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這才哪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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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輯塵小心地將信放在一旁晾墨跡。
    隨後,隻猶豫了一瞬又拿出一張紙,鋪好。
    提筆,筆鋒沾滿了重重的墨汁落在紙上——魏兄。
    兄字還沒有寫完,便因為落筆太重,浸糊了兩個字的形狀。
    陸輯塵瞬間將紙揉爛,扔在地上。
    又拿出一張紙,深吸一口氣,心裏不斷告訴自己,要穩,一定要穩,沒有什麽過不去的,想想以前,又不是第一次見了!
    陸輯塵重新提筆,筆依舊穿透了紙張,‘兄’那個字,每一筆都劃在他心上。
    陸輯塵將寫糊了的紙,克製地放到一旁。
    重新鋪開新的宣紙。
    ——子厚兄鈞鑒:
    陸輯塵筆停了好一會,才重新開始。
    ——歲月匆匆,聽聞兄已安全抵達百山郡,心中甚慰。
    ——憶往昔,吾與魏家主相識於微末時,吾與之念都受兄照拂,心中甚慰。
    ‘慰’之一字,陸輯塵筆觸拖得很長。
    ——隻希望兄不計前嫌,多多照顧之念。
    ——之念素來心思不敏,情感不富,望魏兄能多些耐心和關懷,於瑣事中,多加體諒;對了,之念看似康健,卻不喜多思,若是忙到很晚,可否撫琴為之念安神,感激不盡。
    ——不能常伴之念左右,甚是遺憾。魏兄辛勞了,等愚弟歸來。
    ——陸輯塵
    陸輯塵落下最後一個字,手便不受控製的發顫,又生生被他按住。
    這算什麽!
    這才哪到哪!
    以後他還要天天給魏遲淵寫信,讓他時時記起他,知道他是誰。
    這就受不了了,以後怎麽過!
    陸輯塵盡量讓自己平複心情。
    他隻是暫且不在之念身邊,他以後必然回去。
    再等一等,耐心一點。
    陸輯塵目光盡量平靜地將信裝好,在給之念的那封上,摸了很久,才鬆手:“王德全。”
    王德全慌忙進來:“皇上。”太好了,皇上看起來沒事了。
    陸輯塵將信遞過去:“快馬加鞭送往百山郡。”
    “是。”
    ……
    太後寢宮內。
    窗外冷風呼嘯,醞釀的雨遲遲沒有落下。
    蘇萋萋坐在窗前,已經坐了兩個時辰,沒有任何睡意。
    錢嬤嬤擔憂地看眼太後娘娘,她想關窗,可太後娘娘不讓,這可如何是好。
    蘇萋萋看著隨著風,四下搖晃的樹葉,枝椏像困住葉子起飛的手,禁錮著所有綠意。
    她——徹底禁錮了她的孩子,成了孩子痛苦的來源!
    她算什麽母親,沒有教養過他一日,卻生生將人困在身邊,如今走都不能走。
    她甚至不能自以為為他好地再次暴露他的身份,否則才是將他推到懸崖的另一邊,徹底湮滅了自己的孩子。
    可她不想啊……
    可她卻在汲取孩子的力量,未曾養育,隻是索取……
    她的輯塵以前跟在那樣的林之念身邊,是什麽樣子,看海、看山、看民,是不是很有意思?
    他們共商未來,共談朝政,所行可跟徐正對著幹,跟曾經的周連衡過招。
    如今——他坐上了至高位,看什麽?
    蘇萋萋知道徐正去做什麽了,以徐正的手段,不在乎徐家死活的作風,他定然連根拔起了所有敢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官員舊賬。
    可是,這些賬,做得多漂亮。
    甚至不能說做得漂亮,而是真的就這樣消耗了。
    很自然的消耗,不算貪墨的消耗。
    反而兩川之地所有官員,開始談徐正抄沒的同僚的家產,是不是濫用職權?
    而那些空出來的官職,很快也會被世家推舉出眾多優秀的子弟。
    甚至那些子弟,真的優秀。
    誰錯了?
    周啟嗎?
    她嗎?
    是啊,周啟或許沒錯,他隻是嚐試了所有他能嚐試的,可世家根深蒂固,他們的才學、能力、見識、手段,毋庸置疑,他們的功績、號召力有目共睹。
    誰錯了?
    隻能是她錯了,她將世家為主的大周,留給了想為民做主的輯塵。
    哈哈!她還不如將如此興盛的大周,留給閑雲野鶴的帝王,至少那都是中興之主!
    而變革,不是!
    隻會所有的動蕩落在他肩上,所有的豐收,他都享受不到,而那也將是漫漫長夜的過程。
    所以,她才不為太子妃的嗎?
    世家無錯、國之振興。錯的隻能是坐在其上,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要變革的帝王。
    她將她的兒子,推到了這個深淵上。
    她蘇萋萋親手做了這一切,甚至高興自己大哥被追封,自滿蘇家依舊興盛。
    她以為的蘇家有什麽錯?
    是啊。
    蘇家有什麽錯?
    那麽王家、李家、謝家、徐家他們又有什麽錯?他們的子女忠君愛國,他們的少主萬裏挑一。
    每個人都想大展宏圖,每個人都抱負遠大,每個人都可在大周危難時,為國殉葬,有什麽錯……
    錢嬤嬤看著太後娘娘的臉色,心越來越慌,已經後半夜了:“太後娘娘,時候不早了……”
    蘇萋萋依舊不動,神色木木地看著窗外張牙舞爪的枝葉。
    看看,她做了什麽?
    (隻為求發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