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個道院學生所能做到的事情嗎？”
    觀眾席邊緣，一個穿著大荒塔工作人員製服的男子，表情複雜的看著場地中的陸晨。
    他的真實身份，乃是大千山安插在大荒塔內的內應。
    類似他這樣的‘暗子’，大荒塔內還有不少。
    其中甚至有人都走到了高位。
    可為了保證這些人的隱秘性和安全性，他們彼此之間是互相不認識的。
    他也隻是通過一些隱秘的線索，察覺到門派在大荒塔內的內應，不隻有他一個。
    而他眼下看似是在看比賽，實則是在觀察大荒塔的反應。
    就如同仙盟能夠通過地下監牢的變化，察覺到有人想要在大荒塔搞事一樣。
    大千山方麵，也明白那次的出手肯定已經引起了仙盟的注意。
    隻是他們不確定仙盟如今的反應，到底會到哪一步。
    以及他們是否調查到了他們身上。
    雖然他們這一次的行動，已經到了不得不發，哪怕明知道仙盟方麵已經有所準備，他們必須硬著頭皮上的程度。
    可硬上不代表送死。
    大千山為了確保計劃能夠成功，還是準備先看看仙盟方麵的反應。
    而如今仙盟的反應，讓大千山有種不幸中的萬幸。
    不幸的是，仙盟方麵似乎確實做出了應對。
    這段時間來，大荒塔內的高階修士明顯多了不少。
    誠然，這些高階修士有一部分是為了來看自己的子女，又或者親戚的比賽。
    從而來到了這一次道院大比的現場。
    但同樣的，這些人一樣有可能是以此為借口，從而在不引起他們注意的情況下，悄然來到大荒塔。
    其實無論是哪裏一種，對於大千山來說都不重要。
    因為無論情況是何種，都無法改變大荒塔內高階修士變多的事實。
    但這其中萬幸的是，仙盟方麵似乎不確定到底是什麽人想要在大荒塔內搞事。
    也無法確定對方到底要如何做。
    不然的話，仙盟隻需要完全封閉大荒塔。
    就能夠徹底杜絕他們的計劃。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依舊在大荒塔內舉行著道院大比。
    在這一點上，大千山通過許多內應提供的情報後。
    得出了一個相對靠譜的結論。
    那就是大荒塔方麵在明知道大荒塔有可能受到襲擊的情況下。
    依舊傲慢的覺得他們有能力把一切控製在自己的手中。
    且他們或許並沒有覺得這一次的事情有多危險。
    道院大比如期舉行，便是這個結論最好的證明。
    這對於大千山來說，無疑是一個非常好的消息。
    而此時在觀眾席上的大千山內應，再一次證明了這個觀點。
    想到這，那內應的眼神看似平靜，可瞳孔深處卻是閃爍出興奮的紅光。
    隻是這紅光一閃而逝，並沒有被周圍人注意到。
    在確定計劃還在掌控中後，那位大千山的內應就轉身朝著道場外走去。
    他要把這一次調查的結果，傳回到大千山中。
    告訴大千山的高層們，計劃……完全可以如期舉行。
    而類似這樣的情況，也發生在了觀眾席上的其他區域。
    這些大千山內應雖然互相不認識，可他們卻做出了基本相同的判斷。
    很多時候，人就是容易被自己的主觀所迷惑。
    其實從他們這一次進入到道院大比場地前，他們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答案。
    至於他們所做的事情，本質上並不是什麽在探索真相。
    而是需要一個符合他們心中答案的結果。
    倘若在這個過程中，發現了和他們心中結果不符合的線索出現。
    為了說服自己，他們還會給自己尋找不同的理由，從而來讓那線索變得符合自己的想法。
    自欺欺人，不外如此。
    因為仔細一想，就會發現仙盟這一次的反應，有點奇怪。
    要知道眼下的白虎長城之外，可是有著百萬妖魔大軍出現。
    這等程度的妖魔大軍，已經能給大荒塔所在的大荒城產生巨大威脅。
    正常來說，這個時間段中，仙盟為了保護好大荒城，保證白虎長城不被妖魔大軍攻破。
