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皇太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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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顏朗聞言微怔。
“這些年來,陛下一直在悄悄地收權。但是,阻力很大。”榮耀祖又喝了口茶,“老鎮國公積威多年,依附者甚多,勢力龐大,陛下每出一項改革,無論是用人還是處事,隻要觸及了鎮國公一派的利益,他們就會設置各種障礙,令陛下寸步難行。十五年前,老鎮國公離世,他兒子石穆接任鎮國公之位。這個石穆,行事作風專橫跋扈,比他老子有過而無不及,你看他給自己的嫡長子取名叫石破天就知道了。玉老弟,你是文人,腦子比我這個武夫好使,你應該看得比我更清楚明白才是。這些年,陛下難啊。景王傷勢一直未見起色,皇太孫又年幼體弱。為了保護他們父子,你可知陛下花了多少心思,耗費了多少心血?”
玉顏朗內心深受觸動,雙目圓睜,神情怔然。
良久,他才赧然道:“是我一葉障目了。”
“這也不能怪你。”榮耀祖搖搖頭,歎道,“陛下答應過貴妃娘娘,不想讓你們玉家過多卷入朝堂紛爭,便給你安排進了翰林院。你爹,也隻是給他掛了個太傅的虛職。”
玉顏朗明了。翰林院的主要職責是誥敕起草、史書纂修、經筵侍講,學術氛圍濃厚,說白了,就是個研究學問的部門。太傅和翰林院學士一樣,聽起來受人尊重,是個清貴的官兒,但實際上都不掌實權。
他一直以為陛下是畏懼和顧慮那鎮國公和辰王,所以才不重用他們玉家。卻沒想到,是姑姑臨死前的心願,目的也隻是為了保護玉家滿門。
“就連皇太孫殿下,也因為考慮到你們的安危,平時和你們不敢走得太近。”榮耀祖拍了拍他的肩頭,語氣驟然輕快了幾分,“好在這些年,皇太孫平安長大。玉老弟呀,老哥我說這麽多,無非是希望你們玉家莫和陛下生出嫌隙。在陛下心裏,玉家一直是十分重要的存在。”
玉顏朗內心五味俱陳。
有激動,有欣喜,有不安,有愧疚,更多的是一種釋然。
“謝陛下隆恩。”他朝皇宮的方向拱了拱手,然後看向榮耀祖,眸光閃爍,問道,“你今天約我到這裏,不隻是為了告訴我這些吧?”
“所以說你們文人就是聰明!”榮耀祖哈哈一笑,趁機給玉顏朗戴了頂高帽。
“你這麽抬舉我,是不是有事相求?”
“哈哈,果然什麽都瞞不了你玉老弟。”榮耀祖忽然壓低聲音,在玉顏朗耳邊低語,“聽說廬州府西林縣縣令方行正出自你玉氏門下?”
玉顏朗心下好奇,臉上卻不顯半分,點頭道:“他算是我的掛名弟子。”
“此人如何?”
“忠君愛國,愛民如子。公正嚴明,為人仗義。”
“評價這麽高。那我就放心了。”榮耀祖嘿嘿笑道,“玉老弟,麻煩讓你這名弟子幫我留意一個人。這人很可能最近會出現在西林縣。”
“什麽人?”
“你可千萬要幫我保密呀。”榮耀祖神秘兮兮的模樣使玉顏朗越發好奇。
“你說,我保證不說出去。”
“太孫殿下。”榮耀祖一字一字幾乎是耳語般地說出來。
“什麽?”
玉顏朗一雙星眸睜得老大。
他沒聽錯吧?
“太……太孫殿下不是在府中養病麽?”而且一病就是三個月。他幾次去太孫府探望,太孫府守衛都以太孫需靜養不便打擾為由將他拒之門外。
榮耀祖換上一副準備說八卦的表情,嘿嘿笑道:“你聽到都嚇了一跳,是不是?你可知當時陛下什麽表情?”
“太孫殿下還瞞著陛下?”玉顏朗一臉呆滯。
“可不是?”榮耀祖歎息,那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既有欽佩也有敬畏,“太孫殿下不愧是陛下一手教養大的孩子,有陛下當初的果敢和魄力。三個月前,就給陛下留了一封信,就走了。把陛下氣得呀……”
他頓了頓,搖頭歎道:“氣惱擔憂之餘,陛下對太孫也很是欣慰。他說雛鷹的翅膀長出來了,終究是要搏擊長空的。”
“太孫他去了辰王封地?”玉顏朗心中冒出一個大膽的猜想。
這些年來,太孫殿下給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幼時那個長得粉妝玉琢聰敏早慧的男孩形象。這些年,每隔數月他都能見太孫一麵,看著男孩逐漸長大,身上的氣質也越發矜貴高冷。
漸漸地,他聽到關於太孫殿下越來越多的傳聞。
傳說他天賦異稟,有過目不忘之能;說他長得俊美絕倫,瀟灑出塵;說他知人善用,馭下有方;說他足智多謀,算無遺策……
當然也有許多不好的傳聞。
說他自小體弱,疾病纏身;說他陰狠毒辣,冷酷無情;說他心胸狹窄睚眥必報,說他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他想起最近幾天朝堂上風雲詭譎,不禁問道:“難道最近辰王之事,不是景王的運作,而是太孫的手筆?”
“嘿嘿,你終於反應過來了。”榮耀祖似乎很高興看到玉顏朗驚詫,“玉老弟,你難道不知,景王殿下平時一般都是聽太孫殿下的?”
玉顏朗又是一臉呆滯:“那首童謠也不是景王殿下的手筆,而是太孫殿下的?”
“童謠確實是景王殿下派人傳出的。”榮耀祖笑道,“不過是太孫殿下的主意。”
玉顏朗:……
他一直以為是景王殿下出手了,卻沒想到是他兒子在暗箱操作。
“那陛下的意思是?”
朝野皆知,這榮耀祖是堅定的保皇派。他不可能在正安帝不允許的情況下,放任事態的發展。
果然,耳聽榮耀祖說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皇上自然是護著太孫殿下的。隻不過……”
頓了一頓,榮耀祖接下去又說道:“隻不過,陛下認為太孫殿下年少氣盛,操之過急,隻怕是要吃虧。當初太孫留書離京,他當時給了太孫殿下三個月時間。三個月期限內,若無進展,便要將殿下帶回京城。”
“三個月時間也太少了點吧。”玉顏朗小聲嘀咕道。
“三個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若太長,隻怕形勢變得不可收拾,到時就是陛下也難以挽救。”
玉顏朗心頭一跳,目露驚駭:“榮兄,你的意思是,辰王會孤注一擲,鋌而走險?”
……
“孤注一擲,鋌而走險?”火紅的楓樹下,一名身穿雪白輕裘的年輕公子正盤膝麵對棋盤而坐,他姿態閑雅,聲音如一杯年代悠久的醇酒,聞之熏人欲醉,“不會的。本宮這位伯父,最喜歡的就是掌控一切的感覺。而本宮,卻是個變數。與其倉促間打亂原有的計劃在還未準備充分的情況下提前發動謀反,不如集中力量幹掉本宮這個變數。”
“啪!”一隻如玉般修長優美的手執起一顆黑子,扣在縱橫交錯的棋盤上。
手指的白與棋子的黑,形成強烈的視覺衝擊,卻讓每一個看到的人心中都發出一聲驚歎: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