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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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竹房進剿戰以王國寧率眾投降而告終。
進剿戰中,陳望派遣本部的營兵進擊,作為實戰的練習。
不過承擔攻堅重任,作為主攻的大部分都是原先陳洪範麾下的湖廣兵。
作為輔助的則是土兵,鄖陽衛的衛軍隻是來走一個過場。
張二和黃龍兩人,陳望直接支著兩人領兵戒備外圍,甚至沒有參戰,不過軍功自然是都有分潤到。
之所以這麽安排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這支原先隸屬於陳洪範麾下的湖廣兵,遲早都要被楊嗣昌收走,畢竟陳洪範的去職是受了湖廣巡撫方孔炤的牽連。
陳洪範和湖廣巡撫方孔炤關係匪淺,因此在湖廣巡撫方孔炤去職之後,也稱病自請辭官。
陳洪範久在官場多年,知道楊嗣昌打擊政敵從來都是不留餘力。
陳洪範雖然名聲不顯,後世也沒有多少人的知曉。
但是在武臣中的地位,其實並沒有差曹文詔多少。
他先後曆經萬曆、天啟、崇禎三朝,也算是元老,從遼東到三邊,從北方到南國。
雖然不似曹文詔那般戰功赫赫,但是也能稱得上是勞苦功高,是一名穩重持成的老將,最為重要的是在軍中廣有聲望,也受諸將尊敬。
曆史上,如果陳洪範仍在湖廣,南國的戰局可能會緩解很多。
可惜這個世界並沒有如果。
現今陳洪範的去職,對於陳望來說不僅沒有壞處,反而因此獲得更多的權力和好處。
而其中最大的好處,就是陳望得到了,跟隨著陳洪範一直南征北戰的四百多名家丁。
對於去職的事情,陳洪範早就知曉,他去職回鄉,雖然在遼東陳洪範的家族也算是大族,但是也不可能養這麽多的家丁。
就算是能養得起,朝廷那邊也不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因此陳洪範隻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將其遣散,一個則是為其另謀出路。
陳洪範沒有選擇遣散,這些家丁大多都跟隨著他南征北戰多年,除了練就了一身用於戰場上的本領外,再無半分謀生的技巧。
將其直接遣散,恐怕大多數都沒有什麽好下場。
陳洪範是遼東廣寧人,陳望也是廣寧人,兩人不僅是同鄉,而且還都姓陳。
這個時代同鄉同省都會抱團取暖,同姓之人自然也是會因此而親近。
一筆寫不出兩個陳字,要是拿著族譜深究下去,或許之間兩家關係匪淺,就是出自同宗也說不定。
因此陳洪範便找上了陳望,將麾下的一眾家丁托付給了陳望。
送上門來的精兵,陳望自然是沒有任何的理由拒絕。
這個時代能做家丁的,無一不是弓馬嫻熟,武藝卓越,能征善戰者。
而且這些家丁裝備也是自帶,弓、馬、刀槍、盔甲全都配有,無須再配。
陳洪範麾下一共有四百七十三名家丁,隻帶走了十人,留下來的有四百六十三人。
一般情況下,將主去職,為麾下的家丁謀取出路,很多的家丁還是會選擇離開去自謀生路。
但是陳望和陳洪範交接之中,並沒有遇到這樣的事情,所有的家丁都留了下來。
之所以全部選擇留下來,有兩個重要的原因。
這些家丁大多都出身於遼東,都是遼人,甚至很多都是廣寧人,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為是同鄉。
更大程度則是因為陳望聲名的影響,人的名,樹的影。
他們和建奴之間積有深仇大怨,在聽聞青山關大捷之後無不振奮,眼下得到了加入陳望麾下的機會,自然是趨之若鶩。
這些家丁的加入,一瞬間填補了陳望在勤王戰事之中的騎兵損失,甚至使得陳望麾下的騎兵力量比起初時更為強悍。
張外嘉麾下的那些遼騎雖然精銳,但是到底是普通的騎兵,哪怕是經過了兩三年與流寇的搏戰,加上長久的訓練,也隻能算是一流的騎兵。
而陳洪範麾下的這些家丁,則是真真正正的頂尖騎兵。
