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女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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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兄……」
    「隻怕是謀定而後動――籌謀已久啊?」
    數日後,上林博望苑。
    原以為那日宣室,劉榮說的那番話都是客套,實際上不過是找個借口留諸王――主要是劉非到秋天;
    等到戰起,再尋個由頭,給劉非安個監軍之類的虛指,象征性的到前線走個過場。
    但在來到博望苑身臨其境,視察過遂營將士的操演,以及配套的"武器裝備"之後,劉非終於意識到:劉榮,不是在開玩笑。
    甚至連"趁機牟取河南地"的圖謀,也並非一時起意,而是籌措已久!
    或許沒有確定時間;
    但類似"隻要有機會,就一定要奪回河南地"的謀算,隻怕是劉榮早在多年以前就有,並付諸行動的。
    得出了這個結論之後,劉非不由得更加興奮了。
    ――兵法有雲: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
    這話是說,在戰爭開始前,就在戰爭準備、推演階段贏過多方者,在戰爭開始後的勝算也就更大。
    說白了,就是準備越充分,越容易獲得戰爭的勝利。
    而劉榮在博望苑的這些準備,如遂營,以及其他各式就連劉非,都隻囫圇吞棗看了個大概的新式武器裝備,顯然就是劉榮為這場――或者說是未來的每一場漢匈對戰,所做出的站前準備工作。
    如果說先前,聽到劉榮"趁著匈奴人攻打上、代,偷襲河南地"的模糊戰略預案,劉非隻是覺得有機會;
    那在看過博望苑――看過劉榮為漢匈對戰爭取的"廟算"時,劉非隻覺得:八成能行!
    河南地大概率能拿回來!
    漢家的戰略處境將大幅好轉、邊防壓力將大幅減輕!
    最為關鍵的是:漢家,要有養馬之地了……
    漢家再也不需要在草原的邊沿地帶,斥重金設下一處又一處培育戰馬極其緩慢、產量極為感人,同時又隨時麵臨匈奴人武力威脅的馬苑;
    隻須五六年,漢家就將重拾嬴秦之時,胡人不敢南下牧馬,見漢赤龍旗便望風而逃的榮光……
    「皇兄於我漢家、於宗廟社稷,皆有大功啊……」
    「而且是千秋之功!」
    心裏有了底,劉非便灑然一笑,滿是暢快的翻身上馬,朝著來時的路――朝長安城策馬而去。
    遂營,或許是此戰極為關鍵的一環。
    但在這場戰爭中,劉非的作用,絕不是率領遂營鋪設浮橋。
    ――就算劉榮正這麽交代,劉非也斷做不來這事;
    此刻,劉非滿腦子想的,都是回到自己位於尚冠裏的江都王府,拿出北地、河南一代的堪輿,好生推演一番。
    且不說能否參加最近,必然會發生在宣室殿的某場軍事商措――就算隻是推演著玩兒,自娛自樂,劉非,也甘之如飴……
    時值夏六月,整座長安城,都仿若成了一個巨形蒸籠。
    街道上,幾可謂"人跡罕至"――碩大的長安城,竟看不到兩個人同時出現在街道之上、同時出現在同一人的視線範圍之內。
    城外,老農們縱是再質樸、再勤勞,也是沒了走上田間照顧莊稼的力氣,隻三五成群的躺在樹根下庇蔭,順帶聊聊天、吹吹牛,以汲取精神食糧。
    便是皇宮之中的宮人們,也被熱的有氣無力,但凡是有可能,便都躲在了班房,拿著吧竹扇狂揮,以求能將悶熱之氣驅散稍許。
    與這人間百態相比,長樂宮的兩位太後,
    過得確實實打實的神仙日子……
    「去;」
    「再取些冰來。」
    「左右皇帝有法子製冰,不用像過往那些個年景――用點冰還得摳摳搜搜算計著,就怕天兒還沒涼,冰就沒了……」
    長樂宮,長信殿。
    竇老太後怡然自得的側躺在上首禦榻之上,享受著與世隔絕的清涼與靜謐。
    禦階下,太後栗氏、皇後曹氏對坐於東西兩席首座,麵上也是一片舒暢之色。
    ――若是放在早些年,竇太後所在的長信宮,根本不可能是這般光景!
