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拭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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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王倒行逆施,囂張跋扈,近兩年在民間已是聲名狼藉。可兒曾說過,得民心者得天下。辰王為登皇位用盡手段,不顧天下蒼生,非明君之選。鄭有德出生窮苦人家,初心仍在,良知未泯,他不可能選擇辰王。既然他不會投向辰王,那麽就一定會接受本宮。需知,他也想為自己找條退路。”
    夜風的分析令楚英楚雄二人暗自佩服。
    近期,他們也發現了夜風的改變。從前,這個聰明睿智的皇太孫的所有權謀多為尋找自己一線生機及爭奪皇權帝位,隻是他有底線,不願傷及無辜。然而,如今,夜風站得更高,看得更遠,他已經能從維護天下蒼生的角度去看問題。
    這也許就是一名為君者該有的胸襟和氣度。
    “殿下,我們得到暗探傳來的消息,辰王目前正在調兵遣將,異動頻繁。殿下,我們要不要稟報皇上?”
    “我們即使告訴皇爺爺,皇爺爺也不會立刻采取行動,仍是會給辰王機會。”夜風歎道,“皇爺爺早就知道辰王有異心,連發了三道聖旨催辰王入京。辰王各種推延,到目前都沒有走出封地一步。可皇爺爺也沒有下一步舉動。皇爺爺是個重情之人,他雖然和皇後不睦,卻不會遷怒其子女,否則當初也不會因想補償辰王,而將啟國最富庶的產糧之地劃給他。”
    “殿下,說句大不敬的話,陛下這是在養虎為患。辰王並不無辜。屬下不信當初景王殿下墜馬和殿下中毒與辰王無關。”楚雄氣憤地說道。
    “楚雄,慎言!”楚英喝斥。
    “哥,我不信你不會這樣想。”楚雄怒瞪著雙眼,冷哼,“這些年來,殿下遭受了多少刺殺和毒害,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事實都是明擺著的。不是辰王一派,還有誰?”
    “可我們沒有證據。”楚英冷靜地說道。
    “那些殺手要麽是死士,事先服好了毒藥,一抓住沒多久,就毒發身亡。要麽狡猾得逃走,令我們找不到他們。但是,種種跡象都表明,幕後的指使人必定是辰王一派的人。要麽是皇後,要麽是鎮國公,要麽是辰王本人。”楚雄氣惱不已。
    “皇爺爺其實對辰王還抱有一絲幻想。”夜風眸中閃過一抹冷芒,“辰王就此收手倒也罷了。但依目前形勢看來,他對皇位覬覦之心從未死去,他還未發難,無非是在等本宮的死訊罷了。”
    “殿下……”楚英和楚雄雖然知道夜風說的是事實,但心中仍是為他感到悲傷。
    皇家無親情。
    父子兄弟都會反目,何況叔侄呢?
    “如果本宮死了,而本宮的父王又身有殘疾,皇位便隻能由辰王繼承。本宮剛出生之時,辰王斷定本宮活不長久,所以也不著急。可是他低估了皇爺爺對本宮的一片疼愛之心,皇爺爺從來沒有放棄過救治本宮。眼看皇爺爺尋訪天下名醫想盡一切辦法來醫治本宮,而本宮活了一年又一年,辰王便開始著急了。他不希望有意外發生使他與皇位失之交臂,所以便開始招兵買馬,打造兵器,以備不時之需。”夜風冷哼,“他一方麵派人不斷刺殺本宮,一方麵加緊準備謀反,可見對皇位是誌在必得。”
    “殿下,辰王私造兵器,囤積兵馬糧草,這是謀反。證據屬下已派人秘密送往京城,想必皇上已經知曉。皇上隻怕此次不會再姑息辰王了。”楚英推測。
    楚雄附和道:“不錯。證據確鑿,陛下一定會下決斷的。辰王這次,未必不會丟了性命。”
    夜風卻搖了搖頭:“隻怕皇爺爺不會殺他。”
    “什麽?這樣也不重罰,還留他一條命?”
