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第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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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19年11月5日)

    他跑,他真的跑。

    但那不是逃跑的“跑”,他跑的方向是醫院。

    他不是沒想過到b2樓凱特的包房裏去,哪怕是通報領導們一下他來不了了他們該吃吃該喝喝。這他也顧不上了。即使他和彼得的離島前景泡湯,他也顧不上了。

    現在也不存在保密的問題了,那三個孩子已經不見了。

    很清楚,這件事是“上麵”做的。槍傷,這本身就說明了問題。在這裏,一般的老百姓連槍都見不著,有槍的隻能是當兵的,當警察的,或者就是當領導的本人,就象二區區長阿爾貝特那樣,那甚至還是激光槍。

    可是,這件事好象跟凱特沒關係,他在包房裏設下宴席,為他們餞行。餞行的對象之一就是彼得。要說他設下一個局,讓彼得去赴死,目的是讓另一個人可以進入離島的行列,不是不可能,但好象沒必要搞得這麽複雜,而且偏偏就在他設宴的時間點上。如果說與此同時設宴是為了製造一個不在場證明,可是他是三區的長官,最高領導,在這個沒有法律、連法院也沒有的地方,他需要向誰出示不在場證明嗎?

    可是,如果說這件事跟凱特無關。那麽是哪個人或者什麽勢力故意給凱特製造難堪嗎?也就是說,難道這裏有第二勢力?

    可是,三區的副區長威廉姆斯也坐在宴席上,等著他把彼得找來。

    還有其它第二第三勢力?

    如果說沒有,怎麽會有人帶著槍去廢棄廠區,而且劫走了孩子們?

    他就這麽想著,已經奔進了醫院,把一個小護士嚇得怔住了。

    他問這個小護士索娃醫生在哪裏。她說著不知道,另一個聲音就說著“在這裏”。

    索娃從對麵的過道裏走了過來。她驚訝地看著他。

    不等她提出問題,他就說快,跟我走,人命關天。

    她沒有提問題,跟著他就往外走。

    在醫院門口,他站住了,他說你能不能再叫上幾個男人,帶上兩副擔架?

    索娃仍然沒有提問題,轉身就走了進去。

    有一種情感叫信任。他想。

    我也是沒有辦法了。救人要緊。再說了,廢棄廠區的小房子遇襲,顯然是官方行為。已經無密可保了。

    他帶著索娃和醫院的四個男人,其中兩人也是醫生。另外兩人是醫院的保安。這是索娃一路上簡短地告訴他的。

    小房子附近地麵上還有三兩個老鼠和野兔,見到他們過去就跑掉了。

    索娃和那兩個男醫生蹲了下去,觀察著彼得和雨蓮。

    蹲在彼得麵前的索娃先搖了搖頭。蹲在雨蓮麵前的一個男醫生不僅是搖頭,而且說已經生理死亡了。另一個在索娃旁邊蹲下的男醫生說腦漿基本上都流出來了。腦死亡是可以確定的。

    但他們還是把彼得和雨蓮抬上了擔架。隻是在抬上擔架前沒有再做任何急救措施。

    他也沒有強求。他同樣知道,他們倆是真的沒救了。

    又走了兩個。而且其中一個終於等到了曙光,等到了可以回家的一天。

    他們倆在這裏都待了四十年了。

    他就這麽想著,發現自己回到了b打頭的那排樓前了。

    他走進了b2樓。在樓門口遇到了正在往外走的兩個人,一男一女。他知道,男的是廚師長,女的是食堂裏的員工。

    那女的對他說你是忘記什麽了嗎?

    他說我忘記什麽了?我也不知道。

    廚師長說宴席早就散了。好象參加的人裏麵有你。你不是那個波曆,那個馬上就可以離開這裏的波曆嗎?

    他說波曆?對的,我是波曆。可是我不知道我是否還能離開這裏。因為已經有人離開了。

    他們回頭看看他,然後就走開了。

    他在b2樓門口站了一會兒,也轉身走開了。

    他不知道該到哪裏去。然後他發現走到了方亭上。他是沿著圓湖走過來的。

    他的三區生活是從這裏開始的。在三區這裏,他結交了朋友,也失去了朋友。在這裏,就在這個方亭,他被象一件珍貴的古董那樣爭奪著,最後落入了蝙蝠研究室查爾斯的口袋裏。

    今天又是一個月圓之夜。圓湖變得特別的亮。

    是的,月圓之夜。

    他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蝙蝠樓門口了。

    他的第二個起點。

    他走了進去。

    他走進去的時候,嚇了一大跳,感覺一隻巨大的東西迎麵襲來。他側身讓開。一團黑影從他身邊擦過。

    蝙蝠?這是他的第一個想法。他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那是一個人,帶著人的氣味。隻不過那是黑黑的一團。是一個裹在黑布裏的人。一定是的。可是這個人為什麽要裹在黑布裏呢?

    進門的時候他仍然在恍惚中,一種若有所思其實可能什麽也不思的狀態,他完全沒有周邊意識,也就是說,他隻是在行走著,象個人那樣地行走著,什麽也不看,什麽也不聽,甚至什麽也不想,他隻是走著,就象那句成語“行屍走肉”形容的那樣。

    可是,他忽然就醒了,他在一身冷汗裏醒來。他轉過身去,重新走到蝙蝠樓外麵。可是,什麽人都沒有,圓湖的此岸彼岸隻有風的搖撼,還有幾隻鳥在叫著。

    再就是圓湖完完整整地亮著。他知道,因為是月圓之夜,在他們這個看不到月亮本身的地方,天上會圓一大片,幾乎跟他們這個大鐵桶的圓頂一樣大的一片,而圓湖是這個一大片圓的最好見證,因為這個湖會把這個暈開成大圓的月亮之暈整個地收容進去以及反映出來。

    月圓之夜。他的心跳了一下。又跳了一下。

    他快步往樓裏走,他越走越快,方向是他和查爾斯和羅西的實驗室。

    實驗室的門開著。燈亮著。裏麵沒人。

    通道那邊查爾斯的辦公室燈也亮著,門也開著。

    他走了過去。

    查爾斯!教授!他叫了起來。他走到教授的身邊。

    教授躺在地上,被月光整個地籠罩著,他的臉色在發白。真的,這是波曆從來沒有見過的他。他黝黑的臉在變白,變得蒼白,在發亮。

    他一動不動地仰麵躺在地上。

    波曆搖動著他。他一動不動。波曆用手探了一下他的鼻孔,那裏沒有氣體出來。

    難道又是一個?

    他身上沒有液體,地麵上也沒有,紅的白的都沒有。但是,在月光下,波曆發現他的脖子深深地凹陷了下去,象斷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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