    其最好的應對，無疑是把更多的高階修士調遣到白虎長城中。
    但眼下仙盟方麵卻沒有這麽做。
    這要麽說明這一次的百萬妖魔大軍，根本就不被仙盟方麵放在眼裏。
    要麽就是仙盟方麵有什麽其他想法。
    因此隻要仔細一想，就知道這一次的大荒塔絕對是龍潭虎穴。
    來的人，十個有九個要留在這裏。
    但無論是這些隱藏在大荒塔內的大千山內應。
    還是眼下白虎長城外的大千山高層。
    他們全都下意識的忽略了這一點。
    是大荒塔內的內應，以及大千山的高層們看不出這詭異之處嗎？
    自然不是。
    是他們眼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們……無法回頭了。
    哪怕明知道可能是陷阱，他們都必須硬著頭皮上。
    畢竟錯過了這一次，他們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這麽好的機會。
    不把大千山掌門接回來。
    那在未來的大世中，他們大千山就會始終慢人一步。
    為了大千山的未來，隻要能夠救出大千山的掌門，千歲老人。
    那就算他們這一次付出大半大千山修士的性命。
    其結果對於他們來說，依舊是劃算的。
    勝敗，在此一舉……
    而這些大千山內應離開道院大比觀眾席時，卻沒有發現一道若有若無的花瓣，悄無聲息的覆蓋在了他們後背上。
    與此同時，回到休息區的陸晨，則是閉目養神起來。
    隻是等他再次睜開眼後，臉上卻是露出了一副詭異的微笑。
    “引來的蛇……終於要出洞了。”
    說著，陸晨的手中就突然多出一鼎古樸的小鍾。
    那小鍾的樣式，和不久前讓仙盟許多修士震動，費盡心機想要得到的仙器·聚仙鍾如出一轍。
    唯一不同的是，這小鍾的顏色和材質，和當初在青州高考場地上，由黑蓮教佛母施展出來的聚仙鍾，有著些許出入。
    黑蓮教佛母施展出的聚仙鍾，通體金色，樣式奢華。
    但陸晨手中的小鍾，通體黑金，且看上去更加樸實無華。
    而這小鍾不是別的，正是陸晨當初在和其他同學一起到玄甲道院比賽交流時，利用玄甲道院的特產·玄鐵石所打造出來的‘偽仙器’，鎮魂鍾。
    之所以說是偽仙器，不是說鎮魂鍾的質量不行。
    而是因為鎮魂鍾距離成為真正的仙器，還缺乏最關鍵的一步。
    那就是孕育出傳說中的仙靈。
    沒有仙靈的仙器，始終隻是‘凡品’。
    算不得真正的仙器。
    可即便如此，鎮魂鍾對於陸晨的幫助還是十分巨大。
    其中一個作用，便是在運用鎮魂鍾後，陸晨能夠在外人無法察覺的情況下。
    通過‘神魂共鳴’的方式，探查別人的神魂。
    有一說一，這些大千山弟子隱藏自身的本質確實不錯。
    作為主張‘血肉飛升’的大千山。
    他們隱藏自己的方式，往往是直接在血肉層麵對自己進行改造。
    因此除非是直接檢查靈魂，又或者是其他手段。
    根本看不出他們偽裝。
    簡單來說，別人的易容可以是化妝、戴上麵具，又或者是用術法或者神通進行偽裝。
    但大千山的修士不是。
    他們的偽裝，既不是化妝，也不是什麽麵具，更不是什麽術法神通。
    他們的偽裝，是直接改變自己的血肉。
    讓自己在生物層麵，和被他們取代的原主，達到以假亂真的程度。
    若是再加上一些秘法，讓他們模仿出原主的氣息和手段。
    那除非是對原主十分了解的親近之人，外人根本就看不出他們的破綻。
    之前的陸晨便是如此。
    他之前就想過找出那些隱藏在大荒塔內的大千山門人。
    但結果讓他十分意外。
    因為他發現自己居然找不出有太多奇怪之人。
    這就讓陸晨轉變了一個思路。
    那就是一個人的外貌可以改變，但靈魂卻不行。
    既然從外貌氣息上，他找不出大千山門人的破綻。
    就從神魂入手。
    而這效果無疑是非常顯著的。
    陸晨直接找出了藏在這一次道院大比周圍的所有大千山內應。
    無論這些人隱藏的有多好。
