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5對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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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嶽蒼看到嶽從年。
兩人誰也沒有問是不是沒有睡好:“回信可寫好了?”
嶽從年沒有回答,他這個年紀,這個位置,縱然心裏想法再多,也知道要衡量利弊。
嶽蒼看他的樣子就知道沒有寫:“一封信而已,你人又沒有去,回一封信能如何。”何況,這樣的妹妹,不管真假,一聲‘吾兄’都值得一封回信:“如果擔心字跡壞事,可讓你親衛幫你執筆,畢竟你的字跡,未必有她的好看,也省得丟了我的人。”
嶽從年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因為父親說得都對。
千戶營帳內。
嶽從年提筆。
不知是不是因為對峙處於劣勢的謹慎,還是見過她的字跡後不再想藏拙的無形展示。
提筆,他摒棄了一貫常用的字體,行於紙的也是名家隸書。
但吾妹……
兩個字他怎麽也落不下去,勝的一方不是他們,這兩個字便壓在他筆鋒間有千斤重。
嶽從年重新鋪開一張紙。
——百山郡主尊鑒:
展信如晤——
嶽從年筆停了片刻,又開始寫。
——
聞得母親尚在人世,且隨君左右,生活安好,吾心甚慰。
多年來,未曾盡孝在側,萬分慚愧——
嶽從年突然想寫,可否將母親送來,由他照顧。
但看看他周圍的環境,先不說這句話說出去會不會引發郡主歧義,就是百山郡主真給他將母親送來,他也沒有地方安置,更沒有精力照料。
那又何苦再寫那一句。
嶽從年重新提筆。
——今知曉母親安好,實乃吾此生之大幸。
家中外祖父年事漸高,身體不複往日硬朗,時常念叨過往之事,提及母親時滿是思念牽掛;外祖母亦安好。
吾父做主,外祖一家早已脫了奴籍,在北郊安置。
舅舅如今販賣些雜物,日子尚可,舅舅和舅母家有三子一女。
姑姑嫁於吾父一舊部,育有一子一女,生活倒也安穩。
另有一事,吾鬥膽相求。吾欲再得一幅母親畫像,還望君能成全。
嶽從年 謹上
——
嶽從年寫完,便想禮尚往來,鋪開紙作畫,想畫一份外祖父、外祖母的畫像給……母親,可,提筆才發現他不擅長這些。
嶽從年鬆口氣,還好,這事不擅長,也不必與她的丹青做比較。
嶽從年直接起身,去找父親,父親能畫,但也不擅丹青,但至少能成畫,勉強有五分神韻。
雖然,他母親可能多年前見過他外祖父、外祖母,但他還是想表達一份心意。
……
主帥帳內。
嶽蒼沒有任何猶豫,畫了兩幅畫像,交給從年。
“多謝父親。”
嶽蒼看著兒子狀似不在意地將畫像拿走,突然有個猜測,林之念?是她給孩子取的名字嗎?
那麽?‘念’誰?
……
天蒙蒙亮。
嶽從年剛將手裏的信送出去,突然有人來報:“千戶,後方郡縣有地區暴亂,主帥讓眾將領主帳議事。”
嶽從年聞言快速向主帳走去。
……
中州郡內。
在大軍長達兩個月的對峙背後,一場由絕望、沉重的賦稅催生的小規模起義,如野火般迅速蔓延。
此事如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在各方勢力中激起陣陣漣漪。
起初,隻是幾個村莊的農民因不堪重負,聚集在一起,與前來征糧的人發生衝突。
可隨著無止盡的稅賦越來越重,一次剛結束,下次繳稅很快又來,有的人家僅剩的口糧被征繳一空,有的僅剩的銀錢也被搜刮帶走,無數親人在重稅或勞役中流離失所,繼而不得不落草為寇。
叛亂隊伍迅速壯大,從最初的幾十人發展到數百人
對生存的渴望與不得不為的苦難,讓這樣的勢力快速擴大,以至於與官府發生多次衝突。
兩軍對峙的營地內。
嶽蒼拿著中州郡郡守遞上來的書信,臉色冷得能滴出水來。
中州太守希望他出兵平定叛亂,當地駐軍是做什麽吃的!他的政策施行就沒有任何問題?!
征糧官員的確會從就近駐地征集稅收,但都是有數的。
他們這些官員又從中增加了幾成,隻有他們知道!
而且他們奉皇命出征,對的是百山郡叛軍,現在中州卻想讓他將槍尖對內,他可知私自不按令調遣軍隊會有何種後果!
嶽蒼心裏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這些人這種時候還敢下重手剝削,讓本就不容易破的局麵,變得更加被動!“一幫蠢貨!當時地駐軍呢?”
“回大將軍,中州兵器庫的刀……都鏽了……中州求援後,當地駐軍沒有到達剿匪地,就被打散了。”
所有將士聞言沉默下來,這些人平時在幹什麽!竟如此離譜。
嶽蒼並不覺得奇怪,除了邊疆將士還在練兵,如今誰還在練兵,這些人何止會犯這些錯,皇上承諾的四十萬大軍,真到手裏隻有二十萬,這二十萬還隻有三萬精銳。
“大將軍,我們派人嗎?”
嶽蒼冷笑:“你信不信,我們前腳派兵,後腳就有‘民匪’將矛頭對準我們,鼓吹是我們陳兵在此造成他們如今的結果,否則他們還能向百山郡購買廉價糧食,甚至我們丟的那二十門炮都可能在他們手裏打回我們身上。何況,我們有收到皇上對內調兵的旨意嗎?”
“大人的意思這可能是百山郡的計策!?”
“談不上,看看他們征收的稅目種類,這樣的局麵隻是早晚的問題。”誰又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
百山郡內。
林之念批準了第一批殺令。劍指中州世家、豪紳!
郭太守從君主府出來,不禁心生感慨:“郡主深謀遠慮啊。”阻礙他們政策實施的不是城外二十萬大軍,而是這些以血脈延伸、盤根錯節百年的利益團體。
這些人不除,什麽都寸步難行。
還好,當年郡主的封地是在百山,他的腦袋還好好的長在脖子上。
……
君主府書房內。
趙意向君主問安,再向魏家主見禮,他昨日剛從溧水郡回來,剛剛接手前線事務。
魏遲淵頷首。視線依舊在他身上多停了一刻,發現趙意隻開疆,不守城。
望都郡和溧水郡是他帶人打下來的,但固守的不是他。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移交了兩郡歸屬,快馬加鞭回來接過了中州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