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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象裏，收割機是好大一台鐵疙瘩，費點油田裏麥浪一茬茬倒。大隊長年年提交申請年年被拒，理由千奇百怪，田野上工常常能聽到罵聲。
    而麵前圖紙，有點像，有點不像。
    “真挺像的，好好努力肯定成功。”
    “嗯。”
    男生回答著，瞥一眼麵前人欲言又止的模樣問：“媽，還有事嗎？”
    周娟眼珠飄一圈，小聲嘀咕：“據說他明天可以回家靜養，明天你邀請衛峰到咱家吃飯……”
    心思昭然若揭。
    沈裕思考半晌：“媽，三姐距離結婚有幾年呢，不愁。”
    “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不懂。”
    周娟表示潛力股要時刻注意。
    聊半天周娟滿臉笑容離開，沈裕鬆口氣，再掏出抽屜的書看兩眼。他闔眼，細長白皙手指輕敲封麵，光影交匯……
    “至少，等到轉折點讓她自己選未來的路。”
    初夏，熱意蔓延。
    男生伏案，因著思緒雜亂直接畫宇宙星艦解壓，一艘一艘……
    翌日清晨，知青點對麵土屋。
    此刻，一個有點黑的寸頭幹脆報告情況。
    “……領導向上遞交見義勇為申請，預計下月獎勵就到。隊長，鄉裏醫療條件差，需要調到城裏醫院嗎？”
    “不用。”
    衛峰言簡意賅，端著茶缸“噸噸噸”幾口水再問：“目前走私案進展咋樣，有別的線索嗎？”
    “暫時停滯，而且上級的意思您上次提的意見他考慮了，獵鷹隊暫時撤出s縣……”
    一項項事情理清楚，衛峰瞳眸幽深，裏麵清情緒波瀾起伏。
    “叩叩。”
    聲音響起刹那，倆人同時望向門。
    “在嗎？”
    那隊員警惕閉嘴，第一時間看向衛峰尋求指示，衛峰壓著聲音道：“從後門離開。”
    於是，隊員急匆匆走人。
    整理完桌麵東西，衛峰推著輪椅移到門旁，拉開栓木。
    門“咿呀”敞開。
    視野裏男生蹲著伸手逗一隻黑貓，聽到聲音斜瞥一眼。
    晨曦融融，給俊秀眉眼添一筆難得溫柔，他嗓音潺潺若溪：“早啊衛哥，我送早飯。一直縮在房間不利於恢複，吃完要出門逛逛？”
    “當然——”
    他話音一轉，似乎深思熟慮道：“推輪椅的話，摔了不負責。”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湧上心頭，衛峰喉嚨發幹，咳兩聲：“你這樣，不怕我打小報告？”
    “……那算了。”
    風裏墨發微亂，瞧著男生貌似真的想走，衛峰取出一本書晃晃：“給報酬。”
    林間，獵鷹小隊隊員偷偷瞧著眼前溫和隊長，腦海自動浮現往日訓練的冷酷麵容，撓撓頭。
    “見鬼了？”
    早餐是暖胃的白粥+小菜，再有一顆水煮蛋。
    飯後，沈裕推衛峰繞村道慢慢逛，有一搭沒一搭閑聊，等回臨時住所知青點裏吵吵嚷嚷。
    下工時間，裏麵圍著兩圈人。
    知青點小院寬闊，村民平日覺得晦氣，可一堆人圍著看熱鬧倒不害怕，而且夏天裏麵涼颼颼。
    “咋回事？”
    知道情況的村民開口：“嘿嘿，兩個知青因為周杏吵架呢，嘖嘖，我早就看出周杏不簡單，周娟真是倒黴。”
    知青打架，周杏？
    看熱鬧是人的本性，何況是周杏的熱鬧，隻是位置擠滿人。沈裕推著輪椅繞一圈，輪椅病患引得村民稀罕瞧兩眼。
    忽然，手背被碰一碰，一觸即分。
    “那裏。”
    沈裕照著衛峰指的方向走，那位置有一個大娘帶著倆孩子，孩子吵吵嚷嚷鬧著走，大娘一步三回頭。
    男生推著輪椅頂上。
    提前看好位置的人瞪一眼，瞅見是誰“自願”讓位。男生掃一圈，目光驀然頓住。
    最前排麻花辮姑娘摸著兜裏瓜子啃，看得津津有味。
    “哢嚓哢嚓。”
    李珍珠瞧見弟弟眼睛瞬間一亮，但再看看衛峰就縮手。
    沈裕朝她點頭，再慢慢觀察包圍圈裏的人。一共三人，左側的賀州跟周杏，右側則是杜鵑。
    精致漂亮的知青柳眉倒豎，明顯生氣到極點：“賀州，你啥意思？”
    “啥意思？”
    賀州直接踢翻木桶，木桶裏衣服直接倒出。瞅見貼身衣物周圍人指指點點，一些猥瑣的人甚至上下打量女同誌。
    杜鵑羞惱，罵罵咧咧說一句神經病就想撿起衣服。
    賀州擋住她：“杜同誌，知青下鄉主要提升自我覺悟。你搞資本主義那一套不如直接回家，天天上工偷懶，自己衣服都讓周杏洗，周同誌不是你家丫鬟，而是有尊嚴的人……”
    杜鵑渾身顫抖。
    “有病趕緊治，我不舒服，周杏自願幫我咋是資本主義？”
    “嗬，天天不舒服？”
    互罵一通，杜鵑看向默默無言的周杏，眼裏溢出不滿：“周杏，你說說到底咋回事？”
    “是不是你自願幫忙？”
    圍觀者眼神再次轉移到周杏身上，聲音嗡嗡嗡。周杏垂眼攥緊衣角，拖拖拉拉開口。
    “……自願的。”
    “……”
    瞧著就不是自願。
    賀州恨鐵不成鋼：“周杏，你不要向惡勢力屈服。”
    “杜鵑，眾目睽睽你都敢威脅。明明是你自己挾恩圖報，周杏隻是迫於無奈幫忙。”
    望一眼麵前猶猶豫豫的姑娘，杜鵑回想前不久的家信，琢磨出一些門道：“賀同誌，既然你覺得我壓迫周同誌，那我不管了。”
    語畢，她驀然推開賀州，一件件撿起髒衣服，再看向角落的江嫻。
    “江同誌，你未婚夫真有意思。”
    “看緊些吧，省得被別的狐狸精勾搭了。”
    江嫻冷臉瞧著麵前鬧劇，施施然離開，一點眼神都不給賀州。
    賀州慌忙鬆開周杏的手，追上賠罪，一時間隻剩周杏。周圍看熱鬧的指指點點，周杏難堪，回首瞥見前排的李毓。
    “……”
    男生眼裏平靜，清澈瞳眸無一絲情緒，仿佛剛剛畫麵實在不值一提。
    周杏快維持不住假麵，隻得狠狠掐著掌心。
    村民閱曆豐富，周杏跟李毓的事春耕時鬧得沸騰，現在周杏明顯跟知青扯上啥關係，人品堪憂。
    而賀州的流言甚囂塵上。
    鬧劇結束，沈裕推著輪椅離開知青點。衛峰瞧著不遠處的家門，下一刻，輪椅停住。
    他疑惑往回看，恰逢男生彎腰，呼吸可聞。
    林蔭清風徐徐，樹葉飄零，單薄布料隨風勾勒出清瘦脊背。男生纖長睫羽微顫，往後撤一點……
    “衛哥。”
    “要上我家吃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