    他們靈魂深處那扭曲腐爛的味道，還是被陸晨一下子就捕捉到。
    不僅如此，陸晨還在他們的身上，打下了‘青蓮印記’。
    陸晨都不需要做什麽。
    隻需要看看未來一段時間內，大荒城內哪裏的青蓮印記交匯處最多。
    那就說明大千山在大荒城內的據點，到底在哪裏。
    就算這些內應出於謹慎，彼此之間互相不認識。
    可他們頭上總是要有人把他們收集到的信息，傳遞到大千山中。
    而那青蓮印記交匯處最多的地方，便是這信息交匯點。
    有了這一個布置，陸晨眼下就等於是開了天眼。
    大千山的一舉一動，全部在他的計劃之中。
    一張無形的羅網已經編織好，就等著這些大千山的‘獵物’，自投羅網了。
    與此同時，禁地·十萬大山，碧遊山。
    “仙子，這就是那位要我們傳遞的話，您看？”
    苟焚和贏遠小心翼翼的看著麵前的碧遊仙子，顯得很是謙卑。
    而讓他們十分忐忑的，則是碧遊仙子在聽到陸晨借由兩妖之口，想要拜訪一下碧遊山時。
    往日清冷的碧遊仙子，這一次卻罕見的露出了些許緊張之色。
    雖然對方隱藏的很好，但卻被兩妖全部看在了眼裏。
    這無疑在一定程度，加深了兩妖對陸晨的恐怖。
    別忘記了，陸晨的劍意可還是留在這兩妖的眉心出。
    可以說，他們的生死全在陸晨的一念之間。
    若是碧遊仙子拒絕了這個建議。
    他們不確定在得知消息後，陸晨是否會因為心情不好，拿他們兩妖的性命來宣泄心中的不滿。
    好在碧遊仙子在沉思便可後，給出了一個答複。
    “就按照師……就按照他說的辦。”
    此話一出，兩妖當即難掩心中的激動。
    活下來，他們終於活下來了！
    隨著心中的大石落下，兩妖忍不住喜極而泣。
    而在驚喜片刻後，兩妖似乎想到了什麽，一臉認真的說：“仙子，除了那位的傳話外，我們在來的路上，還遇到了一個意外。”
    碧遊仙子沒等兩妖說完，直接開口：“是鶴羽山吧。”
    兩妖點了點頭，並說明了他們來時的所見所聞。
    原本他們作為十萬大山中的山主之一。
    他們的實力在十萬大山中雖然不算頂尖。
    但也不算是太差。
    加上十萬大山內的環境，本就適合妖魔修行。
    因此他們來到碧遊山的時間，本該不會這麽晚。
    可他們偏偏耽擱了不少的時間。
    究其原因，便是為了繞開那百萬妖魔大軍。
    說來也是神奇，在第一次遠遠看到那妖魔大軍的時候。
    兩妖其實還是受到了影響。
    這影響，便是來自於妖魔大軍頭頂處，那詭異的巨大眼球。
    兩妖當時雖然已經有意繞開。
    卻還是被眼球注意到，並且看了一眼。
    隻是這一眼，當場就讓兩妖的思緒變遲鈍，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當即出現在了他們心中。
    那種感覺很是不好。
    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影響了他們的神誌，並強迫他們臣服於某個存在。
    好在眉心處的刺痛，讓他們很快清醒過來。
    並頭也不回的跑開了。
    如若不然，此時的他們已經混入到百萬妖魔大軍中。
    聽到這些話，碧遊仙子似乎並不意外。
    她看著兩妖，最終看向山洞外，似乎在遠遠看著什麽。
    片刻之後，她幽幽的開口了。
    “此事與你們並無關係，不用多想，在此耐心等待即可。”
    說罷，碧遊仙子就閉上眼睛，不再開口，明顯是下達了逐客令。
    兩妖互相對視一眼後，紛紛識趣的離開。
    等到兩妖都消息後，碧遊仙子重新睜開眼睛。
    她看向大荒城所在的方向，小聲道：“師傅，這一次到底是您留下的痕跡，還是您真的降臨此世。”
    “您總說遇事不急，謀而後定。”
    “隻是你這橫跨萬年的謀劃，是否太過久遠了一點。”
    “不過您既然會這麽做，想必其中必有深意。”
    “或許那蘇醒的古佡，也都在您的算計中，不過是這棋盤上的一子而已。”
    “弟子……靜候佳音。”