當然軍餉自然就不可能按照他們在陳洪範麾下任家丁時那般的高昂,不過也是按著騎兵最高的規格發放。
陳望麾下的第一騎兵千總部,也因此膨脹到了一千五百人的數量,張二和黃龍麾下也有一千餘名騎兵。
王國寧歸降後,殘存的兩千人被一起編成了一營,也保留了五百的騎兵。
當然為了多要些軍餉,報上去的是有一千多的騎兵。
張二和黃龍麾下的騎兵,還有王國寧麾下的騎兵,在換裝上武備之後,戰力雖然不到一流的程度,但是也差不了多少,畢竟都是從經年的老寇之中精挑細選而來。
不算各營的偵騎,部司將校的護衛騎兵,現在陳望麾下的騎兵總數也達到了三千的數量,在北地這個數量的騎兵算少,但是在南方卻是綽綽有餘。
再多的話也不行了,第一是養騎兵比養步兵要貴得多,第二則是陳望現如今的發展並不需要太多的騎兵。
竹房大捷的塘報傳遞上去,隻過了一天的時間,陳望還在竹山整軍時收到了楊嗣昌從歸州發來的急令。
陳望坐在將台之上,校場之上是一眾正在操練的軍卒。
“好一個曹操,好一個的羅汝才……”
陳望眼眸之中精芒閃爍,看著手中的軍令,忍不住讚歎了一聲。
張獻忠的走向和曆史上的截然不同,沒有餘力再去馳援羅汝才,而是奔往了川中。
隻留了羅汝才一部獨自麵對進剿的大軍,羅汝才恐怕會是凶多吉少,隻怕不久就要被剿滅。
但是沒有想到,羅汝才竟然能夠以這種方式逃出生天。
站在陳望身側的幾人神色各異,除去胡知義外,其餘一眾將校都對軍令的內容感到好奇。
馬遠山和馬玉瑛兩人眉頭微皺,張二和黃龍兩人神色訝然,王國寧則是神情複雜。
胡知義是前不久從漢中府趕回到鄖陽府內的。
胡知禮被陳望留守在興安,統籌軍法處諸事,同時暗中署理興安守禦千戶所。
陳功遠走漢中府內,漢中府的局勢緩解,胡知義自然也是沒有了事做。
陳望一時間身邊沒人,便又將胡知義調回。
張令並不在將台之上,張獻忠西進川內,陳一龍和武聲華兵敗達州,張令奉令南下,去收拾殘局,領兵追擊張獻忠。
陳望站起了身來,將手中的軍令交給了站在一旁的趙懷良手中,並沒有隱瞞軍令的內容。
“羅汝才壯士斷腕,金蟬脫殼從興、歸山區之中突圍而出,現在轉道往西,再度竄入川東的夔州府內。”
“那這封軍令是……”
張二和黃龍對視了一眼,試探道。
“軍令讓我們拔營南下,阻攔羅汝才西入川內。”
陳望示意了一下趙懷良,讓其將手中的軍令傳給了其餘眾人。
羅汝才逃出了興、歸山區,致使楊嗣昌勃然大怒。
楊嗣昌還沒有來得及收到陳望傳給楊嗣昌的報捷塘報,便已經下令讓陳望轉道南下阻擊羅汝才。
為此,甚至是下達了放棄進剿王國寧的計劃。
陳望的目光從眾人的臉上悄然掃過。
接連轉戰本就使得一眾軍將疲憊不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還未休息一兩日的時間,便又傳來征伐的軍令,根本沒有半刻的喘息時間。
但是一起卻也是容不得他們拒絕。
軍令如山,不可違逆。
眾人的心中對於這樣的事情也隻能是選擇無奈遵從。
哪怕是常被征召的土兵將校臉上也是露出了無奈之色。
馬遠山和馬玉瑛兩人對視了一眼,眼眸之中滿是無奈,一眾將校也是忍不住議論了起來。
陳望心中了然卻不動聲色,並沒有在這個時候強行壓下議論的眾人,一直到眾人議論休止之後,才重新開口發令。
“大戰剛止,未得休息,便又要拔營,此間辛苦我雖知曉,但是卻也無辦法。”
陳望緩緩開口,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明末這個時局動蕩的年代,各地叛亂不斷,流寇蜂起盜賊良多。
安穩是真正的奢望,朝廷這種調兵辦法很多時候確實是無奈之舉。
但是正是因為這樣,明軍大多時間來往奔波,疲於奔命以致於兵敗身死,從民變起始以來,此類事跡早已經是稀疏平常。
文官頤指氣使,將武將視為豬狗,隨意調遣,更不用提更下一級的軍兵了,欠餉短糧都是常態。
造成這一切的,正是文武失衡帶來的災難性影響。
明朝以武立國,北逐蒙元,收複河山,在初時武臣勳貴的地位極高,是以武尊文卑。
當時的明朝雄心壯誌,意圖盡滅蒙元,複盛唐之榮光!
