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無愧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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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袖如今的所言所語已經將她的個性顯露出來,從前外人都說她蠢笨,其實不過是看她性子直來直去,願意對落魄之人出手相助。
京都城裏的水很深,有的時候自己都顧全不了自己,又何況是去幫助別人呢?
所以不管是官眷也好,還是宮中的妃嬪也罷,她們不願意出手,她們在看到別人受欺辱時,大多數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過自己的日子,看不到旁人。
當大部分人都這般時,崔袖樂於助人的行為就顯得很另類,就會讓那些冷漠之人覺得,崔袖不愧是將門之後,這性子裏多多少少是帶這些草莽的粗蠢。
在這後宮裏,沒有什麽真正的是非對錯,大多數是什麽樣的,什麽便是對的,而那一小撮另類的人,便是錯的,蠢得,惹人笑話的。
崔袖感受到了來自邱大娘子的目光,那種刮目相看的目光,好像她從前不是這般,後來變成了如今這般精明的模樣。
崔袖隻覺得很可笑,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些涼意,說不清為何發涼,涼意之後便生出些可悲,這世道啊,做好事的人倒是成了笨蛋。
那些心黑臉厚做著壞事的人倒是成了妥妥的好人。
當精致的利己主義者掌握著話語權,善良的人將被迫走上邪惡的路。
崔袖有些彷徨,她猶記得自己剛剛活過來那天,心中的那團火,她告訴她自己,從今往後,她崔袖不要再做一個好人。
並不是因為做好人這件事情不好,相反的,能夠真真正正成為一個好人,這倒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隻是這世間對於一個好人的要求太高太高,大多數的道德感達不到那個要求。
崔袖心知,她也達不到。
因為她也曾經力求做一個好人,去幫助那個曾經同她有一般遭遇的寧嬪,可她得到的結果是什麽呢?
她得到的結果是,寧嬪為了自己的私利換走了她的孩子,最後還操縱他人壞了她的清譽,讓她含恨而死。
倘若她對“自己對寧嬪付出真心,寧嬪這般背刺她”這件事情能夠做到既往不咎,那她倒是有做好人的潛力。
但說實話。
她做不到。
她不可能不恨寧嬪。
也不可能輕輕鬆鬆的放過寧嬪。
所以她做不了一個好人。
但她也不想去和太後大娘娘,和皇上,和皇後,和這皇城後宮裏的那些人一般,活的沒了心。
崔袖仍舊願意做一個善良的人,一個首先對得起自己,其次能夠盡量不損害他人利益的人。
人生在世,十有八九不如意,但求心安罷了。
做一個善良的人也不容易,但人活著總歸是不容易的,走什麽樣的路,她選好了,那便義無反顧的走下去。
一個恍惚間,崔袖覺得自己的腦海裏湧出了很多的東西,她好像能夠感受到一些重生的意義。
人與人之前的仇啊,怨啊,都是其次的,不能不放在心上,也不能全放在心上,因為那些東西不值得她浪費寶貴的一生。
這首要的事情還是要好好的生活,和家人相處,和孩子相處,和心愛之人相處。
和天地自然相處。
和自己相處。
於她而言,她的感受比什麽都重要。
崔袖想著,臉上便露出一如既往的從容,開口道:“大娘娘的好意,臣妾替我二哥心領了。”
“奈何事已至此,也是二哥他同萬寧郡主無緣,是他無福消受了。”
崔袖最後還是體麵的回應了太後大娘娘的話,太後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如果她此時在裝傻充愣,那就多少有些用力過猛了。
在這仁德宮裏呆著的幾位,都不是什麽善茬,尤其是太後大娘娘。
崔袖心知,太後作為上一代宮鬥的最後贏家,她的手段,她的眼色,她的方方麵麵不說頂尖,也最起碼比她們要強很多。
崔袖覺得自己沒必要在太後麵前裝什麽,就自然的表露,便是最好。
太後聽了崔袖的話,她的神色也有所變動,賜婚一事是皇帝提出來的,她知道皇帝向來是有主意的。
況且萬寧的婚事也不少令她憂思,既然皇上已經想好了主意,那她這個做母後的,也多是幫著的。
可不曾想,萬寧那個丫頭是個不爭氣的,還沒等到賜婚的詔書下來,就先給自己的清白弄沒了。
這事情做的,真是要他們難辦了。
太後見崔袖把話都說到這了她也不好再說下去,這親事還是算了吧,萬寧的事情,還是交給皇上自己去看吧。
她都上了年紀了,已經管不了那麽多孩子的事情了,她倒是想抽出些空子,同五皇子親近親近。
寧嬪是怎麽也想不到,太後會因為五皇子而放鬆了對崔袖的警惕,不僅如此,太後對崔袖的好感還有所提升。
太後最煩的便是那些為了一點小事爭強好勝,有了一點功勞就不停炫耀,那般小家子氣的。
所以她不喜歡寧嬪。
而崔袖恰恰相反,太後喜歡崔袖身上那股淡然自若的氣質,崔袖雖說性子是直了些,但是嫁給皇上這麽多年,從來沒有什麽爭強好勝,恃寵而驕的樣子。
向來都是不急不躁,不卑不亢的,凡事也算是盡心盡力。
如今又能夠和寧嬪拉開距離,太後看在眼裏,倒是對崔袖有了不少好感。
“既然事已至此,哀家也不好去做那招人仇恨的事情。”
“也是萬寧與你那二哥無緣。”
“好了,不說此事了。”
“哀家也累了,其餘的事情改日再說吧。”
太後這話一出,也算是下了逐客令了,她們也沒有理由再待下去,隻好各自離開。
崔袖一出仁德宮,皇後便走了上來,臉上倒是沒什麽表情,隻是瞄了崔袖一眼。
“嘉貴妃倒也不要太得意。”
“在這宮中,可不止五皇子一位皇孫。”
皇後娘娘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崔袖就算是不想聽懂,那也聽懂了。
皇後娘娘的意思是,別以為太後喜歡五皇子,你嘉貴妃就可以翹尾巴了,她的兒子可是太子,也是深得太後大娘娘的喜愛。
“皇後娘娘說的是。”崔袖回了句。
皇後娘娘見崔袖這般,多少還有些不死心,想著再打壓兩句。
“皇上如今正當年,往後子嗣自然不少。”
“眼下小五剛出生沒多久,大娘娘瞧著有趣,所以親近了些。”
“往後還會有七皇子八皇子九皇子,大娘娘會一視同仁。”
“你心中可要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