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許尋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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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之念鼓勵地看向她。
    羅絨兒語氣瞬間變得堅定:“回郡主,布匹所用都是常見原料,再通過改良織造,加上碧蕊姐姐的工藝,這布定能滿足百山郡子民對布製用品的基本需求,實乃大周子民之福。”
    “那還等什麽,兩位費心了。”
    “下官之榮幸!”
    ……
    百山郡的珠光紗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在大周各地打開局麵。
    貴重緙絲品,更是成為皇室貴族、達官顯貴的心愛之物。
    其上繡物的,也如月光映人間,美不勝收,鄉紳富足之家多以此為衣,彰顯身份。
    百山珠光紗一時間風光無兩。
    以此為引,百山煙草、機械、藥物緊跟其後,多種產品在大周整體投放。
    百山內卻不推廣珠光紗,而是更實用的混紡布。
    此布一經發出瞬間就走入千家萬戶,成為了百山百姓日常生活中的必備之選。
    百山各大商品產業,迎來第一次騰飛。
    為適應突來的高密度生產規模,百山郡為有重要工種的鄉鎮,開放一萬戶籍,供工廠招工。
    百山郡瞬間拉朋喚親,一時間又熱鬧起來。
    ……
    老憨和憨婦都沒有外郡的親戚,這樣的熱鬧與他們沒有關係。
    老憨坐在板凳上,吸口新到手的旱煙,瞬間皺眉。
    “娘的。”這東西還是抽不明白,幹脆將煙絲磕在地上,不學著他們抽了:“聽老江說現在鎮裏麵入戶籍,隻要有手藝的人了。”
    憨婦揉著雜糧麵。
    手裏的麵,比以前黑黝黝的看不出什麽麵的窩頭比,色澤更好看、味道更好,最主要是玉米、土豆的量大,堆都是個問題:“入籍的人多了,難免的。”
    老憨點點頭,衙門前烏泱泱的都是人:“我一直沒有問過你,你老家還有人嗎,如果有王老爺說能私下給我弄一個名額。”
    憨婦揉麵的手頓了一下,但也隻頓了一下,就恢複如常:“沒有。”她原戶籍甚至寫的不是坎溝縣。
    老憨聞言走過去,真心實意:“你沒有家人嗎?你年齡還小,爹娘應該還在吧,弟弟妹妹呢?雖然隻有一個名額,但也夠養活一家子了……”
    老憨說著突然又覺得有點不妥。
    要是來那麽一大家子,而他隻能給一個人落戶,到時候隻給一個人分地,分房子。
    那麽剩下的人是不是就要吃憨婦和自己?自家女兒是不是就吃得少了。
    要是憨婦再想她娘家人了,平日補貼一二,自家女兒豈不是受了大委屈。
    老憨又覺得不好、不好,這婆娘家人真來了,恐怕都是麻煩事,可不能來。
    憨婦看著老憨變了的臉色,突然笑了一下:“怎麽不說了。”
    老憨擺擺手:“我就是提一嘴,王老爺未必能辦下來。”但:“你真沒親人了?”
    憨婦慢慢地揉著麵,不說話。
    “問你話呢,跟啞巴一樣,你總不說,我就是真想幫你,都被你氣得憋回去。”他現在有本事了,如果她家裏實在困難,他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
    憨婦拿來擀麵杖,將麵餅一點點擀開,才慢慢開口:“有……”
    但。
    她覺得應該過得很好,……他從來孝順,跟自己兄弟、父母關係都很好。
    所以她不擔心了。
    老憨想了想,最終還是開口:“能找找看嗎?”雖然是一門窮親戚,但這婆娘應該會高興。
    就當自己腦子昏頭了,可憐這個婆娘算了。
    憨婦看著他,突然笑了。
    老憨被笑得惱羞成怒又有點受用。
    因為他感覺出來,她笑得很高興,就是單純地想笑,就笑了,看著……還有那麽一點好看。
    老憨也忍不住跟著笑了,他這婆娘還不滿四十,對自己來說可不還年輕。
    兩個人想好好過日子,給她找找家人沒什麽不應該:“你放心,我既然開口了,就不是說虛的。”
    “是,你有心了。”憨婦真心誇他,能想到她的親人,就夠了:“不過不用了,我們那邊郡主和太子殿下做過縣令。”
    “這麽巧?”
    “我也是在聽大……大將軍事情的時候,順便聽到的,想來他們過得應該也不差。”
    老憨點點頭:“那更該走動走動了,不行了,你給他們寫封信報個平安。她們不會欺負你了吧……”
    “……沒有。”麵餅已經擀薄,很大的一張。
    老憨看著她,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又瘦又怯,那戶人家像趕牲口一樣,將她趕過來,斷不是什麽好人。
    將自己女兒賣給這種人家,她親人那邊想來也不是什麽好人:“算了,算了,你不願意聯係就算了。”
    憨婦將麵片折疊,拿起刀,快速切著,沒有再接話。
    老憨便以為她默認了她家對她不好,她被賣過的幾個男人家也對她不好。
    但,沒關係,以後他對她好點。
    ……
    初冬的百山郡並不嚴寒,依舊萬裏綠意,百裏苗壯,第二季穀物還在茁壯成長。
    許尋賀在城外緩緩勒馬,少年青澀卻已見鋒芒的臉仰起,眼睛忍不住因為驚歎放大。
    新落成的城牆高聳入雲,巍峨壯觀,大門如吞天巨獸張開的大口,威嚴肅穆。
    等待入城的隊伍,從城門處蔓延到他的腳下,依舊還有源源不斷的人加入其中。
    巨大蜿蜒的城牆延伸到群山的盡頭,一眼囊括不了它的邊界,與群山混在一起,讓它腳下的一切如螻蟻般渺小。
    許尋賀即便見過了塞外巍峨的城牆,也依舊被眼前的城牆所震撼。
    少年下馬。
    後麵跟著的所有人跟著下馬。
    少年一身錦袍織金繡銀、流光溢彩,陽光下仿佛有細碎的光芒在衣褶間跳躍。
    袍角隨風輕揚,露出裏麵緊身的戰袍,勾勒出少年挺拔而修長的身姿。
    周圍的百姓,下意識拉開與這些人的距離。
    但還是比其他地方的人多了一抹好奇,時不時看著他們。
    許尋賀也不惱,還笑了一下。發束玉冠,眉宇間透著超出年齡的沉穩與英氣,那雙眼睛明亮如星,閃爍著平和的善意與意氣風發。
    頓時周圍等著檢驗身份的人,也跟著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