若非是因為元末連番的混戰,致使山河破碎、民不聊生,明軍絕對能夠走到更遠的地方。
一直到朱祁鎮時期,哪怕是國勢因為內戰幾經衰退,但是邊疆的將校仍然雄心勃勃,如果當時的明朝能出一位同樣擁有雄心壯誌、才情卓越的雄主。
明朝可能就此踏上盛唐的道路,一路向外擴張。
隻可惜,明朝沒有迎來一位雄主,而是迎來迎來一位荒唐至極的昏庸之主。
土木堡一戰,直接導致了明朝的文武失衡。
在這種文武失衡的大環境下,文官占據主導,而武臣地位低下,軍兵毫無尊嚴可言,比起豬狗甚至都還不如。
百年以來,武臣軍兵的地位不僅沒有改善,反而是越發的低下。
但是隨著關內關外的動蕩戰事,武臣越發的重要,軍兵也越發的重要。
文尊武卑的情況卻沒有因此得到多少的改變,甚至還愈演愈烈。
陳望很清楚這一切的一切,都將會悉數成為苦果,回報過去。
“軍令如山,不容違逆,軍情如火,各營即刻回營整理準備行軍,明日四更造飯,五更拔營,南下川東。”
陳望下完了軍令,沒有繼續停留在將台之上,而是返回了行營之中。
在將台之上,從一眾將校臉上的無奈之中,陳望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有不甘、有痛苦、還有憤怒。
尤其是憤怒,陳望需要的便是這一股憤怒。
這些存在於眾人心底裏的憤怒不會消失,不會無蹤,全都積壓在他們心中的最深處。
這一切的憤怒,也都會在最終的時刻徹底的爆發出來……
“羅汝才比我們的速度更快,他麾下的兵馬都是騎兵,從巴東到巫山強行軍隻需要一日的時間,急行軍也不過兩日。”
胡知義跟著陳望一起進入了行營,皺眉道。
“巴霧河最多再攔羅汝才一兩天的時間,我們最多也隻有四天時間,從竹山一路南下經過的大多都是山區,就是急行軍也需要七八天的時間才能抵達。”
“如果是全帶騎兵,一路輕裝簡行,最多最多也隻能剛在羅汝才渡過巴霧河時趕到。”
胡知義對於戰局極為了解,他帶兵的時間不短,紀效新書、練兵實紀、陣紀這些兵書都看過,在指揮戰略之上極有天賦,可以說是天生的將才。
隻是從將台走回行營的路上,胡知義便已經是對於局勢有了極為清晰的章程。
“羅汝才這一次逃走,楊嗣昌始料未及,讓我南下很可能是失了方寸,哪怕一線的希望都不願意放棄。”
陳望冷笑了一聲,坐到了帳中的座椅之上,隨後指了指身旁的椅子示意胡知義坐下。
楊嗣昌現在的心理,陳望洞察的一清二楚,他實在是太了解楊嗣昌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那我們接下裏,應該如何做?”
胡知義對於戰局了解,長於領兵作戰,但是對於時局發展確實並不敏感,他並沒有執掌一方勢力,左右逢源的本事。
不過他也不需要有,因為陳望有這樣的本事。
陳望雙目微眯,在短暫的思索之後,他的心中也已經是有了定計。
“楊嗣昌的命令必須要聽,起碼現在要聽。”
楊嗣昌如今仍然勢大,陳望很清楚自己的優劣,他和曆史上左良玉不同,他麾下的部隊戰力雖強,但是明麵上卻並不多。
若是自己違逆了楊嗣昌的命令,恐怕楊嗣昌打擊的時候,真的就是雷厲風行。
現在他隻有漢中一府之地,鄖陽府隻勉強掌控了一半,還不是徹底翻臉的時候。
“南方必須要去,而且要去的快。”
“你稍後出營,將軍中所有的騎兵點起,明日五更,我領騎兵先行南下,你領大軍在後。”
陳望心如止水,他之所以選擇遵從楊嗣昌的將令南下,最大的原因便是進一步的博取楊嗣昌的信任。
好為之後的河南平叛,打下基礎。
跟著楊嗣昌入川,追擊張獻忠和羅汝才,根本得不到任何的好處,反而還會被拖累發展的時間,甚至還可能有兵敗的危險。
四川內部很多地方山高水長,極為適合伏擊,追擊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出現被伏的情況。
陳望在鄖陽府內,監察所先行一步帶來了關於河南府的消息。
河南民變愈演愈烈,已經接近失控的邊緣。
一月半前,李岩在河南起事,掀起滔天巨浪,連敗河南進剿兵馬,打出王旗,喊出均田免賦的口號,作歌謠傳唱四方。
各鎮精銳分散於陝西、四川、湖廣、南直隸等地,河南所留皆是弱旅
在這一個半月內,李岩不僅連挫各路進剿官軍,甚至還又打破了幾座縣城。
這些縣城都是因為裏應外合而破,李岩占據城池,收留饑民,開倉而賑饑民。
遠近饑民荷鋤而往,應之者如流水,日夜不絕,一呼百萬,民變之勢恍若燎原之火。
因為河南進剿官兵的失利,越來越多盜匪流寇出現,越來越多民變事件發生,除去李岩之外,在河南大地陸續又出現了十數股民變的大小勢力。
要不了多久,河南便會如同曆史上一般徹底陷入混亂之中。
不。
這一次的河南,可能會比曆史上還要更加的混亂……
差的有點多,頭疼,暫時這樣吧,我爭取穩更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