    世人皆知,太宗孝文皇帝簡樸,一件內袍都能穿上十來年;
    卻無人知:為了保全亡夫的聲名,竇太後節儉起來,那真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就說過去,館陶公主劉嫖每來一趟長樂,幾乎都能得去價值不下百金的賞賜。
    但除了館陶主,其他任何人――包括梁孝王劉武,都不曾在竇老太後手裏,無緣無故得到過如此重賞。
    平日裏,整個長樂宮上下,上千張嘴盯著老太後的小金庫吃飯,卻也還是能省則省,能免則免。
    就連宮人默認的每年一套新衣,也早在太宗孝文皇帝駕崩那年,被老太後直接縮減到了三年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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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曾有人說:萬一有宮人身著破舊,丟了太後的顏麵……
    老太後卻說:若真有那一天――真有人穿著一身破衣裳出現在我麵前,那才是真真的太宗遺德富佑子孫,以庇大漢千秋萬載……
    連日常用度都如此節儉,放在冰這種曾經的奢侈品上,自然更不用多說了。
    ――那些年,還沒有當今劉榮站出來,變魔術似的拿石頭變出冰時,無論宮內還是宮外,唯一獲取冰的來源,都是上一年冬天凍存的窖藏。
    所謂窖藏,自然就是把水凍成冰存進地窖裏,等到夏天再一點一點拿出來用。
    如此費時費力――隻要是廢人力和時間成本,以及一處原本可以儲存其他東西的地窖,自然導致冰的價格,基本與同等重量的銅相媲美!
    雖然還沒到"一兩冰塊一兩金"的誇張程度,卻也是實打實的:一斤冰,作價至少五十錢!
    眾所周知,如今漢家多用的錢幣,還是太宗孝文皇帝所鑄的四銖錢。
    四銖,顧名思義――重量四銖,即三分之一兩的銅錢。
    按照這個重量來計算,三枚四銖錢為"一兩",一斤又合十六兩;
    一斤重的錢幣,得四銖錢不過四十八錢――想要買到同等重量的冰,甚至還要再多加二錢!
    雖說四銖錢並非純銅所知,甚至有將近一半都是摻雜的鉛,但這也很恐怖了。
    在封建時代,任何消耗品――注意,是任何!
    任何消耗品的價值,能達到同等重量的銅錢,都意味著這個東西,已經達到了奢侈品的範疇。
    在常人認知中,這種東西大致是香料、調味料,又或是名貴藥物之類。
    但在劉榮"製冰"之前,這一類,即消耗類奢侈品的行列當中,還多出一個冰。
    原因也很簡單:物以稀為貴。
    尋常人家,別說是一個大地窖了――壓根兒就沒有那麽大一塊空閑的地!
    就算有地,也根本沒那個雄厚財力,能在地底下掏出一個不會坍塌的地窖。
    這就意味著能用地窖藏冰的,大都是富戶。
    往大了說是貴族,往小了說,也得是豪強富商。
    或許有人或說了:既然商人唯利是圖,那為什麽冬天不多藏一些,好夏天大賺一
    筆?
    這就不得不提在這個時代,藏冰,並非是從河裏取點水,再把水天然冰凍藏起來就完事兒的。
    謎底就在謎麵上。
    窖藏冰,真正的難點,恰恰是這"窖"和"藏"二字。
    窖,你得有私有的地吧?
    得雇人挖吧?
    還得在窖頂以及四周各種加固,以免坍塌吧?
    這就已經是建築難度的項目了。
    換而言之:挖個地窖,在這個時代的難度,絲毫不亞於蓋個房子。
    而且還不能是仆從的茅草屋,得是有大梁大柱加固的好房子。
    這個成本,就不亞於一棟同體積的磚瓦房了。
    窖的問題搞定了,還得"藏"。
    ――你把冰放在地窖裏了,得找人看著吧?
    免得被人偷了又或是惡意融了,你哭都沒地兒哭去。
    再者,就算一切順利,地窖再怎麽能隔熱,真到了盛夏三伏天,原本存下的冰,也早就化去三兩成了。
    剩下的七八成能不能存下來,還得看你夠不夠小心。
    就這麽一串兒場地、人力以及時間成本砸下來,每年夏天能用的冰塊,也就是這麽點;
    也就難怪夏日冰的價格水漲船高,甚至有價無市了。
    ――不是沒人買,而是買都找不到地方買!
    人家商人自己也要享受的!
    藏得冰,自用就要去了大半!