    “皇爺爺下不了狠心。”夜風道,“皇爺爺年紀大了,這人年紀一大,便容易心軟。何況,皇爺爺仍是希望辰王懸崖勒馬,回頭是岸。本宮猜想,皇爺爺最多將辰王削爵,貶為庶民。”
    楚英和楚雄麵麵相覷,心中不無失望。
    “我們也得早做準備。”夜風歎道,“辰王被貶,必定會挺而走險。他會提前兵變。隻怕,接下來,便要內戰了。”
    “難道陛下就不會料到這點麽?”
    “皇爺爺也會有此顧慮。但是,他仍是會選擇給辰王一次機會。”夜風說道,“本宮料想,皇爺爺應該也做了兩手準備。”
    果然,幾天後,一道聖旨震驚了天下。
    辰王私挖鐵礦,草菅人命,私養兵馬,被褫奪辰王封號,貶為庶民。參與私挖鐵礦的各級官員一律問罪。廬州知府錢貴、青山縣林雲青等一眾直接參與其中的大小官員全被斬首。其他官員中有知情不報者被判流放。
    一時間,百姓歡天喜地,奔走相告。
    斬首是有廬州城菜市口進行的。據說行刑那天,菜市口人山人海,不少百姓從廬州各地趕至那裏觀刑。死囚犯驗明正身後,午時一到,幾十顆烏黑的腦袋便鮮血淋漓地被砍落塵埃,那場麵實在令人震憾。
    據說有人回家後,連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當然,更多的人是激動振奮,直呼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陸家。
    陸天寧驚訝地看向眼前的少年。
    “公子要回京?”
    夜風神情平靜,站在室內如芝蘭玉樹。他點了點頭,麵對陸天寧,語氣上帶著幾分尊敬和親切:“陸叔,叨擾多日,甚是難安。謝謝這段時間以來大家對我的照顧。離家已久,家中……親人甚是掛念。小子也該回去了。”
    陸天寧悵然若失,但很快,他麵容一整,臉上的神情便恢複平靜。
    他點了點頭:“公子是幹大事的人,豈能一直窩居在這小小山村。這段時日,陸家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公子海涵。”
    夜風急忙說道:“陸叔說哪裏話來?小子受陸家大恩,此生必不相忘。”
    陸天寧凝視著他,心中百感交集,臉上現出一絲惆悵:“能得遇公子,也是陸家的福份。萬望公子保重。”
    夜風鄭重地朝他施了一禮,直起身後,遲疑了片刻,問道:“陸叔,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
    陸天寧聞言一驚:“公子請問。”
    “陸叔,你……你是不是認識我?”
    陸天寧一愣,勉強笑道:“公子是京城貴人,我陸家卻隻是鄉野農戶,怎會識得公子?公子莫多想了。”
    “是這樣嗎?我還以為陸叔應該曾經見過我。”
    “嗬嗬,怎麽可能?嶺下村離京城相隔千山萬水,以前怎可能見過?”
    “陸叔沒有去過京城嗎?”夜風一雙星眸灼灼地盯著他。
    陸天寧垂下眼簾:“從未去過。”
    “那為何陸叔會如此輕易地就決定收留我?並對外宣稱我是你的親戚?”
    “咱們鄉下人,沒啥講究,怎麽方便怎麽來。何況,廣結善緣總好過見死不救。”
    夜風深深地吸了口氣,歎道:“陸叔仁義。那陸叔,我們明日就出發。左一我帶走了。”
    似乎是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陸天寧沒有絲毫驚訝,點了點頭道:“有他在公子身邊保護,我們也放心一些。”
    夜風沉默不語。
    室內一時陷入一種詭異的靜默。
    “公子還有什麽話要說?”陸天寧開口問道。
    夜風遲疑半晌,終是說出了他最想說的話:“陸叔,可兒還有三年才及笄。及笄前,我請求陸叔不要輕易將可兒許配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