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6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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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輯塵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他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該踏在哪裏?這一刻是該為相認三年的父皇哭,才不顯得薄情寡義,還是笑自己終於可以不是皇子。
    可……
    到了這一步,他不是皇子還有沒有意義……
    陸輯塵想回家。
    想去看看之念,有幼子在側,有之念的目光,然後告訴她,他可以繼續跟著她,他們可以走下去。
    但,現在……
    陸輯塵覺得再沒有什麽比這更可笑的。
    甚至剛剛的悲傷,他都不知道輪不輪的到他,又憑什麽殺人子、奪人位後還站在這裏想要悲傷……
    他又該是誰,又該在哪裏?
    之念呢?
    他必須回家,之念會告訴他,他是誰?他該在哪?!
    蘇萋萋去拉他,可根本拉不住:“輯塵,輯塵……”蘇萋萋有些急:“關閉宮門!”
    陸輯塵站在門內。
    蘇萋萋眼淚落了下來,沒為周啟哭,但為兒子哭:“輯塵,沒人知道這件事情,不會有人知道,隻要你做一個好皇帝,治理天下,海晏河清,也報了周啟對你的信任,輯塵。”
    “我想回家。”陸輯塵平靜地看向母親,隻有一個訴求。
    “你的家就在這裏!”蘇萋萋更擔心了,不知道他到底怎麽了:“我和徐正的事你不高興了?你覺得對周啟有虧欠?輯塵,你告訴娘怎麽了?娘解釋給你聽,你不要嚇娘?”
    “我想回家。”陸輯塵伸手去推門。
    “這就是你的家。”
    陸輯塵執著著推門,一下一下,重複一個動作。
    他要回家,出宮回家。
    蘇萋萋哭得更狼狽了:“輯塵,你看看娘,輯塵……”
    陸輯塵輕輕撥開母親的手,重複開門的舉動,禮貌又木訥,他要回家。
    “輯塵!?你到底怎麽了……如今你什麽都有了啊,輯塵。”
    門外很快響起來徐正的聲音:“太後,太後,您在裏麵嗎?”
    蘇萋萋聞言猶如見到了救星,急忙示意他打開門,讓他想想辦法看看輯塵。
    陸輯塵本能地走了出去。
    徐正側目隻看了陸輯塵一眼,快速轉向跟出來的萋萋:“怎麽回事?”
    蘇萋萋很快低聲將事情說了一遍,就要去追兒子。
    徐正愣了一下,他知道了?這個時候他以為最不濟也等周啟的葬禮結束,萋萋才會跟輯塵提起。
    不過,早知道也沒什麽不好。
    徐正心裏不可能沒有絲毫動容,畢竟他就這麽一個子嗣,如果不是萋萋,他甚至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喊別人父親。
    “你愣著幹什麽,他走下去了!”今晚守靈,明日喪葬大典,那麽多事都離不開輯塵,周啟那個老狐狸,一封信他分好幾份藏著!到死都沒放過她!
    蘇萋萋急忙去追。
    徐正明顯察覺萋萋的情緒不對,現在不是考慮他去當父親的時候。
    但他也不認為他兒子消化不了這點事情!
    徐正冷靜地扣住萋萋的肩:“你冷靜點,他知道他在做什麽。”
    蘇萋萋掙紮著,認為他沒見孩子的神情,輯塵情況不對,她以為輯塵會生氣,會質問她與徐正的關係,會不悅他不是周啟的兒子,甚至不恥她的所作所為。
    可是沒有,陸輯塵過分的冷靜,她沒有感覺到輯塵為以上她想到的任何一個理由不悅,她完全不懂輯塵為什麽不吵不鬧:“不行,我——”
    徐正沒有鬆手:“讓他回陸府,冷靜一下也好。”為這點事跟萋萋鬧,像什麽樣子!
    蘇萋萋怎麽放心。
    “他沒這麽脆弱。”
    蘇萋萋不跟男人爭這些,這是她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兒子,承擔不起他有一點意外:“我自己去……”
    徐正不得不妥協:“你冷靜一下,我帶你過去。”
    ……
    陸府內。
    陸輯塵已經一年多沒回來了。
    原來這麽長時間了嗎?
    “二爺回來了?!”管家等人立即忙碌起來,另一個身份,他們不敢在陸府叫破。隻是,宮裏現在這個情況,二爺怎麽還回陸府了?
    陸輯塵踏進去,他雖有段時間沒回來,這裏卻還是他離開時候的樣子。
    一樣的月亮拱門,一樣修剪整齊的小路,每一步每一景都種著她喜歡的花草,擺放著她喜歡的盆栽。
    似乎下一刻孩子就會從小路上跑過來,她悠然地跟在孩子們身後,閑適地對自己微笑。
    所以,他到底為什麽一年多沒有回來?什麽事值得他一年多沒有回來?!
    陸輯塵去了前院。
    在陸家宗譜裏,大房的院子,有他最愛的人,是他費盡心機想追上腳步的人。
    明明,他那麽努力後,就要得到了。
    明明,他感覺得出來,就算魏遲淵重新出現在了她麵前,他依舊是她身邊唯一的人。
    明明,所有的幸福觸手可得。
    可,怎麽一夕間就散了……
    陸輯塵坐在熟悉的院落裏,看著廊下吊著的鬼工球。
    鬼工球?
    他想起來了,這個球是徐正給止戈和在在的。
    一開始,錯誤就是有機會被修正的!可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走到了院空人散!
    陸輯塵手握成拳頭,一拳重重砸在冰涼的石桌上。
    垂花門後,蘇萋萋心顫了一下,想去看看孩子的手,他怎能如此不愛惜自己,有什麽不滿衝她來。
    徐正緊緊扣著她的肩,不讓她動:“給他點時間。”周啟的江山本就是傀儡,輯塵完全不用有心理愧疚!
    周啟的那封信,在徐正眼裏沒有意義,輯塵不可能看不明白這些。
    風吹動廊下的鬼工球。
    球慢慢在微風中轉了一個圈,五顏六色的絲帶,飄起又垂落。
    就像現在的他,獨獨被留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