    剩下那點能不能流出來,還得看當年,有沒有哪家貴族冰藏得不夠多;
    但凡哪家貴族冰沒準備夠,那尋常百姓就別想了――便是家產殷實的中產之家,那也很難看到巴掌大的一片薄冰。
    民間如此高價,竇老太後即便不愁冰的來源――即便知道少府存了相當大的量,也還是默認冰是"奢靡"之物,向來都不願意用,或者說是不敢用。
    有人問起,老太後都隻說:別說少府藏冰沒花錢,那冰賣出去,換回來的不照樣是錢?
    一塊價值百金的冰,讓我這瞎老婆子給用了,豈不就是有百金被我長樂宮所揮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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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能說,竇老太後,不愧是太宗孝文皇帝的妻子。
    摳起門來,就連腦回路,都是如此驚人的相似……
    「皇帝以硝石製冰,確是讓宮裏宮外,都多了個避暑的法子。」
    「若是往年,母後倔著不肯用冰,宮中上下也隻能跟著不用;」
    「便是朝中公卿百官,也隻敢偷偷用些,又或是往甘泉避暑……」
    感受著殿內的冰涼,栗太後舒坦之餘,也不由想起過去的苦日子。
    ――其實在過去,夏季不敢用冰的,隻有老太後"兒媳"輩的後宮諸姬嬪。
    至於朝堂內外?
    嘿!
    拿冰做床睡的,那也大有人在!
    說白了,除了後宮這些個女人,其餘的身份顯赫者,不是自己有本事,被皇帝***厚祿養著,就是先祖有本事,被整個天下以顯爵供養著。
    唯獨後宮的女人,在東宮太後麵前予取予求――莫說是冰,就連粉黛、首飾,都得掂量著戴。
    在未央宮那麽些年,每年一到夏天,栗太後便總是煩躁不已。
    偏生本就脾性暴躁,再被夏天的燥熱一悶,能不到處惹禍嘛……
    那時,實在熱的慘了,先帝還多少憐憫,給鳳凰殿送些聊勝於無的冰塊;
    做了太後,本還頭疼著日後,是不是連那三五日才能換來片刻
    清涼的冰塊都用不上了?
    結果頭一個夏天,寶貝兒子就搞出來了新的製冰之法,讓老太後這麽個摳門兒慣了的,也舍得敞開了用冰了……
    「皇後宮裏,可缺什麽吃穿用度?」
    對於兒媳栗太後的嘀咕,竇老太後隻當是沒聽見,轉而關心起才剛過門的孫媳:皇後曹氏來。
    「若是短了吃穿用度,又或是缺些什麽,皇後自可召宦者令――更或直接召少府責問。」
    「皇帝忙於朝政,皇後若是擔心擾了皇帝,便來尋我這祖母……」
    老太後關切之語,自也惹得曹皇後喜笑顏開,當即對老太後盈盈一福身。
    「皇祖母言重。」
    「妾於椒房,一切安好,也不曾缺衣少物。」
    「陛下忙是忙些,卻也常來看兒臣,陪兒臣說說話、解解悶……」
    聞言,老太後隻神情複雜的輕歎一口氣,自顧自搖搖頭。
    「說來近些時日,朝中也並無大事。」
    「更何況皇嗣,本就是再大不過的宗、社大事;」
    「皇帝再怎般忙碌,也不該這般冷落了皇後。」
    「尤其皇帝有時間去椒房,卻抽不出哪怕一日留宿椒房?」
    竇太後的疑惑,顯然不是沒有道理的。
    ――若曹皇後是自己,又或是兒媳栗太後指定強塞的,那劉榮有抗拒心理也完全可以理解。
    想當年,先帝可是主動找上門,向已故薄太皇太後求來的一門親事,娶了故薄皇後;
    等娶進了太子宮,不也照樣是抗拒不已,三五個月不去找正妻太子妃共宿一夜?
    隻是如今的曹皇後,可是劉榮近乎力排眾議,甚至冒著平陽侯家族再度崛起――乃至崛起過頭,以至於威脅皇權的危險,強行立為皇後的!
    如此堅定的選擇,到頭來又扭扭捏捏的不願人道……
    「皇帝身邊的宦者令葵五,倒是曾說起過此事。」
    「――說是皇帝得了一本古書,皆言婦人生育之道。」
    「說是什麽~」
    「婦人越是年幼,生養便越難,若是不足十七八,更是難產而死者十有七八?」
    如是說著,栗太後還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要說起來,還真是!」
    「太宗皇帝年間,無論是宮中姬嬪,還是太子宮的諸妃、妾,大都是越年幼生產越難。」
    「難產而歿者,更大都是年十五六,甚是還不到十五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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