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量稍微有點兒大，讓徐佳瑩根本沒辦法將蘇木和輟學兩個字聯係在一起。
    在她眼裏的蘇木。
    勤奮、刻苦、努力，根本不會得罪任何人，怎麽可能會因為霸淩而輟學。
    “所以是被人打傷，所以暫時輟學了嗎？”徐佳瑩好奇道。
    梁荷搖頭：“是因為他打傷了別人。”
    “還手？”
    “對，自衛，但是，自衛過當了。”
    “……”
    “但這樣，他也沒錯吧。”徐佳瑩道。
    “成年人的世界都不講對錯，更不用說，那個時候還是在高中，沒有對錯，被霸淩也是一麵之詞，老師們根本不相信，隻看是誰傷得更重，然後在中間和稀泥。”梁荷咬牙切齒說著，仿佛這件事情是她親身經曆的一樣。
    “這件事情，網上都能查到。”
    梁荷拿出手機，隨意撥弄了幾下，將手機遞給了徐佳瑩。
    手機上是幾張照片。
    照片裏是一片狼藉的人行道，地上躺著幾個人，旁邊還有臭豆腐和臭豆腐的醬汁，坐在花壇邊兒上的是蘇木，徐佳瑩一眼就認出來了，那身高和體態，幾乎沒有多大的變化，夏季校服遮不住雙臂雙腿上的淤青和傷口。
    徐佳瑩看著，不禁捂住了嘴。
    “這臭豆腐攤，是我家的，背景裏這個，是我。”梁荷突然知道自己是想要來做什麽的。
    她不是來搶男人。
    她隻是，來表明心意，也並不是想要讓蘇木愛上她，隻是來表明心意。
    這很重要。
    徐佳瑩看到了她的背影，是完全不同的校服。
    “因為拒絕了被表白的事情，最開始隻是讓班級上的同學孤立我，討厭我，到了後來，知道我放假會幫我媽媽擺攤，就幹脆找上門來了，那天我哥不在，隻有我和媽媽……”
    “所以就打架了？”
    “是的。”梁荷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心。“因為蘇哥哥在學校裏就被人討厭，也和別人打過架，這一次打架鬧得又很大，說是輟學，實際上就是被趕回家去了，我和哥哥都以為他是轉學，甚至一度連蘇哥哥的爸媽都是這麽認為的。”
    “嗯？”
    徐佳瑩有些不解。
    “他並沒有回家，輟學後，找了一份工作。”
    “那個時候他才十六歲吧。”
    徐佳瑩吃驚。
    “嗯。”
    梁荷點頭。
    她對蘇木的喜歡，也許確實是感激，但她不覺得這是錯誤的。
    感激也好，喜歡也好。
    就算是想要以身相許，那也不應該是錯的。
    徐佳瑩也愣了好一會兒，她能看得出來蘇木是一個很複雜的人，有很複雜的過去，或許比她四十歲的人生都要複雜。
    但沒有想到，僅僅十六歲就有這麽複雜。
    “然後呢？”徐佳瑩繼續問。
    梁荷道：“一年過去，蘇哥哥一邊打工，一邊自學，直到一年後跟父母坦白，重新轉學去了別的高中。
    然而就算是這樣，蘇哥哥的成績的也不是那些人能比的。”
    她無比驕傲。
    徐佳瑩則是有些心疼，她無法想象那個十六歲的少年是如何熬過那一年的，打工、自學，跟家裏坦白，重新入學，又以優異的成績考入大學。
    這中間，可以說隻要稍微有一些差錯，蘇木可能就不會是現在的蘇木了。
    說不定，會變成一個黃毛。
    徐佳瑩想象了一下蘇木變成黃毛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聲，片刻又扯了扯嘴角，有些心疼地看向了廚房。
    這時，蘇木也出來了。
    看餐桌上情況不對，又看到了那一疊錢，正尋思徐佳瑩是不是在像電視裏演的那樣：給你五百萬，從此從蘇木的世界裏消失。
    那樣的情境。
    想想，又覺得不可能。
    錢太少了。
    而且宋瑩瑩和梁荷現在還是驕傲的大學生，尊嚴可比錢要重要多了，等她們出了社會就會知道，尊嚴和錢實在是兩碼事。
    胡思亂想著，放下早餐，順便將那疊錢拿了起來。
    有點兒礙眼。
    放在了茶幾抽屜裏。
    “吃飯吧。”
    蘇木說。
    很有一家之主的架勢。
    徐佳瑩心想。
    就是氣氛有點兒詭異。
    徐佳瑩和梁荷，還有宋瑩瑩，以及當事男蘇木。
    宋瑩瑩樂得吃瓜，抬頭看三人表情，蘇木沒有什麽拘謹的，消滅早餐的速度很快，甚至她們還沒怎麽吃，蘇木這邊就已經要完全解決了。
    吃完，收拾餐盤。
    梁荷也開始加速吃飯，吃完立刻跟著蘇木進了廚房。
    廚房裏。
    氣氛稍微有一些詭異。
    “蘇哥哥……”
    她喊了聲。
    “嗯？”
    蘇木正在清理餐盤。
    見她進來，也接過了她手裏的餐盤。
    梁荷還要幫忙。
    “來者是客，我來吧。”
    蘇木一句話，讓她僵在了原地，怔怔站了好一會兒，扭頭出去，幫忙將宋瑩瑩和徐佳瑩的餐盤也拿了進來。
    站在蘇木身後。
    “早餐好吃嗎？”蘇木扭頭問。
    “好吃。”
    “好吃就行，下次要還想吃，再來就行，記得提前說，我去接你。”
    蘇木揉了揉她的頭發。
    這是梁永春常對她有的動作，梁永春還是很疼愛這個妹妹的。
    蘇木也拿她當妹妹。
    一直都是。
    從那一次豆腐攤的事情結束後，就一直隻拿她當妹妹。
    梁荷扁著嘴。
    她明白了。
    心口有點兒難受，但又好像有點兒釋然。
    “蘇哥哥，她對你好嗎？”
    她忽然問。
    蘇木搖了搖頭。
    “不是一般的好？”梁荷道。
    “對。”
    蘇木點頭。
    接著說道：“我養了隻貓。”
    “沙發上那隻黑色的嗎？”梁荷問。
    “對。”蘇木點頭。
    “很可愛。”
    “是啊，但她貓毛過敏。”
    蘇木語氣輕鬆。
    梁荷卻一下怔住了。
    因為她做不到。
    如果換成是她，就算她是徐佳瑩，她覺得自己未必就能在自己貓毛過敏的情況下，還讓家裏養貓。
    這很正常。
    因為換成是誰，都不會在貓毛過敏的情況下還養貓。
    可是，因為蘇木喜歡，所以徐佳瑩可以接受。
    原因很簡單，道理也很簡單，可真正要做出來的，卻是非常不容易的。
    “蘇哥哥。”梁荷突然又說。
    “嗯？”
    “我突然覺得，你有點兒配不上她……”
    “我也這麽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