工死亡……”
    “其實——”
    老黑頓住，望著麵前礦洞忽然觸景生情，眼裏閃著淚花：“那不是意外。”
    中年人娓娓道來昔日事，挺直的脊背不知不覺蜷縮著，同時帶探照燈慢慢走。
    “當年，廢棄礦洞吸引很多礦工，我跟朋友想著多掙點錢回家改善生活，天天下工就淘寶。”
    “常言，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們特意挑選偏僻位置，天天挖，還真挖到一些零散能源石。可有一天我們看到一麵堅硬的金屬牆。”
    “我謹慎，擔心裏麵有問題特意囑咐他不要提，裝作啥事都沒有發生。可最熱鬧的時候洞塌了……”
    “人命算什麽？”
    他喃喃自語，又似自嘲。
    “礦洞坍塌是為了遮掩下麵的東西，但……通往目的地的路不止一條。”
    老黑七拐八拐，最後帶人到一條被巨石擋住的路前，費力一推，拐彎再走幾步，裏麵金屬板呈現眼前。
    “請吧。”
    “……”
    半小時，沈裕帶著人一起到裏麵。
    金屬牆內是一座鳥語花香貌似療養院的樓，透過玻璃窗可見白大褂的護工腳步飛快忙著自己的事。
    保衛室裏，巡邏服大叔悄悄打盹，顯得歲月靜好……
    “環境模擬器。”
    老黑被麵前詭異情形嚇得失聲，不敢朝前走，下一刻便見青年微笑揚手。
    莫名有種不祥預感。
    “……啪。”
    中年人眼前一黑，差點繃不住表情。沈裕拍拍手，隨意把人藏著。等好奇者查看情況再故技重施。
    片刻，青年整理衣服施施然朝裏麵走，甚至瞧見一塊貼心木牌，上麵寫著——
    退休區。
    護工身材偏纖瘦，同樣有高一點的，沈裕身高剛剛好，混入人群裏悄然無蹤，而裏麵那是“歲月靜好”。
    “啊啊啊，王博士你不要亂走啊。”
    “是是是，我是孫子……別亂玩儀器，那東西危險。”
    “是是是，您不老。”
    明明是夜晚，退休區一群老人精神飽滿聚集，護工反倒滿臉菜色，眼底掛著碩大的黑眼圈。
    沈裕悄無聲息藏於陰影裏，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半晌，折騰結束。
    護工們正想扶著他們回房間，忽然領頭者又撒潑：“離朕遠點你個亂臣賊子，他，我要大將軍推！”
    他伸手一指，手指頭穿越重重人牆，定定落在一名瞧著普通平凡青年的身上。
    那人像是嚇到了，呆愣著。
    “……”
    “對對對。”
    周圍人表示自己也要他推。護工們對他們的鬧騰見怪不怪，目光同情瞧著小年輕，拍拍他肩膀。
    “辛苦了。”
    沈裕自覺偽裝不錯，不明白自己為何被盯上，便低眉順眼的一個個推，而周圍其他人商量著等下吃啥夜宵。
    “咕嚕咕嚕。”
    輪椅銀條折射著銀光，沈裕垂著眼睛推輪椅，忽然被推者開口：“靈幽草的味道，真好聞。”
    他說的莫名其妙，青年碧眸一暗，思考著自己以後應該噴點香水。
    “……”
    “外來者能摸到這裏，真了不起。”
    那人連連歎息，順便說：“上電梯……六層左側第五間房就是了……你想幹嘛呢？”
    “您怎麽稱呼？”
    “福爾斯?畢恩。”
    沈裕推輪椅的手微不可察一頓，帝國軍校藥劑學院理論課第一節，由院長親自上，他著重強調福爾斯?畢恩等人的名字，稱他為——
    人類罪人。
    星曆4409年9月28號，福爾斯?畢恩博士擅自使用異獸基因研究做人體實驗，違背《星際法》、《人類法》，數罪並罰處以絞刑。
    已死的人未死。
    有意思。
    剛到房門，福爾斯刷臉開門，沈裕剛想離開，忽然被叫住。回首，對方用一種近乎狂熱的欣賞目光上下打量著他。
    “基因穩固，趨於平衡？”
    “唰！”
    福爾斯眼睛跟衣服陡然炸開，化作一團猙獰的異獸，後麵緊隨而至的老人同樣露出異於常人的真麵目。
    沈裕：“……”
    賊窩裏出不來好筍。
    一時間，平和的養老院露出猙獰的爪牙，重重圍困著……
    外麵護工有的波瀾不驚，有的驚恐，護工長見慣世麵：“活一天是一天，來的第一天就知道啥情況，早就做好犧牲的覺悟了。到食堂吃點好的吧，慶祝慶祝！”
    “走吧。
    *
    另一端喬特輕點著數量。【黑獄】裏信號差，幾乎是一種隔絕網絡的狀態，他隻想著趕緊清點結束。
    點完半圈，一抬頭就看見大個子杵著。
    “趙虎，該下一層了。”
    “嘎吱。”
    鐵鏈聲再度滾動，蘊斯瞧著牆壁上麵雕刻的5，血眸煩躁更重。
    一至四層他看見一些曾被宣判死亡的死刑犯，可他們依舊活著，雖然說活得並不像個人。
    《星際法》明確規定禁止異獸基因研究，而哪怕是死刑犯。因為科研者性格上麵總有偏執堅持的一麵，欲望野獸一旦解鎖，便無盡頭。
    繼續走，會看見什麽呢？
    喬特同樣瞧見5的標識，壓低聲音：“巡邏完第五層，6～9層簡單瞄兩眼就可以回了。”
    “嗯。”
    “哢嚓。”
    不久，而上方的上方，黑龍帶著蒙眼的溫和男人趕到黑獄，後麵一群巡邏隊的成員腦袋快縮到肩膀裏。
    “吼。”
    他在下麵。
    “單槍匹馬？”
    埃米爾伸手摸摸左眼，明明好了，可周圍神經隱隱作痛，令他想摳。
    差點死於蘊斯手裏，他清楚對方到底有多強，3s是儀器能測出的極限，而非蘊斯精神力的極限。
    “看看吧。”
    男人倏然一笑，平日溫和眉眼透著詭異。
    “路封死。”
    “喚醒它們。”
    周圍默然無聲，另一位巡邏員的事宛若水入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