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7隻會失了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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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四這些天,無一天不在擔心。既怕六王爺起疑,不再與丐溪樓商談,又怕六王爺與百山郡交易,三姐算不過六王爺。
    六王爺此人遠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樣簡單,能從二王爺手裏活著從國都出來,就不是表麵那樣和善。
    何況,三姐若是真有野心,同樣有野心的六王爺,未必看不出來。
    林四突然覺得,自己不回大周也可,免得三姐著了六王爺的道。六王爺以後都想不起五弟才好。
    可十天後。
    蕭厲見了霍五。
    ……
    炎國邊陲,烈風卷起一路黃沙。
    六王爺蕭厲一襲玄色勁裝,與屬下一行扮成普通商隊的一員,隨霍五商隊一同從水港出發前往樹海島談一筆生絲生意。
    蕭厲之所以同行,是有確切消息表明,林之念最近在樹海島督促事務。
    江畔旗幟獵獵,一艘艘船舶停在岸邊,碼頭上人來人往,商隊更是絡繹不絕。
    蕭厲站在碼頭上,看著繁榮的商道,知他治下的繁榮,不單如此,他治下每年還為朝廷納最豐厚的稅糧,但是這些,在父皇眼裏都不及二皇子是父皇最寵愛的女子為他生的孩子。
    就算二皇兄蠢如豬,在父皇眼裏恐怕都是好的。
    一艘大船停在碼頭,船身彩繪古樸典雅,高大的海神木刻立於船頭,很多貨物、人員,都在陸續登船。
    號角聲響。
    林四上前:“老爺,該登船了。”
    蕭厲點點頭,以後會不一樣的。
    纜繩已解。
    號角更鳴,船身微微一震,掙脫岸的束縛向大海行去。
    林四迎著風,站在甲板上,看著越來越遠的碼頭,手掌不禁緊緊握住欄杆,近二十年了,他終於要回到故土。
    他知道在六王爺心裏,樹海島現在還沒有具體歸屬地,樹海島本又是多國交匯之所,人流往來本就複雜,不容易暴露行蹤。
    但,對他來說不一樣,他自賣不是為了遠離家人,甚至沒有想過會被賣這麽遠,連往回寄銀子的途徑都沒有。
    如今他要回去,闊別已久的故土,他以為死都回不去的地方……
    ……
    樹海島,銀龍府。
    林之念的確在樹海島。
    一來,等蕭厲後續;二來,會當地各大龍頭。
    秋平整軍,淩文韜帶著紅玉、紅潛整治樹海內務,但似乎老爺子壓不住樹海這些海上討生活的船主。
    今晚這場宴席便是各大船主們為她準備的接風宴。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銀龍府內張燈結彩,絲竹之聲嫋嫋,珍饈佳肴滿桌,高聲曲合,一派繁華熱鬧之景。
    林之念一襲正紅色郡主朝服,頭戴樹海海皇冠,就那樣閑散地坐在主位上,無需幾分威儀,已讓每位走進丈許的人,自發放低了三分音量。
    酒過三巡。
    林之念一手捏著酒杯,一手懶散地撐著腦袋,誰來敬酒,都豪爽飲盡,也是喝得盡興,臉頰微微染了一層紅暈,姿態更為閑適,目光流轉出幾分溫柔,卻依舊沒有人膽敢上前挑釁。
    他們這些船主瘋了,才會覺得坐在上麵的女人真有她表現的那麽好說話。
    別忘了打下樹海島的蛟龍舟、雷霆筒都是出自這個女人之手,她還出兵了南石郡,這些如果距離他們還算遠,那麽一把端了他們的糧倉雲豐,他們看得清清楚楚。
    蛟龍盤珠,虎臥而寐,再溫馨,也沒人覺得是貓鼠般可欺。
    場中觥籌交錯,眾人寒暄間,視線若有若無都落在為首的人身上。
    百山郡郡主親自坐鎮樹海島,是對他們這些船主失了耐心了嗎?百山冥頑不靈的豪紳最後剩了多少,他們已經打聽過了。
    可握在手裏的碼頭、船隻、海路怎麽可能說讓就讓出去,若是郡主一意孤行,他們該有的利益又能保住多少?
    怎樣才能讓百山郡主打消整合樹海島的主意?
    樹海是島,可不是郡,怎能都一意孤行?
    樹海的幾個船主,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想讓對方先出頭去探探百山郡主的底線。
    琵琶聲落。
    編鍾發出低沉的嗡鳴,不知名的海上樂器吹出神秘的曲調,似遠古戰場上的號角,弦音錚錚,激蕩著人們的心弦,仿佛這些還不夠,又混入了戰鼓之音,每一下都重重地敲擊在眾人的胸膛。
    二十名身著玄色勁裝的男子從場中現身,劍眉星目,容色絕佳。
    樂聲驟然高亢,男子們如離弦之箭般動了起來。
    他們身形矯健,步伐靈活多變,時而如猛虎下山,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時而如蛟龍入海,身姿輕盈而矯健,
    手中的長劍揮舞起來,劍影閃爍,如同一道道銀色的閃電,絕美地劃破了夜空。
    為首的男子,一個淩空躍起,在空中旋轉數周,手中的長劍如同一輪明月,綻放出耀眼的光芒,銳利又唯美。
    林之念抬眸,慢慢收了撐在頭上的手,看了過去。
    魏遲淵見狀,看了一眼場中。
    男子的宴請上以女子樂曲為多,樹海島宴請郡主的宴席自然不會少了男色。
    魏遲淵握著手裏的酒杯,讓自己平靜下來,這種事情,以後隻會多不會少,何況,之念的神色很淡,目光都沒有落在他們的臉上。
    他就更不能失了分寸,更何況這次樹海島之行,還是他主動要求跟來的,這時候鬧這些,隻會失了氣度。
    可,無論怎麽自圓,魏遲淵還是將酒杯放下,在煩躁的樂聲中轉頭。恰好便聽到台下幾個老船主的議論,且聲音越來越高。
    “樹海島是眾國的多金之地,每日裏,來自眾多國家的商船,如過江之鯽,堆積如山的貨物,金銀財寶更是如流水般湧來,因為什麽?不就是因為島上,沒有繁文縟節,沒有官府的層層盤剝,更沒有各種苛捐雜稅,有的是自由,是銷金的去處。”
    “說得對,猛龍過江、虎出平陽,各國商船來了,大家各憑本事賺錢,憑本事交易貨物,對貨品不設障,對種類不設卡,不像有些地方,官府橫插一腳,搞什麽官劵商劵,鹽令茶令,把好好的生意攪得一塌糊塗。”
    “是啊,咱這兒多好,貨物的自由港,是這四海八荒的一顆明珠,所以眾商才喜歡雲集到這裏,給樹海帶來無盡生機。”搞什麽官府製度,本末倒置!
    魏遲淵已聽出了其中的意思,嘴角浮起三分笑,給自己酒杯斟滿酒,起身,向之念走去。
    場中劍舞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